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柔失恋的事情全家人都知道了。

    爷爷奶奶,姑姑姑父,二姨姨夫,再到家里面她养了三年多的那只小狗都听说了。

    十一假期焉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门,连饭也吃得少。奶奶担心她,想来她的房间看看,但走到门口时被焉妈拦住了。

    焉妈说:“妈,没什么事,就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焉柔坐在房间里听见她们的对话声了,但也没出去。她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秋日的风带着寒意,吹落了院子里的几片梧桐树叶。

    再晚些的时候,大哥温唤从学校回来了,来焉柔的房间看她。

    温唤敲门,焉柔没应。

    温唤没走,等了一会说:“我进来了。”

    焉柔没反锁门,大哥进来时她坐在窗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她的头发长,快要及腰,散在她的白色小熊睡衣上。

    埋着脑袋。

    温唤走进来,也在阳台边坐下,看了焉柔一会儿,温声问:怎么搞得人尽皆知了?”

    焉柔把头埋的更低了,

    看着她的那双白袜子。

    其实事情的原委温唤刚刚也听说了,焉柔找娟姐定制了块男士手表,上面刻了个爱心,结果娟姐嘴快,碰着人就说了。

    温唤又问:“那男生我认识吗?你们班的?”

    都知道焉柔定制了一块男士手表,也都知道她过生日那天哭了一场,但是没人知道那手表上的心她是给谁刻的,又是因为谁哭的。

    等了会,焉柔没回答。

    见她不想说,温唤也不问了,揉了一下焉柔的脑袋,说:“失恋么,多大点事。”

    焉柔好半天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温唤说:“姥爷说十一假期带我们几个小的出去玩。”

    焉柔闷声说:“我不想去。”

    见她状态不好,温唤也没为难:“也行,反正十一哪人都多,在家待着也挺好。”

    温唤刚从焉柔房间出去就被住在同一楼层的亲戚们给围住,温唤亲妈也就是焉柔的姑姑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温唤说:“你们这一天都没问出来什么,我能问出来什么?”

    温妈:“你不是他大哥吗?”

    温唤转头:“我小妹亲爸亲妈还在这坐着呢。”

    焉妈笑,焉柔也什么都没对她们说。

    温妈又说:“你们不是在一个学校吗?你一点都不知道?”

    “她才大一开学,刚军训完”,温唤:“我连她们班几个人都还没看清呢。”

    又聊了一会儿,还是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天黑了各自回家,但大家都住在同一栋楼,连出大门都不用。

    进了屋,温唤换鞋,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下。

    温爸看见了,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温唤说:“就是发现小妹长大了,都想谈恋爱了。”

    焉柔在房间闷了两天,有时候会听见房间外传来的喊声,是上高中的表弟林闯回来了,爷爷要带大家出去玩,他最兴奋。因为出门想带篮球的事,又被他妈妈也就是焉柔的二姨骂了一顿。爸爸妈妈的兄弟姐妹们都住这,都是焉柔的亲戚。

    这天晚上焉柔没吃晚饭,再晚些,焉妈来了她的房间。

    焉妈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没直接给焉柔,在窗台上焉柔对面坐下,问:“真不想和大家一起出去玩?”

    焉柔“嗯”了一声。

    焉柔的眼睫低垂着,眼底有点红,估计这两天自己哭过。

    焉妈问:“失恋,挺难受的吧?”

    这个问题来自妈妈,焉柔感觉鼻子又酸了一下。

    焉妈:“我以前也失恋过。”

    “但我以前没有你这么勇敢,我一直都没表白。”

    焉柔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妈妈。

    焉妈见她想听就继续说下去,她说:“我以前上学时,喜欢我们班的体委,他个子高,运动好,长得也好,但是后来他转学了。”

    “临走前一天他来学校和我们告别,我当时告白的信都写好了,最后还是没敢送出去。”

    焉柔问:“后来呢?”

    焉妈笑了下。

    焉柔等着。

    但焉妈没再给她讲后续:“想继续听,你要付费了。”

    焉柔想说什么,但到底心情没撑起来,她没再问。

    焉妈把手里的盒子递给焉柔,说:“这是爸妈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成年快乐,生日快乐。”

    焉妈放下礼物,出了房间。

    焉柔低头看着腿边的盒子,她知道家里有个传统,成年的这天除了生日礼物还会有一句妈妈给的寄语。

    妈妈当年的生日礼物伴着姥姥的那一句“希望女儿温柔强大”。

    焉柔拆开礼物盒,拿起盒子上的卡片,上面是妈妈的字迹,很秀气。

    “愿焉柔,在未来的成长中,凶猛且自由。”

    低沉的情绪像是安静的湖水,不经意时跃进一条鲜活的鱼,带动起了情绪的波浪。

    窗外秋日的风在吹,将梧桐叶彻底褪成金黄色。

    要爱家人,爱自己,再去拥抱爱情,这是在十八岁时,焉柔就懂的道理。

    第二天还没睡醒时,焉柔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小了,有人把她当成了拨浪鼓在晃。

    睁开眼睛时她看见了林闯,在推她的肩膀。

    因为出去玩,林闯想戴焉柔前段时间新买棒球帽。

    林闯叫醒她问:“焉柔,你的棒球帽放哪了?”

