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瑞坐在书桌后,沉着看着手中的册子,似乎对上官明薇以及霍迎春的到来浑然不觉。直到身旁的老太监提醒,才抬起头来。

    “哦,来了?看看这字。”

    上官瑞将手中的册子翻转之后推了出去,趁着上官明薇看册子的空档,双手交叉在腹前靠在太师椅上,同霍迎春说话。

    不过三四句便哈哈大笑起来,看似对霍迎春很是喜欢。

    笑过之后目光转向上官明薇:“薇儿,可看出什么来了?”

    “这字绝非凡夫俗子所为。”上面的字已经浑然天成,自成一家。少说也应该有几十年的功夫,否则就是在字上有极高的天赋。

    这册子上所书之事不过寻常,也没有确定的信息点,似乎只是一般寻常的练笔之作。爹为何会如此在意?

    “依我看,这字竟与你的差不了多少,在你印象当中,同龄人中可有跟你不相上下的?”

    上官明薇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个影象来:“爹爹,此人造诣在我之上,女儿一时间想不出来是何人。”

    上官瑞将面上的失落很好地藏了起来,笑着将册子随手一扔:“不过是圣上想要打趣我的玩意儿罢了,不值一提。今日叫你过来,可知道是何事?”

    霍迎春默默移过去推了推正出神的上官明薇,她才反应道:“女儿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霍迎春惊讶地看了明薇一眼,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之前咱们还说来着。

    上官瑞看破不说破,身子往后靠了靠:“有人同为父说,你今日在街上被人指人杀了人。”

    说着,抬了抬左边的眼皮子,刻意看了一下上官明薇的反应。之间她神色如常,并无慌乱之意。心中也便明白了大半。

    “为父叫你来,是想着提醒你的下次出入要注意安全,将身边的黑九拨给你保护你的安全。这样我也能放心不少。”说着,看向霍迎春:“霍小丫头今日也受了惊吓,改日亲自去同你父亲登门陪个不是,你说可好?”

    霍迎春哪里敢说是,连忙摆手说不用,力证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并且忙不迭说道:“当时那个老太监说得太吓人了,明薇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但是经他那么一说,好似当时围在一起的百姓都颇有微词。伯伯,你一定要帮明薇证明清白!”

    国公爷呵呵一笑,同身旁的太监打趣这孩子实诚得紧,说话也有趣。目光重新回到上官明薇面上,始终有些隐隐的担忧。

    “放心吧,伯伯会想办法的。薇儿,下次出门记得带上黑九。他现在是你的人了。”

    上官明薇点了点头,出了上官瑞的书房,发现门口一人身着黑袍的男人正等着。

    霍迎春见了,登时哇塞一声。恨不得帖在黑九身上看个够。

    “这身腱子肉,简直比我爹军队里的那些人还要结实好看!”霍迎春丝毫不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她见过的远比想象之中要多。

    黑九头一次被一个姑娘家如此炙热地盯着,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身为影卫的必修之冷面率先破功。出现了几抹名为尴尬的神色。

    上官明薇一听下意识看了一眼,登时红了面。就连耳朵都是粉色的。丢下一句让黑九就在芙蓉园内守着就行,便捂着霍迎春的嘴巴迅速将人拉走了。

    霍迎春吃过晚食之后又坐了一会,便被镇北将军府派过来的人接走了。

    彩云这才得以将之前并未说出的话说出来。

    芙蓉阁内,上官明薇坐在琉璃灯下,似乎看着手中的书页入神。

    “小姐,您让办的事没办成,咱们的人不仅比人晚了一步,还被康公公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今日才出现马车外的那一幕。”

    上官明薇微微皱眉:“还有人也想要那两个太监的命?”

