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当心!”

    楼岑扶上江寄雪的肩膀,将她从杂乱的思绪中唤回。

    再有一步的距离,她就要撞上面前的庞然大物。

    抬头查看,两位绯袍官员负手而立。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个马脸一个鼠面,眸中轻蔑与愤怒交加。

    许伟生和李达?

    她个倒霉催的,怎么又遇到了这两个奸佞。

    “贱种,走路不长眼啊?!”

    李达撇嘴,紧皱的眉毛与眯缝小眼扭曲到了一块。

    行了,沈闻笙的事情暂放一边,先解决眼下这两个宵小再说。

    见对方置之不理,李达抬手抓向江寄雪的衣领,“你聋啊?同你讲话没听到是吧!”

    江寄雪迅速反应过来,一个回闪,对方抓了个空,肥胖的体型难以维持平衡,整个人踉跄向前,看上去十分狼狈。

    “好!雪雪好身手!”楼岑拍手叫好。

    这有什么好夸的啊楼二傻。

    他这一欢呼,定让李达觉得丢了脸面,狠狠在她身上找补。

    江寄雪转头冲他无奈一笑。

    楼岑突然收敛笑容,一脸严肃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护在身后,“靠后,我保护你。”

    他这模样就像心智未全的小孩非要装作成熟稳重的大人,肩负起保护朋友的担当。

    真是服了楼二傻了,随他去吧。

    江寄雪被他假成熟的样子逗笑,“好。”

    “大胆官员,你知道小爷我是——”

    “嘶!”

    楼岑那骄傲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被江寄雪一把掐上胳膊。

    他委屈转头,“雪雪好痛。”

    “换种方式吧。”她微扯嘴角,语气带上一抹温柔,“人不能依靠权势活一辈子吧,万一哪天失去了呢……”

    如果哪天慕清衍大仇得报……

    她无法想象以身份为傲的楼岑会怎么样。

    作为朋友,不能开口告诉他暗藏的一系列事情,她很是愧疚。

    现在他们两人的立场已经逐渐分明,一旦她动摇,整个游戏世界可能再次颠覆。

    到那时,反派掌权,朝廷腐败,将有更多奸邪欺压她的父母,整个民生处于水火之中。

    对于楼岑,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戒掉权力依赖,多教给他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这样他以后遇到事情,也能圆滑一点,不至于上去和人蛮干一通,被打得头破血流。

    至于习武,就算了,他那副细狗样子,细胳膊嫩腿的,从小被娇生惯养到大,估计连剑都提不起来。

    江寄雪苦笑一声,自嘲像个老妈子一样,已经自顾自的为她的好大儿操心好后路了。

    “你说什么呢雪雪?”

    楼岑杏眼睁得溜圆,疑惑里面透露着天真。

    他轻拍上她的肩,安慰道,“雪雪你就放心吧,小爷不会有那天的,我还得保护你一辈子呢。”

    纯洁无邪的笑容绽开,如同干净圣洁的百合,那对兔牙露出,更显稚嫩可爱。

    江寄雪垂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直白真诚的眼睛,仿佛多看一秒,心虚都可能无处遁逃。

    “嗯,我相信你。”

    “怎么?雪雪这是被小爷我感动到了!”楼岑激动道。

    不对——

    她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

    江寄雪扶额,被自己夹带湿意的声音恶心到了。

    “感动个头!”她又掐了一把楼岑的胳膊,“不准再以权势压人,用其他方法解决他们,不然我瞧不起你,你也就不配当我朋友!”

    楼岑小声嘟囔,“雪雪,你好狠的心啊。”

    “快去!”江寄雪装作一脸不耐烦。

    楼岑瞬间打满鸡血,“知道了,这就让雪雪见识一下小爷的厉害!”

    他大步走上前去,对上刚稳住身子的李达,“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那张小嘴翕张得越来越快,仿佛高速运转的马达。

    “吾有旧友似汝吊,如今坟头青青草。”

    “你额上似可跑马,只认衣冠不认人。”

    “鼠相有皮,人而无仪,画地成圈,祝尔长眠。”

    李达终于找到话缝插进,“你个臭小子,在满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楼岑白眼,“自是犬而不知。”

    “你说谁呢?!”李达指向他的手不断抖动。

    “何不以溺自照?”

    李达:“你…你!”

    楼岑一口呛回去:“我什么我?我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李达被他气到语塞,只能死死睁大双眼怒盯着他。

    见对方被楼岑怼成这样,江寄雪大为惊喜。

    没想到楼岑这么会怼人,看来她真是多虑了,今天也算是领略到了古人的喷人语录。

    对上李达羞愤的眼神,一旁的许伟生轻咳一声,收敛笑意,故意拔高了语调。

    “你是哪家公子,竟敢如此无礼,你父母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教你当街折辱朝廷命官?!”

