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190老头的腿真没白长,跑得还真是快。江寄雪撇嘴,忍不住吐槽这个逆天的NPC。

    江寄雪虽然没有在门口看到解半仙,但门旁的挂牌引起了她的注意。

    四个木牌,两两分开,齐挂门侧,对应书格,由西到东依次写着“经部”“史部”“子部”“集部”。

    史部,顾名思义,就是记录历史的书。

    这点江寄雪可以确定,但剩下三个都是什么意思啊?

    理科女江寄雪看得发懵,她开始尝试组词大法。

    集,可以组成诗集、文集,那应该是指诗词文赋吧。

    为验证想法,江寄雪走到最东侧书格,随机抽出一本查看。

    竹纸封面上的“杜工部集”验证了她的推测。

    得到正向反馈,江寄雪又用同种方法确定了经部为儒家的“十三经”。

    但对于子部,江寄雪只能想到傻子……儿子……还有老子……

    老子?!

    此老子非彼劳资也。

    孔子、墨子、韩非子等一系列“子”涌入她脑中,江寄雪茅塞顿开,快步走到东边第一排书格。

    如她所想,法家、农家、术数等著作安静摆放在木架上。

    根据解半仙所说的明经备考书目,江寄雪走到经部书格查找,她打算今日先把精力放到经典背诵上。

    檀木书架共有五行,每一行都累书满满,书封干净整洁,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可以很明显看出借阅者的悉心爱护。

    江寄雪扫视第一行,发现书籍是按书名首字的拼音首字母顺序排放的。

    她快速定位到“S”,从中抽出《尚书》,而后又把《孝经》《论语》一一拿出。

    江寄雪弯腰去拿中层的《礼记》,连抽几次它都纹丝不动。她不解皱眉,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书本突然脱离书架,江寄雪被猛地晃了一下,差点连人带书失衡倒下。

    一个素布束发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通过空隙投来歉意的目光,他叉手低声道,“女士见谅,鄙人不知女士在对面同取此书。”

    听对方语中满是歉意,江寄雪怒意消减,既然对方不是有意的,她也没必要计较什么。

    她勉强笑道,“无妨,多谢让书。”

    “女士可是在为本次秋闱准备?”男子苦笑道,“鄙人不才,十次落榜,至今仍在考取乡试。”

    江寄雪颔首轻嗯一声。她心情复杂,既觉对方凄惨,但也不得不敬佩他的毅力。

    如果换作她,估计一次不举就打退堂鼓了。

    看来这乡试难度不容小觑,他人三十多年身心尽投都未考过,她少得可怜的半月时间就更加不能懈怠,要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两人相别,江寄雪抱着满怀的书,四处环视想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看书,却发现几乎所有的桌椅蒲垫都被学子们占用。

    他们动作神态各异,有趴伏桌上立书而读的,有盘坐蒲垫放书腿间的,还有仰躺书案举书平视的。

    但他们都有几个共同之处——

    贫穷且专注。

    这间书坊里来的几乎都是穷困学子,他们身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甚至有的已经漏洞褪色。但在这里他们不会因出身而畏手畏脚,自卑自怨,可以释放自己,专心于学业,平等地享受求知的快乐与自在。

    江寄雪混迹在他们中间十分自然,不会有人向她投来嫌弃的目光,她也不用恼火有人会言语轻蔑贬低自己。

    江寄雪想到古人没有席楼梯而坐的习惯,她推帘来到内室的楼梯坐下。

    她拿起《论语》,从自己最熟悉的书入手。其余三本被江寄雪置于上一阶梯面。

    翻开第一页,江寄雪已经准备好被古文繁体轰炸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页都是现代汉字,下面竟然还有注释和译文,堪比语文教辅书。

    江寄雪不敢相信,快速翻完整本,震惊每一页皆是如此。她又翻看其他三本,亦是如此。

    这游戏还是有点良心的,没有抽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江寄雪满意地靠上后面楼梯,开始速记《论语》重点。

