清漪回至慕州城外,锦水边上居所,见一对中年男女坐于自家院中,近看时,却是青罗峰故人方伯并莲姨。

    二人见清漪回转,笑着迎上。

    清漪亦笑迎而上,道:“方伯,莲姨,怎地到此?”

    “听说你慕州安家,特来探望。”二人笑道。

    清漪虽居青罗峰,但多漂泊在外,与青罗峰众人并不常来往。

    只因与雪爷爷相邻,当年又受他深恩,是以亲近些。

    桀风所居明溪离流霜林甚近,且他常常受伤,几乎都由自己诊治,是以熟识。

    这方伯与莲姨所居秋枫涧,虽稍远些,但当年也颇得他二人相助,也常有往来。

    如今千里见故人,自然十分亲近。

    莲姨拉过清漪,道:“气色是比从前好了很多啊。”

    方伯问道:“又去采茶了吗?”

    清漪点点头,又道:“先进屋吧。”

    说着便打开门来。

    “春光如此难得,你这小院甚是热闹,不如就在院里坐会儿吧。”莲姨道。

    于是便将小桌摆放在院中,清漪将方采之新叶放置妥当,又将矮木仍置于原处,奉上茶水,三人坐了,自是说些别后如何的话。

    正闲话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从莲姨一个随身包内钻出,跳落在地。

    “醒了!”清漪喜道,弯腰抱了过来。

    “也睡了有些时辰了。”莲姨笑道。

    那小狐狸在清漪怀里甚是乖巧,不住地用头蹭清漪的手。

    “这么久不见,还认得我呢。”清漪笑道。

    莲姨自怀中取出一个香包,递给清漪道:“榆儿总想着你呢,这是她给你做的。”

    清漪接过,看她制作还较松散,不过她这个年纪,已是难得了,将脸蹭了蹭小狐狸的头,喜道:“多谢了。”

    取出一个银项圈,缀着个小小的金锁,与小狐狸戴上,道:“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喜欢吗?”

    榆儿忽然欢跳下来,转到莲姨身上,嘴里发出欢悦之声,用头直蹭莲姨的脸。

    “看它欢喜得。”莲姨对清漪道。

    榆儿又蹦到方伯腿上,欢欣跳跃,方伯抱过她,道:“让我来看看,嗯,真是漂亮。”

    “亏你还想着她,多谢费心了。”莲姨对清漪道,又道:“你的事情可还顺利吗?”

    “偶尔见个面。”清漪点点头。

    “也好,慢慢会好的。”莲姨道。

    这边榆儿又窜到院子里玩耍,四处嗅嗅看看,捡到个青色的小指大小的果实,在那儿拨弄得不亦乐乎。

    三人仍然边喝茶边聊些闲话。

    一壶茶喝完,清漪将茶壶杯子皆收了,进屋重又添了新茶来,一并换了干净杯子,重新摆开。

    提壶欲斟时,突然榆儿神色慌张地窜回莲姨身上小包内,探出头不安地张望。

    看门外,两匹马停在院外,柳默与勤羽下得马来。

    清漪此次远赴瑶夷山,并未知会柳默。

    那日秦贤与柳默来访,不见有人,等候多时,仍不见回转,二人自回。

    后柳默独自来过两次,仍不见人影,竟不知她已身去何方,暗觉不安。

    今日与柳权同至郊外狩猎,柳权病体初愈,不多时便觉疲累,不得已率众回城。至城门附近,柳默禀柳权,道欲与勤羽他处再行猎,柳权亦不阻拦。

    柳默带了勤羽,便往清漪居所骑行。

    行走之间,柳默心中自觉无端,不知自己此去所为何事。

    转眼已见眼前梅林一片青翠。

    行至院门前,下得马来。

    见了他二人,榆儿躲在莲姨包内,不再探头。

    因见院中有访客,柳默也不便进来。

    清漪至院外将二人延入,两相引见。

    柳默向方伯二人施礼,方伯二人亦还以礼。

    方伯、莲姨皆上下打量柳默,柳默略感不自在。

    “诸位请坐,我再去添上杯盏。”清漪道。

    “不必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莲姨道。

    “天色已晚,不如在此留宿如何?”清漪道。

    “我们常年在外,你不必挂心。好好招呼客人吧。”莲姨道。

    说罢,方伯莲姨告辞,清漪自然相送。

    先与柳默沏了一杯茶,亦与勤羽沏了一杯,便与方伯莲姨一起出了院门。

    勤羽看看柳默,柳默道:“便喝吧,不要紧。”

