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将离大喇喇一撩裙子,翻窗进屋。

    她握着一根小竹枝来到林君渐床前,端起床边小几上的药,用竹枝充当吸管送到林君渐嘴边,笑眼弯弯地邀功:“怎么样?我聪明吧!”

    林君渐盯着她,眼里压着怒火,黑云滚滚:“我让你进来了吗?”

    池将离心虚,不回他,只说:“喝吧!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林君渐皱眉,抿紧嘴别过头。

    池将离懂他的别扭,他不愿意喝她喂的药。

    不过池将离自有办法,当一个人不愿意开窗,你就和他说要掀开屋顶,那么他就会愿意开窗了。

    池将离:“咦?你不愿意用吸管儿?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是想让我学话本里那样,用嘴喂你吧?”

    林君渐瞪着她:“???”

    池将离一脸坏笑:“你想这样的话,我小小的牺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伏身,离他越来越近。

    林君渐喝住她:“你走开!”

    池将离贴近他的脸,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喝药。”

    林君渐愤愤然叼住吸管儿,一口气吸完了满满一大碗药。

    药很苦,他却面不改色。

    池将离起身,满意道:“这才对嘛!有病就要听医生的话,良药苦口。”

    林君渐盯着天花板不做声。

    任务完成,池将离收了碗,满面春风地和他挥手告别:“林君渐,明天见!”

    林君渐望着窗外池将离远去的背影,面容沉郁,心想这家伙绝对憋着什么坏!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池将离又从竹林小道折了回来。

    她一路小跑进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包糖果,打开包装,散在林君渐床头。

    “差点忘了,这个是我在临江城香蜜阁买的糖果儿,她家出新品了,我买了好多。”说着,池将离从缤纷的彩色圆球中挑了一颗白色的拆开糖纸,递到林君渐嘴边,“你尝尝,可甜了。”

    林君渐盯着弯腰微微喘气的池将离,眸如寒江:“我不爱吃这些,拿走。”

    池将离继续安利:“你吃一个,送送嘴里的苦味儿。这个是荔枝味儿的,我最喜欢的味道,可好吃了,不骗你。”

    林君渐不为所动:“我不吃。”

    池将离歪头:“真的不吃?”

    林君渐皱眉,语气不奈:“我说了不吃!你听不懂人话吗?”

    热脸贴上冷屁股,池将离只得作罢,她将糖果塞进自己自己嘴里:“不吃算了,凶什么凶。”

    清甜的荔枝香在口腔中爆发,池将离满心餍足,她纤长的手指翻飞,将正方形的白色糖纸折成一只千纸鹤,放到林君渐枕头边,转身朝身后的林君渐挥挥手:“我走了。”

    林君渐喊住她:“把你的东西带走。”

    池将离回头:“放你这儿,我明天来吃。”

    _

    接下来的十多天,池将离每天都来给林君渐煎药,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小礼物。

    有时是茯苓峰顺来的盆栽灵植,有时是临江城买来的糕点糖果;有时是晋江书屋出品的话本小说;有时是竹蜻蜓之类的小玩具……

    林君渐一概不要,所以很多时候,可以看到池将离在蒸汽缭绕的炉子前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小说,眼睛累了就起身去竹林里玩玩具,不亦乐乎。

    而林君渐只能干看着。

    他严重怀疑池将离是故意的,想让他这个不能动弹的病患眼馋。

    不过林君渐一点也不眼馋,他已经杜绝了一切提升自己之外的兴趣。

    池将离话很多,并且很能制造麻烦。

    有次她起身不注意,踢翻了炉子,火凤珠将木质地板烫出个大洞。

    还有一次,她突发奇想要将汤药炼成丹,结果炉子炸了,屋顶又炸出个洞。

    就在前几天,她用门板夹核桃,“咔蹦”一声,干坏了门轴。

    林君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摧残自己的小屋,却无力阻止,气得都上火了。

    池将离给他喂水,他总是抿唇不配合。

    池将离教训他:“要多喝热水知道不?你看看你,双目发红,唇角干裂。每次喂你水喝还总是这幅死德行,倔得像头驴!这下上火了吧。”

    林君渐梗着脖子:“我生性如此,改无可改,池大小姐看不惯,大可以离我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池将离叹气,她也想远离未来大反派啊!只是大反派太记仇,她不得不多刷好感度,谋个平安的结局。

    “我没有烦你,多喝水对身体好,你怎么总是口不对心?明明自己也很渴。”

    林君渐瞪她,怼她道:“自以为是,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渴了还是饿了?”

    “呵!”池将离给他个白眼:“你嘴唇都起皮了好吧!”

