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峦:“去看看。”

    焉柔:“看什么?”

    傅峦到底还是换了句话说:“去看看小闯有没有挨打。”

    回到音乐吧大厅,找位置坐下,焉柔刚把书包里的饼干盒拿出来,就觉得从不远处冲过来一股风,林闯绕过椅子窜到傅峦和焉柔后面,像找到了掩体一样,盯着追过来的温一强调说:“我不是卖唱的!”

    “我唱歌是兴趣爱好!”

    听林闯这么说,焉柔知道刚才二哥得是怎么评价他在这唱歌的行为了。

    “你妈知道你晚上不去学习,在这培养兴趣还好吗?”,温一。

    林闯急中扯谎:“知道!”

    温一:“行,我打电话问问,建议她再给你报个班专业点学。”

    “她不知道!”,林闯看见温一的手机都蒙了,这谎言半点也撒不了,他说:“我姐知道!我的事情她都能负责!”

    听着他说温一随手就从桌上捞起个酒瓶子,那瓶子其实是空的,是桌子上的装饰品,每个桌都有。温一握着瓶子叫林闯:“再找一句借口,看我怎么收拾你。”

    音乐吧内的音乐变得躁动,像是给他们助兴似的。焉柔只看着不说话,不参与,不插嘴,只看戏。

    僵持了没几秒,温一突然跳起来,踩着桌面就越过桌椅到了林闯跟前把人抓着了,温一跳桌子的动作不小,把身边人吓了一跳,酒吧安保刚要过来,傅峦对上他的视线,把人拦住了,安保朝他点了一下头,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温一把人拽住,按在沙发上收拾,不过他们闹他们的,焉柔还惦记着自己的饼干。她打开饼干盒,递过来给傅峦:“哥,给你。”

    焉柔伸了手递过来,傅峦低头,看着饼干迟疑了两秒。

    焉柔又说:“你尝尝。”

    傅峦伸手拿起一块,问焉柔:“烤了多久?”

    “周日下午做的”,焉柔:“第一次做失败了,我就又做了一次,第二次才成。”

    傅峦指腹间捏着饼干,其实做的并不能算多好,每块饼干的大小因为制作人的手法生疏不太一样,但是手工的物件和食物通常最代表心意。傅峦喜欢吃豆沙的事情室友都知道,大一开学没多久时就有小姑娘过来和他表白,送他亲手烤的豆沙饼干。

    很多事情焉柔以为她不说,就代表藏着了,但是傅峦比她大了几个年岁,她现在正在经历的,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焉柔心里的想法,做某件事情所带的暗示和心意,傅峦没有看不明白的。

    傅峦知道,关于焉柔感情的课题,很早前就又回到了他这里。

    “怎么样?”,焉柔在等他的回复。

    傅峦尝过一口:“嗯,谢谢。”

    剩下的饼干被闹累了的兄弟两个给吃了,再坐了一会,温一同学们的聚会也散了,因为明天是焉爷爷的生日,这群小孩年可以不回家过,但是只要没在外地的,都得回去陪爷爷过生日。明天反正要一起回家,温一今天索性也去傅峦家住。

    回去路上傅峦开车,他问温一:“你还有几门课?”

    温一:“四门。”

    焉柔纳闷:“大四不是基本没有课了吗?”

    傅峦看眼后视镜,说:“他大三顾着创业,挂了两门。”

    “.…..”

    “毕业证我都不想要了”,温一靠在副驾驶椅背上:“比尔盖茨,马斯克,扎克伯格哪个人没辍过学。学习是为了工作,有事业了,还要一张证书干什么。”

    “我们这一车人没意见”,傅峦:“有意见的不在这车里。”

    温一:“时代不一样了,我妈她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一代。”

    林闯问他:“那你还管我唱歌干什么?”

    温一:“你卖唱算事业?”

    “为什么不能算!”,林闯:“歌手也是职业!我唱歌,他们给我钱!”

    这事是辞临要求的,音乐吧平时找歌手也要付钱,林闯想来,他们也给。其实林闯说过不要,傅峦让他踏心收着。

    “等你能分清楚事业和兴趣爱好时”,温一难得的和他正经说句话:“还想唱歌,我就不管你了。”

    这话林闯还理解不了,他不觉得这两件事有差别,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还嘴的。

    焉柔问:“二哥,你创业顺利吗?”