    焉柔的情绪低沉了好几天,最难过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除了难受的情绪外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感受了。

    原来不是,她还能生气。

    焉柔拽过枕头,把自己的脑袋一捂,侧过去继续睡。

    林闯见焉柔不理他就自己去找,但衣柜阳台都找了也没找着。他找累了,坐焉柔床上,又问:“我没找到,你起来帮我找找,借我出去玩带两天。”

    焉柔喜欢长头发,高中的时候学校不建议女生留太长的头发,她就每天都规规矩矩的盘成个小丸子,才留了下来,现在大一,头发快及腰了。

    焉柔睡觉时头发是散开的,很密很软,翻身时铺在床上,结果…被林闯一屁股压着了,扯着了焉柔的头皮。

    如果前几天焉柔的情绪是蔫了的草,这时候就像是给喂了什么了不得的营养剂,噌噌的往上窜。

    焉柔拽起捂着脑袋的枕头,林闯挨了一下后拿起她床上的另一个枕头。

    焉爸早起来客厅浇花,水还没倒完,他纳闷:“这房间里怎么这么大的灰?”

    听见动静朝焉柔房间看过去,焉爸懂了,这场景太常见,他打了个喷嚏继续浇花。

    一屋子的灰尘从焉柔卧室窜到了楼道里。

    大哥温唤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互砸枕头的两个人,他笑说:“小弟还是你厉害,这么多人都没能把小妹叫出来,你把她叫出来了。”

    林闯问:“大哥,你能再把她塞回去吗? ”

    温唤把焉柔手里的枕头拽过来,说:“好了,既然肯出门了,去收拾收拾东西,跟姥爷一起出去玩。”

    林闯先说:“哥,已经都没票了。”

    温唤:“不是还有站票吗?你和她换着坐。”

    林闯:“啊。”

    如果是昨天,焉柔还不想出门,但是今早上吵吵闹闹的,她好像也有点不想留在家里了。

    高铁上。

    林闯掐着点说:“你坐了二十分钟了,该换我了。”

    他们一共四个人,三张坐票,一张站票。

    焉柔把脑袋往大哥的肩膀上一靠,装睡。不过就算她是真睡了,林闯都得把她给晃醒。

    林闯站在焉柔前面,伸手,抱她的脖子把人揪着脑袋拔萝卜似的拎起来。

    焉柔和林闯打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劝林闯,你是男生,该让着女生。也没有人劝焉柔,你是姐姐得让着弟弟。

    这话在他们小的时候都说烦了,再说让人笑话。

    焉柔被揪起来了,就站过道边。

    她今天穿的黑色长裤,黑色冲锋衣,白色的休闲衫在腰间露出一小条。

    长发垂落,戴了鸭舌帽压着,人也低垂着眼。

    她是看起来有脾气的装扮和神情,但人也规规矩矩的站了半路。

    直到出了高铁站,焉柔用脚踢了下林闯,说:“叫车。”

    “不用叫”,温唤说:“一会傅峦来接我们。”

    林闯问:“他怎么在这?”

    温唤:“他也十一假期,和傅爷爷先来这旅游,姥爷才说带咱们来这。”

    焉爷爷:“你傅爷爷说这好,叫我带你们一起来看看。”

    回头时温唤发现焉柔没跟上来。

    林闯问:“你走不动了?”

    焉柔对温唤说:“你没说过还有别人。”

    温唤:“他们又不是外人,你开学第一天傅峦不是还请你吃饭了。”

    焉柔没说话,但鸭舌帽下的脸有些白了。

    也就两三分钟,傅峦的车开到眼前。

    傅峦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个子很高,见到大家打招呼:“焉爷爷,好久不见。”

    焉爷爷笑:“傅峦长得比温唤还高了,你爷爷呢?”

    傅峦:“在酒店等您呢。”

    傅峦棒大家把行李放到车上,焉柔的手里面也有一个自己的行李箱,不大,也不重,傅峦还是过去接。

    接时问焉柔:“军训一个月,晒黑了没?”

    焉柔没应,她的帽子压得低,把半张脸都挡住。

    但日光突然压下来,帽子被修长的手抬起一半,同时撞进眼睛里的还有傅峦的那张脸。傅峦问她:“怎么不叫人?”

    焉柔握紧了箱子杆,想起这几天的难受。

    焉柔不说话,傅峦就等着。

    车上的人都已经坐好,焉爷爷和温唤坐在后排,林闯喜欢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焉柔感觉鼻子有点酸,撇开视线,叫了声:“哥。”

    傅峦:“嗯,没怎么晒黑。”

    他拿过焉柔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焉柔上车,坐在焉爷爷身边,帽子再被压下来,帽沿下的眼睛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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