    勤羽奔波一天,确是口渴,便立着喝了,去院门外将马缰绳解了,让它们在自在吃些青草。

    柳默见那艳红之花已全然盛开,不免走近细看一回。

    清漪与方伯莲姨行得一段,临别,莲姨拉住清漪手,道:“看他风姿,当非庸碌之辈。只是人间多纷扰,你要多加小心。”

    “我自会小心,你们也多保重。”清漪道。

    榆儿探出头来,清漪摸摸她的头,与她道别。

    送走二人,清漪自回转。

    进得院门,见柳默立于那矮株之前,正看那盛开之红花。

    那花经日未凋,依然如火焰一般。

    清漪走到他近旁,亦看那红花如火。

    忽听得后面杯子坠地之声,勤羽发出异声,忙回头看时,只见他已翻倒在地,嘴角黑血渗出。

    两人大惊,奔至跟前,将他扶起,清漪连忙掏出四方绢巾,盖住他手腕,与他把脉,再细细查看,见他脸泛黑迹,手指亦发黑,应是中毒迹象。

    只是究竟是何毒,却不得而知。

    但看那毒性蔓延极快,清漪忙道:“快封住他各处大穴,延缓毒性扩散。”

    柳默依言,点了勤羽百会、神阙、中极、关元等各处大穴。

    当下不辨何毒,也不敢擅自用药。

    清漪站起,袖中取出长笛,发声高越,穿透云霄。

    不一时,赤雪穿云而来,仍是家鸽大小。

    清漪写下一笺,折叠好,赤雪便将其咬入喙中。

    清漪拍拍它的翅膀,道:“赤雪,快去!”

    赤雪立即又窜入云中,霎时没了踪影。

    清漪对柳默道:“先把他扶进屋里。”

    说着弯腰拾起跌落在地的杯子,打开茶壶查看,壶中之茶不知何时已被人下了毒。

    清漪正检看,这边柳默突然放下勤羽,目光怔怔地盯着清漪颈中滑出的一颗浅紫玉珠。

    不及发话,突然院外窜进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对着柳默举刀便砍将下来。

    柳默袖中取出长笛接住,顺势跳出半尺来远。

    看那人身材瘦小、灵活如猴。

    那人赶上,又劈头砍来,柳默闪身躲开。

    柳默见那人刀刀狠辣,必致自己于死地,心下讶异。

    想自己素来淡薄,并不与人结仇,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这般索我性命。

    那黑衣人虽然招式狠毒,武艺却平常。

    待他挥刀再至时,柳默侧身避过,长笛轻叩,那人刀便脱手。

    柳默接刀在手,回身劈向那人。

    他虽从不使兵刃,今日却要试上一试。

    此时勤羽突然中毒,危在旦夕,柳默本无相疑。

    只是突见清漪颈中滚出那浅紫玉珠,正与那日柳聚手中之珠相似。

    况清漪能穿透阴阳、通晓医理药理、又能道术知武艺,断非寻常人。

    想兄长那日情状,剑未出鞘便遭惨死,定非常人所为。

    即使不是她,她也脱不了干系。

    何况她毫无来历,突然出现在这慕州城内,又总在自己周围,刻意接近,实是可疑。

    又回想起她之前种种异状,心下疑窦更是浓烈。

    柳默夺过刀来,回身砍向那人。

    刀风凌厉,直取那人命门。

    清漪本见他处于上风,并不插手,今见他突下杀手,惊呼道:“不可”。

    将手中茶杯掷出,正中刀身。

    刀身走偏,那人捡回一命,忙跳出院篱,仓皇而去。

    柳默也并不追赶,却回身直瞪着清漪,哑声道:“你到底是谁?”