    温一:“创业哪有顺利的。”

    “前几次出去玩你都没参加上”,焉柔说:“下次我们先问你的时间,一起出去更有意思。”

    温一笑了下:“最会玩的都带你们出门了。”

    林闯:“大哥哪里会玩儿了,他最守规矩。”

    温一:“我没说大哥,我说的是傅峦。他去了,还能亏着你们?”

    焉柔对这句话有很多疑问,但是车子已经开到了地下车库,下车上楼,她就没再问了。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焉柔去了客厅的卫生间洗漱睡觉,客厅的卫生间没再有别人进来过,估计二哥用的也是卧室内的卫生间。

    睡觉关门前,焉柔听见傅峦在客厅和傅爷爷打过一通电话,每年焉爷爷的生日傅爷爷都会来,今年他在国外不能来了,嘱咐傅峦送礼物过去。

    傅峦让他放心。

    傅爷爷好像还有些话想说,但迟疑了一会,说今天晚了,明天再说。

    傅峦:“您怎么还犹犹豫豫的,发生什么事了?”

    傅爷爷:“你先准备礼物,这事明天晚点再说吧。”

    傅峦笑:“您话说一半是让谁睡不着觉?您不知道您年纪大了,说有事我肯定先往身体上联想。”

    “那你想多了”,傅爷爷:“是好事。”

    傅峦放心了:“好事就行,您多藏一阵也行。”

    第二天早上焉柔起床时傅峦已经起来了,正在客厅打包刘哥一早送来的礼物,焉柔过去帮忙:“哥,我帮你一起弄吧。”

    “没事”,傅峦:“你去叫他们起床,这事交给你了。”

    “行”,焉柔又问:“二哥昨天晚上在哪睡的?他不是说要睡客厅吗?”

    傅峦:“和小闯一屋。”

    焉柔去卧室门前,敲门叫人,但是叫了三遍都没人应。

    要不是房门打不开,还以为里面的人早走了,焉柔回客厅问傅峦:“他们睡觉为什么反锁门?”

    傅峦笑:“就怕你叫吧,钥匙前面左边抽屉里。”

    焉柔拿了钥匙,打开门,转动把手之前刚好看见傅峦起身去拿剪刀,焉柔叫他:“哥,他们睡觉应该会穿衣服吧?”

    闻言傅峦走过来,转开门先看了眼,说:“穿了,去吧。”

    焉柔叫了半天两个人谁也没动,最后她开始放歌,以至于开车回家的路上,林闯唱了一路。

    在家热闹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又开始下雨,为了避免路上堵车,焉爷爷让这些孩子们早点该回家的回家,回学校的回学校。

    焉柔今天要回学校住的,但是她的书包还在傅峦家里,就先跟着他回一趟家,再去学校住。刚回家,傅爷爷来了视频通话,焉柔坐下和傅爷爷聊了一会和他说今天生日是怎么过的,傅爷爷听得乐呵。

    手机还给傅峦后,傅爷爷和他又聊了一阵,傅爷爷问他:“还记不记得你妈带过的小徒弟?叫林琪远。”

    傅峦:“嗯。”

    “前两天我看见她了,和你妈当初一样,也成了名话剧演员,也算是学有所成”,傅爷爷说。

    提到母亲,傅峦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码在焉柔的观察中,傅峦的眉宇间是安静的。傅峦坐在椅子上“嗯”了一声,说:“她很热爱她的工作。”

    这个她,指的是她的母亲。

    “琪远过段时间会回国,要不你们加个联系方式?你们小时候应该也见过”,傅爷爷说。

    傅峦笑了一下:“打什么算盘呢?”

    傅爷爷:“你年纪也到了,我这算盘打不得吗?”

    焉柔没和傅峦坐一块,她人坐在沙发上,听见傅爷爷这么说她避开傅峦的视线垂了一下头。

    傅爷爷:“我和你爸也说过这个事,他觉得挺好。”

    “既然你们这么认真,那我也得认真点回复了”,傅峦:“联系方式不加了,她回国肯定有自己的家人接。”

    傅爷爷:“你这孩子,还不打算结婚了?”