    彩云压低声音说道:“暗桩说要动手的时候,发现那两个太监已经死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上官明薇沉思良久。那两个太监敢栽赃嫁祸到楚璟头上,本就是不嫌性命长。死不足惜。现下康公公是一个麻烦,必须要除掉才行,否则一旦他掌握实质的证据,再想动手可就麻烦了。

    今日父亲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上官明薇抿了抿唇:“去查,宫内对那两个太监动手的究竟是什么人。至于康公公那,找一两个人盯着,有什么事直接回来告诉我知道,不要轻举妄动。”

    彩云领命下去。

    走到院子当中回头看了一眼,小姐的侧颜透过烛光映衬在窗户上,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两下。人比花娇。

    夜幕浓重,所有的一切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皇城之下亮起几盏大大的灯笼。守夜人探出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打瞌睡去了。

    睁眼闭眼的空档,一只黑影飞身落入了皇城的东北角。

    禁宫竹林中。

    明征正在巡夜,敏锐察觉到天空中一道飞影掠过。

    “诶?明侍卫长,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进去了?”同行之人揉了揉眼睛,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明征眼底划过一抹暗光,笑着说道:“你小子年纪轻轻眼睛就花了,难搞喔。哪有什么东西?还飞呢!”

    剩下一伙人纷纷开始嘲笑他,只好憨憨一笑抓抓脑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朱门内。

    阿悄左右看了看,弯腰走到正在吃食的黑鸽边上,双手抱在怀中将腿上绑着的一张字条取了下来。

    此时殿内,赵世权正在服侍楚璟吃汤药:“偌大一个皇宫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太医都照不出来,知道的说是有意欺负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穷困如此呢!”

    气得他扯出怀中的帕子扇了扇。

    阿悄将字条奉上,端着托盘上的半点未动的汤药碗正要离开,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嘴:“赵叔你少说两句,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还不都过来了吗?”

    赵世权冷哼一声,这丫头学主子倒是学得好,什么都是一个忍字。可知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阿悄沉默不言,带着托盘正转身间,一个香囊落在地上。

    香囊上绣着一只海棠花,看上去十分精致好看。阿悄已经尽可能迅速将香囊收回袖中,还是被赵世权抢先一步看到吐槽两句:“咱们都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倒还装扮起来了。”

    阿悄想要回嘴,话到嗓子口终究还是吞了回去。将托盘放下之后走到书桌前,对看着字条沉默不言的主子,揣测了一下说道:“主子,前两日我在院落中捡到了这个,还有一个瓷娃娃,因前两天您病着,我就没说。”

    赵世权冷笑一声:“作死,什么东西都敢捡,小心后面你就死在这些东西上呢!”

    阿悄气不过大声回嘴:“你说什么呢!主子都还没说话,你说什么呢!”

    楚璟按了按被吵得有些疼的眉头,开口时嗓音还有些许沙哑:“既然喜欢就留下来吧,日后这样容易牵扯是非的事,不要再做了。”

    说完,身子往前倾了倾将手中的字条放进破了一口补丁的烛光罩子里。

    阿悄喜上眉梢,终究是个小孩子家家,尽喜欢的是这些可人的物件。嘴上说着多谢,还不忘朝赵世权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赵世权气得翘起兰花指:“个小丫头片子!”

    见阿悄哼着歌出去了,方才冷静下来,望着烛光罩子当中那抹已经化为灰烬的字条,忍不住问道:“主子,宫外一切可都顺利?”

    楚璟应了一声。

    赵世权又说:“主子这次的计划属实太过冒险了一些,苦肉计虽然成功,可被发现之后……”

    被发现之后是什么后果,他们都心知肚明。

    处于燕月皇宫之中为质子的云止前太子,利用计谋前往宫外私会线人。这等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杀头一万字都有可能!

    赵世权手指不住地颤抖起来,后背已经凉成一片。

    楚璟咳嗽了两下。

    “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最后一批人到位之后,也就行了。”

    赵世权向来话多,此刻却没多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这质子宫中的一景一物,眼底似乎还有泪光。

    吸了吸鼻涕说道:“主子,之前动手除那两个人的时候,似乎有人也要动他们。咱家瞅着似乎不是福华圆那位的人。”

    楚璟眼皮子跳了一下,抬头望向赵世权。

    面上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背上的伤还没有好,不免面色苍白一些。可是眉眼之间的那股温柔与坚毅,却是从来不曾变的。

    赵世权看愣了。

    “怎么回事?”

    “咱家……听说似乎是……这也是听来的,康公公似乎知道些什么东西,被逐出宫的时候嘴里还嚷嚷着国公府上的姑娘,就是小时候曾经出手帮过咱们的那位。”

    赵世权感觉自己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主子原本沉默,此时好像更加沉默了。

    只是口中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楚璟开口说了一句。

    “她怎么了?”

    赵世权顺着话回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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