    清漪见他今日神情大异,又突然有此一问,不知如何回答,一时怔住。

    “仍然不说吗?”柳默又道。

    “柳公子,你、怎么了?”清漪怪道。

    柳默突然提刀刺来,清漪忙闪避。

    柳默转身再刺,清漪仍然避开。

    柳默虽快,清漪身形也甚是灵活。

    “其中必有误会,还望说明。”清漪不知他所为何事,心下甚是奇怪。

    “一年前,我兄长惨死郊外,你可知缘由吗?”柳默立住身形道。

    柳默之兄柳聚,约一年前为歹人所害,此事清漪早有所闻,只是其中详情,并不知晓。

    “略有所闻。”清漪道。

    “你自然推说不知,但此事只怕你难脱干系。”柳默道。

    “此话从何说起?”清漪更是奇怪。

    “时至今日,你还要敷衍?”柳默冷然道。

    “实是不知,还望告知一二。”清漪道。

    “当日自兄长手中,寻得一物。”

    柳默盯着她颈中紫珠,自怀中取出一粒小指大小的紫色玉珠,道:“我已访探明白,此玉珠出于西域,中原不见此物。如今你脖颈所挂之物,与此珠同出一处,这却是何道理?”

    他目光炯炯,寒气逼人。

    清漪看他手中紫玉,再看自己颈中玉珠,果然似一处同出。

    原来如此,怪道他突然有此异举。

    “这、确是事出巧合。”清漪顿道。

    “料你必有此一说。”柳默哼道,晃动手中之刀,又再刺来。

    他向来以长笛为刃,并不擅使刀,所以招招仍是笛式。

    突然一人自空而降,折扇轻嗑,挡开这一击。

    来人冷声道:“若有此玉便是凶手,天下多少人是?”又道:“此玉是我赠与她,你要报仇,找我即可。”

    正是桀风,见赤雪所衔之笺,乘赤雪堪堪赶到。

    柳默认得此人正是那日街市所见之人,知他二人原是一起的,无来由地更觉气盛,也不答言,手起又再刺来。

    桀风仍用折扇嗑开,轻身欺至柳默近前,向他右肩一点,柳默只觉其力猛烈,当即退出丈外。

    桀风跃起,折扇点向柳默眉心。

    这边清漪忙跃至柳默身前,对桀风道:“桀风,不可!”() ()

    “他冤你在先,你护他作甚?这样的凡人,死不足惜。”桀风道。

    “你怎么还是这般脾性?早劝你不可随意动杀念。”清漪急道。

    回身再看柳默,他左手捂住右肩,想是受伤不轻,忙道:“柳公子,你怎么样?”

    柳默紧蹙眉尖,目光在二人之间转动,并不答话。

    “柳?”桀风微微皱眉道,“原来是他!”

    又哼道:“你一心只为他,他却疑你!更是该死!”

    说着又要欺身近前。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儿?桀风,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

    旁边走出一个雪白胡子的老人,桀风立在原地,也不答话,仍作势要攻进。

    “你伤了他,还不是要清漪费尽力气去救他、医他。你说,你到底是帮她呢,还是害她呢?”老人又道。

    桀风听了这话,哼了一声,收了势。

    “雪爷爷,快!”清漪忙对老人道。

    “清漪,你是要我快救这地上的呢,还是快看那个受伤的?”雪爷爷对她笑道。

    “他这肩伤尚无大碍,快看看勤羽,他所中何毒,晚了怕赶不及了。”清漪嗔道。

    柳默见这两人突然从天而降,都是非凡之人,突然转过身子,挡在勤羽前面。

    清漪见他疑虑未消,一时也不及解释,只道:“你再不让开,他可就死了。”

    柳默一愣,方侧身让开。

    雪爷爷把过脉,再细细验看,半晌无语。

    清漪在旁,也只是干着急。

    检视毕,雪爷爷奇道:“老头子我研究各种奇毒,这毒倒真未见过。待我取他些血,回去研究一番。”

    说着,果然取了个小瓶并细针,在勤羽手指上取了些血液。

    血液滴出,已是黑多红少。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到底有没有救?”清漪急道。

    “既没见过,怎么救呢?”雪爷爷道。

    清漪心下着慌,连雪爷爷也无计可施,这勤羽岂不是没救了?

