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渐:“人死为鬼,只有灵体,没有肉身,所以鬼是没有温度的,但魔有血有肉,修魔道者,身上有很重的浊气。”

    漆黑的林子里不时传来虫鸟鸣叫,忽远忽近。

    夜风穿林,四周树影隐隐约约地摇晃,鬼魅一般,池将离有些心惊,寻着林君渐的脚步声,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讶然道:“这里可是风清派的山脚下呀!这些妖魔鬼怪怎么敢明晃晃地在这里害人?”

    林君渐放慢脚步,神情凝重:“许是魔族又要搞什么动静,原本这些妖魔退居魔渊,正魔两道也只是冷战,近来魔族却频频犯境,局势隐隐动荡,只怕又要有一场灾祸了。”

    池将离知道这场灾祸,又是一场正魔大战。书中江映雪死后,林君渐堕魔,将仙门百家屠戮殆尽,人间更是惨不忍睹,正义的男主许如风与彼时的魔君林君渐大战,两人战死在神魔海,无人生还。

    夜色深沉,浓墨般的黑压得池将离有些喘不过来气,她的心慌得厉害。

    见她停住不前,林君渐疑惑地回头,见她满脸的惊慌,于是出言安慰:“你不用害怕,如今仙门强盛,魔族来犯,自有各大派抵挡。”

    池将离稳了稳心神,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喊了声:“林君渐。”

    头顶传来回应:“我在。”

    她缓缓地抬头,试图望向林君渐的眼睛,小心翼翼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君渐垂眸看着她,幽深的瞳仁中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开口却是不咸不淡:“你问就是了。”

    池将离:“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最珍视的人被人害死了,你会报复世界吗?”

    林君渐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问题?”

    “非常重要的问题!”池将离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假设有这种情况呢?生无可恋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你的假设不存在。” 林君渐深深望着她:“我珍视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不会让她轻易死掉。”

    池将离急切地反驳:“你这是自负!求道之路艰险,人心更是难测,生死哪里有定数呢?”

    “你就说会不会报复世界吧。”

    林君渐:“不会。”

    池将离松了口气。

    林君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只会报复害死她的人,让其不得好死。”

    池将离:“!!!”

    林君渐见她表情变幻莫测,心里奇怪得很。

    池将离:“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林君渐:“!!!”

    他惊愕住,蓦然心跳如鼓,忙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急于摆脱此等嫌疑:“你脸皮可真厚!你怎么敢自诩我最珍视之人?觉得我会为了你报复世界?你也太自恋了!”

    池将离:“???”

    “你想什么?”池将离对他的错误理解很是无语,不懂他为啥反应这么大,纠正道:“我是说我是那个坏人啊!如果我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害死了你最珍视的人,你会因此杀我吗?”

    “哦。”林君渐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道:“你的假设还是不存在。”

    池将离问:“为什么?”

    林君渐想了想道:“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池将离:“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林君渐:“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池将离不依不饶:“不对不对!刚才你都默认我的假设了!你说会让伤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林君渐无言以对。

    池将离怯怯地问:“你会让我不得好死吗?”

    林君渐盯着她,面庞依旧清冷,嘴角却淡然一扬,转身往山上走,朗声道:“池大小姐平安顺遂,万世无虞!”

    他又这样!

    池将离很生气,他总爱说反话阴阳她。

    “林君渐!”池将离喊他一声,跌跌撞撞地去追,没跑几步,被林下枯枝绊倒,摔了个跟头。

    虽然摔得膝盖很痛,她却不敢多停留,生怕跟丢了林君渐。

    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池将离祭出灵光珠照明,一抬眼,一张煞白的脸近在眼前。

    “啊!”她受了惊吓,还没站稳脚跟,又一屁股摔倒在地,不住地拍着心口安抚自己。

    林君渐:“胆小鬼,不禁吓。”

    池将离对他怒目而视:“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林君渐挑了挑眉,转身就走:“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怪不得我。”

    “你等等我!”池将离一骨碌爬起来追上他,尾巴一样紧紧跟在他后面。

    穿过桑梓林,过了清风岭,就到了风清山门。

    林君渐回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回家了。”

    池将离不疑有他,一脚踏进门。

    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山门门后空无一物,一阵天旋地转,山峦颠倒,眼前的景色极速变幻成断崖峭壁。

    池将离大脑一片空白,直直往下坠落,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砸在了悬崖上一块儿凸起的巨石上。

    钻心的疼痛爬满全身,池将离的眉毛拧作一团,知是断了骨头,心中暗道不好。

    若此刻敌袭,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仰躺在巨石上,只见夜空被两岸平行的绝壁斩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明月高悬苍穹,月辉冷霜般洒入山涧,身下的青石也透着一股子冰凉之意。

    疼痛让她的头脑十分清醒,她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又有邪祟作乱?变成林君渐蒙骗她?