    街上的行人被这义正辞严的批判吸引,纷纷驻足观看,不一会儿,他们便被人群包围。

    许伟生愤然甩袖,走上前来,一副长辈教训不懂事小辈的做派。

    “烦请各位来评评理,下官与李侍郎出门办事,怎料这个姑娘突然撞上来。”

    他指向一旁正坐在石阶上看戏的江寄雪。

    这人还起上范了。

    她倒要看看许伟生要怎么演。

    江寄雪撇了撇嘴,挑眉回敬对方,肩膀轻耸,双手摊开,故意挑衅对方。

    许伟生只是摇头叹气,并未撕破脸,“这姑娘不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与她同行的这位公子倒是好大脾气。”

    他转头对上楼岑,“一上来就对李贤弟破口大骂,言语恶劣至极!”

    楼岑攥紧双拳,嗔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扑倒在地,重拳相向。

    “这就是当今的富家子弟!不学无术,顽劣蛮横,仗势欺人,对朝廷命官都敢如此。”

    他突然以袖掩面,“下官难以想象他对平民百姓又是何等凶残。”

    正义凛然、悲天悯人的气场还都被他给拿捏了。

    怪不得此人素以刚正爱民的清官闻名。

    江寄雪真想为他的演技鼓掌,这水平放到现在可以吊打一众著名演员了。

    一个破衫女子举拳高呼,“大人英明,打倒权贵!”

    一呼百应,人声鼎沸。

    在汹涌澎湃的支持声中,许伟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你们!”

    愤怒与委屈堵上楼岑的喉咙,惊呼被埋没于激昂的叫喊,无力感将他紧紧包裹。

    围观群众只要看得尽兴即可,根本不会在意事情的真伪。

    只要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就能稳住他们。

    如果能够让他们的正义感得到展现,那就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

    江寄雪轻叹一声。

    可惜了古代没有录音机,被倒打一耙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不过——

    有句话说得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好好体会一下有理难申的难受。

    “许侍郎一番言论,慷慨激昂,说得我与阿弟竟如此不堪。”

    酝酿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涌上眼眶,江寄雪抽泣着鼻子,缓缓从地上起身,双腿的抖动肉眼可见。

    “阿弟,阿姊腿痛,快来扶一下。”

    饱含湿意的话语唤回了怔在原地的楼岑。

    “好…好…”

    楼岑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将胳膊抬到水平,紧绷的肌肉线条显示出他的坚实可靠。

    江寄雪扶上他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阿姊今日教你演戏。”

    楼岑猛地点了下头,眸中惊喜闪动。

    “各位可要为小女做主啊!”

    她牟足了劲,转头对着围观的群众抽噎起来,声音悲怆。

    “我与阿弟好生走在路上,怎知竟挡了两位大人的道。”

    “李大人嫌我衣着褴褛,污他双眼,便将小女狠狠推倒在地。边踢踹着小女,边怒骂小女贱民。”

    江寄雪捂上嘴巴,哭得梨花带雨。同时轻掐了一下楼岑,小声说道,“到你了,别傻站着,哭一下啊。”

    楼岑点头,再抬头时已经眼含泪水,“阿姊与小…生手足情深,小生怎能眼看着阿姊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小生不通武艺,只能以身相护,待两位大人消气后才得以将阿姊搀扶到石梯旁。”

    他从腰带中取出白帕,擦拭着脸上横流的泪水,声音逐渐颤抖起来。

    “可谁知,两位大人竟不依不饶,还要对阿姊动手!”

    “小生不再忍气吞声,为保护阿姊,挺身而出,与他们发生口角之争。”

    楼岑的语气带上歉意,“没承想许大人自知无理,争不过小生,却叨扰了来往的诸位。”

    可以啊,小伙子有前途!

    江寄雪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个赞。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眼看着风向就要发生转变。

    骤然,许伟生走近人群,“诸位休要听他们胡说,他们穿着差异如此之大,怎可能是姊弟!”

    楼岑被对方质疑到哑口无言。

    闻言,江寄雪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

    差异很大吗?

    她都被换了件这么体面的衣服了,那她之前那件岂不是直接不能入眼比较。

    这嫌贫爱富的毛病谁给他惯的?!

    今天非得给他治治这病。

    “大人方才批判我们父母教导无方,那才是胡说!”

    江寄雪抽泣中染上怒意,“父母自小教育小女和阿弟要勤俭节约,绝不能奢侈浪费。每次出行,小女皆穿此衣物。”

    “怎么,许大人是觉得此类穿着寒酸吗?这难道不是普通百姓的正常服饰吗?还是说许大人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贫寒出身,反倒把同自己一般的人当成贱民?”

    未及许伟生开口,她放出了最后一击。

    “在你眼中,小女与在场的诸位百姓是不是皆为贱民?”

    此话一出,人群轰然涌上,各种质疑与怒骂声将许伟生和李达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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