    雪爷爷忽又笑道:“好了,你也别着急。我这里有一颗清血丹,能化解多种奇毒。”

    “那快与他服下吧。”清漪忙喜道。

    雪爷爷却摇摇头道:“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材,极为难得,六十年方成一株,我这里只得两颗。还是六十年前采得的。”

    “不是已经六十年了,我再与你采来便是。”清漪急道。

    “这味药材生长之处,诡异奇崛,哪是说采就采的?我当年可差点丢了性命呢。”雪爷爷道。

    这边清漪笃定道:“你放心,我必与你采到。”

    雪爷爷却拿眼看着柳默。

    柳默此时亦知先救勤羽性命要紧,当下对雪爷爷深施一揖,道:“还望老人家救他一命,柳默必当采还。”

    雪爷爷方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雪爷爷,你何必为难他,我自会与你采到。”清漪在旁道。

    雪爷爷却笑而不答。

    当下取出一颗鲜红药丸,与勤羽服下,再让桀风将他挪至外屋榻上躺下。

    稍时,勤羽面上黑气略退,想是清血丹奏效。

    只是此毒蔓延极快,终究耽误了些时辰,中毒已颇深,须助些内力,使药性扩散快些方可。

    雪爷爷当即与他运功推药。

    约莫一个时辰,勤羽面色更缓和些,只是还不曾驱尽毒气。

    雪爷爷脸上皆是汗珠,清漪道:“雪爷爷,我来替你。”

    柳默上前道:“不劳姑娘,柳默可为。”

    见老人与清漪皆真心救助勤羽,柳默亦觉或者确是自己莽撞了,是以现下语气已平和了。

    “你右臂暂时不便,还是我来吧。”清漪道。

    说罢,换过雪爷爷,自行与勤羽助力。

    再约半个时辰,勤羽脸上黑色尽退,手上也恢复原色,方才停手。

    只是那勤羽还未醒转,便扶他躺下。

    清漪见勤羽已无大碍,总算放下心来。

    走至柳默近旁,取出一瓶芳秀散,道:“虽然并无大碍,这药可助你早些恢复,你且撒上一些吧。”

    柳默并不接过,道:“已无大碍,多谢。勤羽之事,多谢姑娘费心。”

    清漪只淡淡一笑,道:“不必谢我。事出突然,柳公子不要多心才好。”

    柳默面色微红,道:“柳默莽撞,多有得罪。”

    桀风在旁冷哼一声:“无知!”

    清漪则道:“不妨事,不必挂怀。”

    经此一番,天色已暗,弯月东出,挂于梅稍之上。

    勤羽尚未醒转,柳默、清漪守在屋内。

    雪爷爷与桀风自在院内。

    夜深时,柳默不觉睡去。

    清漪悄悄出得门来,轻声唤醒雪爷爷。

    雪爷爷睁眼看是她,问道:“这么晚还不睡,叫我作甚?”

    清漪悄声道:“雪爷爷,可否借显魂丹一用?”

    “怎么?”雪爷爷道。

    “我想看看他的。”清漪沉吟道。

    “既已寻到,还看这劳什子作甚?”雪爷爷道。

    “我总是不放心。”清漪眉心微蹙。

    “既如此,那便看吧。”雪爷爷叹道。

    两人悄然来至屋内,柳默倚在桌旁,还在睡梦中。

    清漪与他嗅了些睡神散,看一眼雪爷爷,点了点头。

    雪爷爷自袖中取出一颗玄色丹丸,用力催动,只见金光闪动,欲看这柳默前生。

    时光转至三百年前,清漪出现在光芒之中,旁边正是长离。

    见此情景,清漪哽咽叹道:“果然不错。”

    “确实是他。”雪爷爷亦点头道。

    “且看他后世如何。”清漪对雪爷爷道。

    雪爷爷再次驱动法力,只见一棵青松立于山野之间。

    原来这长离再转世时,并不曾再化为人,却在深山之中,化作青松一棵。

    两百年之后,一场翻天覆地,方离魂再入轮回。

    清漪看罢,道:“怪道我遍寻天地,全然不见,他却在这里。”

    “他倒清风白云,乐得自在,只苦了你。”雪爷爷叹道。

    再看时,已过数十年,此次转生,却是全身毛色乌黑的一只猫。

    因为流浪在外的野猫所生,便也浪迹在外,饱受风霜。

    争食之迹,被咬伤至深。

    不久,便遇严冬大雪,几乎冻饿而死。

    清漪眼中落泪,道:“命运何等不公!他何罪之有,前世冤屈难伸,又要受此苦楚!”