    方才在取书时,江寄雪留意了一下空书的位置,基本上确定了学子们都拿了哪些书,从中她分析出南柯王朝重视礼乐道德,推行公正平等。

    所以江寄雪着重记忆有关这些方面的内容,其他只略读几遍,做到留有印象即可。

    她全神贯注,坐地腰酸了就起来站一会,眼睛没有一刻离开书本,经文不断输入脑中。

    二更锣响,书坊人空。唯有江寄雪靠梯举书,她双眼不时张合。

    困意早已等候多时,期间江寄雪多次拍脸醒神。

    直到看门人进来熄灯锁门,江寄雪才不舍将书放回原处离开书坊。

    晚风拂面,疲惫尽散,只留充实与满足在江寄雪心头回味。

    今日背诵完一大半《论语》,其他几本的平等相关的部分也被她熟记于心。进度比江寄雪想象中要快不少,看来她自己还宝刀未老。

    江寄雪高考冲刺阶段都没有现在这么拼命,原来专注努力去做一件事情是这种体验,感觉整个人都被塞满了。

    江寄雪伸了个懒腰,边走边捶打酸痛不已的后腰。

    “什么人?”江寄雪突然停下脚步,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脚底落地声。

    那声音十分微弱,但江寄雪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从小就对脚步声特别敏感,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她都能第一时间辨别出这个声音。

    江寄雪等了很久,没有任何声音再次发出。

    天色已晚,街上无人。如果再不出县,就可能会被巡逻兵当作贼人掌脸,更甚可能被捕。

    江寄雪可不想被猛汉们突然来一个大比兜,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与他们厮打起来,更不想让江老头和李大娘大半夜来衙门探望自己。

    她最见不得李大娘哭了,每次她一抽噎,江寄雪就心纠得难受。

    想到这,江寄雪加快了出县的步伐,同时她不断回忆所背内容,时而挖空脑中自我检查。

    一路上,她又生出了之前被窥视的那种感觉,总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江寄雪走走停停,不时往后瞥去,全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她只得憋着一股气,暗骂游戏体验感太过鬼畜。

    江寄雪很快回到家中,江老头和李大娘屋里仍留着灯,两人一直未睡,焦急等待着江寄雪备考归来。

    这种被父母提心等待的感觉甜苦参半,她第一次品尝便心泛酸涩,回味无穷。

    江寄雪敲门进入他们屋内。

    坐在矮旧木凳上的李大娘紧靠烛火,手拿石针在布缝间穿梭,已缝制好的衣袖被她叠好平放在大腿上。

    她身后有一块铺在地上的破布,那就是他们两人多年来所睡的床。夏潮冬寒,鼠蚁啃噬,无穷尽已。

    江老头此刻正盘坐上面,擦拭着腿间脏污零散的铜钱碎银,一个个放入地上的破小麻袋,脸上流露满足。

    他们听见推门动静,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朝江寄雪小跑过去,对她各种关心询问。

    江寄雪满眼含笑盈盈,一一回答,还与他们分享了她今天的学习成果。

    江氏夫妇一脸欣慰,深叹感慨女儿勤奋懂事。两人轮番上阵,把江寄雪夸得鼻子都快上天了。

    二老放心下来,江寄雪的目的达成了。她不想再耽误他们休息,以自己困了为由离开。

    江寄雪回到屋中,头顶仍有江氏夫妇掌心的余温。

    她躺上草席,闭上双眼,继续回顾今天所背内容。

    一遍又一遍,江寄雪在论语语录中沉淀,深深陷入梦乡。

    接连半月,江寄雪都是如此度过。

    每日早上她简单喝几口米粥,但桌上逐渐多了几道清炒小菜。

    定是江氏夫妇怕她劳累,为她补充营养。

    怪不得江老头总是天未亮就背着篓筐蹑手蹑脚出门,准是到后山挖菜去了。

    江寄雪努力干饭,不让他们一番心意白糟。

    她吃到半饱,放下碗筷,如同往日为江氏夫妇留下大半吃食,不想再看到他们把最好的全部留给她,自己去吃难以下咽的皮叶。

    待他们食完,江寄雪打扫完毕,快步赶往邹县开始一整日的学习。

    白驹过隙,八月底一到,信使快马送来乡试参考通知文书。

    李大娘连日缝制的新衣已成,江寄雪穿在身上尽展精神。

    江老头为她盘头束发,前额发帘被尽数扎起,露出她清爽的额头,两条青色发带垂落后肩。

    女学子装扮完成,江氏夫妇骄傲自家闺女温婉有神。

    江老头不动声色地把一个矮小麻袋塞进李大娘收拾好的包袱里,但被忽然转头的江寄雪看在眼里。

    他耸肩摊手,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转而走向正跪在地上点香祈福的李大娘。

    两人跪在院门前,双手举香,对天叩拜三下,嘟囔着,“老天保佑我娃,此去平安顺遂,鸣惊乡举归来。”

    江寄雪不理解,她从来不相信求天有用,如果老天能显灵,她也不会被亲生父母双双抛弃。

    但她尊重江氏夫妇,感动他们的心意。

    江寄雪把包袱系于胸口,推门而出,满怀父母挂念期许出发,肩负改变穷苦命运前行。

    李大娘的哭泣声与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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