    可那分明就是他呀!他的凌冽的气息,他稳健的脚步,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池将离最熟悉不过了。

    她存心捉弄她的!

    他分明知道,这样的深渊跌进来,不是死,就是残。

    池将离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得了他一点好脸色,竟真的以为能和这个无情无爱的未来反派做朋友,妄图感化他。

    她在凄清的月光下肆意地笑,笑着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滑了下来。

    原来在他心里,她什么也不是。

    夜风吹过,涯上一颗孤树在月下摇晃,几片枯叶随风飘落。

    乱石缝隙里的虫鸣声阵阵传来,愈发显得冷冷清清,一片萧索。

    池将离动了动手臂,钻心彻骨的疼痛让她放弃了爬起来的念头,她死死咬着下唇,仍克制不住从眼眶里滚滚而下的眼泪。

    池将离自认为是一个乐天知命的人,她没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措过。

    她遥遥望着月亮,哀哀地喊救命。

    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喊了没一会儿,耳畔传来一声剑啸,一颗流星从涯山上划进此间深渊,堪堪停在池将离身边。

    是闻声寻来的林君渐。

    他跳剑跃到巨石上,蹲下身观察池将离,眉毛拧得紧紧的,看起来倒是一副紧张的样子:“池将离,你怎么样?”

    池将离头不能动,斜眼瞥他一眼,幽幽道:“不怎么样。”

    林君渐伸手悬在她心口,用灵力探她灵府,解释道:“你走丢了,方才听到你的惊叫声,这才找到你。”

    装,接住装。池将离哼了声,没好气道:“找我干嘛?看我死没死吗?林君渐,我没死,你一定很伤心吧?”

    林君渐:“???”(这台词有点耳熟)

    “怎么这么说?”他收回手,表情松懈了几分:“灵府无碍,只是断了脊骨、肋骨和四肢,回山让池三叔给你接上。”

    这说的是人话吗?她又不是变形金刚,掰扯掰扯就能恢复。

    “你知道吗?”

    林君渐:“嗯?”

    池将离:“如果我不是修士,没有灵脉支撑,没有灵药修复,伤成这样,抬回家活不过三天,就算侥幸不死,也是一个一辈子不能动的废人了。”

    林君渐:“不会的。”

    池将离犟道:“会!”

    她脸上还挂着泪,眼眶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弯眉毛竖起来,气鼓鼓的样子。

    林君渐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你是凡人,踏遍天下,我也为你求药。”

    “你不会死,也不会变成废人。”

    “呵!”池将离嘲讽他道:“林君渐,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搪塞人的漂亮话?”

    林君渐:“……”

    林君渐:“跟你学的。”

    池将离咬牙:“你!”

    林君渐见她态度有异,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猜测道:“刚才是画楼城变作我对不对?”

    池将离:“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想赖在画楼城的头上!”

    林君渐:“信不信由你,我祝你万世无虞之后,你就没跟上我。”

    池将离有些迟疑,难道真的是画楼城?那时她摔跤跌倒,的确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可是她想到林君渐蓄意害她的可能,她就觉得好委屈,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带着哭腔控诉道:“什么叫信不信由我?我为什么要信你?林君渐,你骗我的次数还不够多吗?你有把我的死活挂在心上过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的愤怒,她的伤心,那么鲜明,林君渐望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想起那日思过堂刑室中,她受了重刑,浴在血里,也曾拿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时的他毫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却感觉像是有细细密密的虫蚁在啃食他的心。

    “是我不好。”

    “没有早点找到你,让你伤得这么重。”

    “我绝非有意,请你相信我。”

    他耐心又温柔的安抚她。

    池将离忽的紧张起来,他是林君渐吗?

    “林君渐,你屋顶西边的那个洞补好之后还漏雨吗?”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月辉如霜似雪。

    林君渐:“你不用试探我,我是货真价实的林君渐。“

    “那个洞不在西边,在东边我的床正中,你炼丹炸炉炸出来的窟窿。”

    池将离闻言松了口气,她定定望着月亮,眸光愈见柔和:“林君渐,我相信你。”

    林君渐点头,又道:“你这样警惕的人都上了钩,看来这个画楼城不一般。”

    池将离愤愤道:“可恶的骗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定要抓住她,关进锁妖塔里,让她再也不能出来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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