    雪爷爷亦是叹息。

    这日一妇人经过,见一只通体黝黑的小猫倒在路旁,怜其幼小,带回家中。

    与它清理伤口,包扎治疗。

    又与它肉粥充饥。

    屋内炭火旺盛,亦不似屋外寒冷。

    那小猫方得了命。

    自此便在这人家安下家来。

    清漪看那妇人,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那妇人对它照顾得甚是周到,它也乐于与之亲近。

    只有一事不妥。

    那妇人之夫是个暴戾之人,又喜喝酒。

    每喝得醉时,对妇人非打即骂,对这黑猫亦是稍不顺心便踢上一脚。

    这猫每见他在时,绝不靠近,他更是厌恶此猫,也常因此责打妇人。

    那妇人常带伤在身,只是既嫁了这样的人家,也无计可施,只是每日忍气吞声。

    终有一日,难忍这般苦楚,投水身亡。

    这黑猫自此不食不饮,亦亡去。

    看至此处,清漪不禁心下震动,深感不安。

    雪爷爷亦是吃惊。

    再看时,寒梅绽放时节,柳府内二公子降生,便是这柳默。

    雪爷爷收了显魂丹。

    柳默仍睡着。

    清漪默然不语。

    两人出至院中。

    半晌,清漪道:“雪爷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命数一说,谁能说得清。只是你如今已不在轮回之中,他与你怕是……”雪爷爷叹道。

    清漪听闻此话,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方凄然道:“我历经极苦,苦修数百年,遍寻天地,如今怎能放手?”

    “你可与他共度此生,不顾其他,他日后如何,你便当作不知即可。”雪爷爷道。

    “这怎么可以!”清漪哑然道。

    “又或者,你今日便离了他,自此不再相见,随他了却缘法。”雪爷爷又道。

    清漪沉默良久,突然道:“我只留在他身边就好,并不求名分。”

    “看他维护勤羽之状,怕非薄情之人。若与你有情,只怕他……”雪爷爷却叹道,“若果真如此,仍是难逃一劫啊。”

    默然片时,又道:“若他于你无意,你留此又有何意义?”

    清漪无言以对,惨然道:“难道,我竟错得如此无可挽回吗?”

    “不如、与我们再回青罗峰,可好?”雪爷爷轻声叹道。

    “只为不忘,我已经历了太多太多,如今却仍然只有忘却一途吗?”清漪凄然道。

    沉默一时,转身走至屋内,看那柳默,浑然不知,仍在睡中。

    清漪自怀中取出一个金环,驱动法力,一朵紫色花朵现于环中,移向柳默右手,渐隐于他小指之中。

    “你这是作甚?”雪爷爷道。

    “这是我往年遇异人传授之法,名唤千里音。”清漪道,“将这印记附于他人身上,若此人遇事危急,我自知晓,或能救之一二。且可借这金环穿梭,其速非凡。”

    “还有此等异术?我竟不曾听闻。”雪爷爷奇道。

    “只是我还从未用过,不知是否灵验。”清漪道,“听他所言,其兄之死大有蹊跷,今日之事,亦必指向他,恐后尚有风波,且试上一试,若果然灵验,或能助他一二。”

    “你终是不能放下。”雪爷爷摇了摇头。

    “我怎能放下?”清漪叹道。

    与柳默喂下睡神散解药。

    二人出得门来,桀风背门立于院内,道:“你何苦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回身对清漪道:“与我们同回青罗峰,忘却这万丈红尘,岂不是好?”

    “我此生已无他望,即便回去,又能如何?”清漪叹道。

    三人都默然不语,各自默坐于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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