    林君渐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他的唇因伤病而泛白,更显得吐出来的一截舌头红艳艳的,滑腻润泽,配上他这张动人心魄的精致面容,很有些勾人的味道。

    池将离托腮看他,脑海中浮现出记忆碎片,她歪着头笑道:“话说你好像从小就这样,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来灵枢府玩儿,看见,嗯…看见我在骑小木马,你明明也很想玩儿,但是我怎么拉你你都不愿意骑呢。”

    林君渐急了:“谁想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

    “哈哈哈哈哈~”池将离被他的样子逗得大笑。

    山高林深,夏风穿林而来,习习凉爽。

    女孩儿的笑声想一串被吹风响的银铃,脆生生,清泠泠的。

    林君渐却不觉得悦耳,他眯眼,幽幽盯着池将离,含着探究:“那天就因为我没有陪你骑木马,你就在我的晚饭里下了巴豆,你不记得了吗?池将离。”

    “啊?”池将离收笑,还有这出?原主的记忆太久远,已经模糊,早知道不说了,她尴尬道:“我小时候这么恶劣吗?”

    林君渐:“长大了也一样。”

    池将离忆起往日种种,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她垂眸敛目,低低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虽然不是她干的坏事儿,但是池将离莫名挺愧疚的。她其实很心疼失去亲人的林君渐,不知道为什么“池将离”能这样恶毒地对待他。

    也许剧情发展就是需要这样的配角吧,女配不恶毒,怎么推动剧情发展呢?

    “原谅?”林君渐觉得好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相信池将离这些天的照顾是出于对他关心。无非是灵枢府不愿意落人口舌才,才让她如此。她也说了,是池白蔹逼着她来的。

    “池将离,我们的亲事作废,对你我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是吗?”

    “是吗?”池将离抬头,眉宇盈盈:“也是,你本来也不喜欢我,包办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支持自由恋爱。你说呢?”

    林君渐嗤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当然,山鸡哪能配凤凰。”

    他果然很记仇!池将离扶额:“啊对对对!你是凤凰,我是山鸡,行了吧!”

    林君渐不反驳。

    -

    寒露这天晚上,风雨大作。

    惊雷闪电交错不歇,狂风呼啦啦地吹,雨水倾盆似得从天上倾倒下来,砸在地上霹雳啪啦得响。

    黑暗中,林君渐躺在天残地缺的竹屋里,凤目轻阖,神态安详。

    池将离下午离开时没关窗户,风雨从四面侵袭而入,打到林君渐脸上身上,湿了床榻。

    风雨狂乱,林君渐的内心却很平静。

    对他来说,这样的夜,比寂静无声的夜晚更让他心安。

    直到屋外传来不属于风雨的声响。

    池将离御剑从窗户飞进屋,抛出一颗灵光珠悬浮半空照亮暗室,快速关上窗户,用桌子抵住竹门,然后施了个灵气罩罩住屋顶的破洞。

    隔住风雨,她落汤鸡一样站立林君渐床前,“林君渐,我来了。”

    雨夜寒凉,她一身轻薄的浅绿色纱裙被雨水淋湿,贴在身上,冷得止不住轻颤,像一株凄风冷雨中摇曳的嫩芽,单薄且坚韧。

    林君渐望着她,目如幽潭:“阴魂不散。”

    池将离湿哒哒的头发往下滴水,身上沾满竹叶,她满脸幽怨:“林君渐,我半道差点儿被雷劈,你知不知道。”

    林君渐:“不知道。”

    池将离嘴角抽了抽,评价他:“不近人情!”

    “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说完给他和自己施了个驱水术,湿透的衣衫被褥瞬间干了。

    她扫视四周,屋里水渍渍的,空气潮湿黏腻,她又给整个屋里施了驱水术,这才满意。

    池将离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林君渐眼珠跟着她转。

    忽然,池将离站定,神色严肃,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屋子风水不好。”

    林君渐长眉紧蹙,神色阴森:“你想说什么?”

    池将离搬来竹椅在他床边坐定,一脸认真道:“你看啊,你这个竹屋坐南朝北,地势孤立,不时就走水走火的,你历练受伤不说,还屋漏偏逢连夜雨,感觉很不吉利!”

    林君渐气结:“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说?”

    池将离尴尬,忙不迭道:“你别着急,下个月我要和一年级的同参们一起去大黑山历练,那里离万佛宗很近,我去缘空寺给你求几个平安符回来,到时候给你挂在这床架四个角上,改改风水。”池将离说着指向他光秃秃没挂床账的床顶拐角。

    林君渐盯了她会儿,忽而一勾嘴角:“你怎么忘了?我是一颗天煞孤星,注定给周围的一切带来灾难。所以池将离,我奉劝你离我远一点儿。”

    池将离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灵堂中跪地垂首的少年身影,那样单薄,那样隐忍。

    她望向林君渐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哀戚之情:“林君渐,你不是天煞孤星。”

    “世事无常,缘聚缘灭,从来都没有定数,星命,天命,宿命,都不能定义一个人的人生。”

    屋外竹林潇潇,风雨呼啸,池将离说:“林君渐,希望你一直往前走,走到灯火通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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