    “恋爱我能谈,婚也能结”,傅峦笑:“但您不能硬搭线吧?”

    “我就是提个意思,哪儿给你硬搭线了,你既然有主意我就不管了”,傅爷爷说:“抓紧点。”

    傅峦:“知道,我自己处理,这事您就别操心了。什么时候在那待够了就回来,话剧你也看不懂,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嫌腻。”

    傅爷爷:“再待两周我就回去了…”

    傅爷爷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和你爸聊过了,他同意,明年回国了。”

    焉柔有点意外,也有惊喜,她看向傅峦。

    焉叔叔在国外待了很多很多年了,自从妻子离世,他就没有再回过国。以往也都是傅峦去国外看他,他现在终于要回来了,那就代表着他们父子可以团聚了。

    只是…

    傅峦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兴。

    他眉眼间的情绪是有变化的,只是焉柔没有看懂那是什么。

    电话的两头随着这句话安静下来,安静了差不多能有一分钟,然后傅峦先笑了下,口吻还是温和的,他说:“还是您面子大,早该让您去。”

    电话结束时,窗外的雨已经下大了,傅峦看了窗外一会,放下手机走到沙发边,问焉柔:“东西收好了?”

    焉柔觉得傅峦的情绪不太好,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好,她问:“刚刚爷爷说,焉叔叔要回来了。”

    傅峦:“嗯。”

    焉柔:“你…开心吗?”

    傅峦低头看她,几秒后,说:“开心。”

    “走吧”,傅峦:“车在门口,刘哥送你去学校。”

    地下停车场临时维修,刘哥只能把车停在小区外,倒也不远,傅峦撑伞送焉柔到小区门口。

    耳边都是雨滴拍打伞面的声音,偶尔雷电的轰隆声传进耳朵里,带着沉云的压迫感。焉柔下意识的在思考傅峦心情低沉的原因,偶尔也会冒过,傅爷爷让傅峦成家的话。

    走到小区门口,傅峦送焉柔上了车,又撑伞回家,雨很大,虽然撑了一路,鞋面还是湿了。傅峦进屋换鞋,又洗了手。

    擦干手,傅峦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他明年有回国的打算…”

    傅峦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他想起八岁那年回国,父亲在与母亲的回忆和他之间,选择了坚守回忆。

    傅峦每年都去看他,让他回来,有过争吵,有过发脾气,也有过离家出走,什么法子都用了,父亲没改过口。

    傅峦每一次的家长会,每一次张异姓签名的卷子不提,他小时候有几次高烧,肺炎住院,父亲的电话十次中可能只有一通是能接通的。他工作忙,时差又大,这些都是避不开的原因。

    身体和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傅峦想过,可能他死在国内了,父亲都没办法赶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再后来,傅峦放弃了,焉阿姨开导他时说过,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执拗,是值得被尊敬的。每个人都有想要坚守的东西,父亲坚守的是和母亲的爱情,而他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傅峦辨不出其中道理,也没能力改变,他只能接受现实给予他的结果。

    但爷爷去过一趟,父亲就改变了意见,他考虑回来。

    爷爷这么多年也只去过这么一次,父亲心意就变了。

    儿子顾虑父亲年迈,选择回国照顾,他理解。

    那他呢,算什么。

    他过去十年,他全部的年少时间,他所有寄居别人家中的生活,又算什么?

    傅峦揉了下眉眼,感受着升起的情绪,也试图忽略那些感受。

    但,这几年来大多时都平稳低沉的情绪突然像是卷浪骤起般扑来,没办法忽视,他想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

    抽烟,喝酒,外出,什么都行。

    思绪还没聚焦到哪个行为时,敲门声响了。

    傅峦不想管,坐着没动。

    但敲门的人自己知道密码,虽然没应,她自己开了门进来。

    傅峦放下手,人还靠在沙发背上,看向门口。

    刚刚离开的焉柔又回来了,她怀里抱着要拿走的书包,头发,脖颈还有上衣上都是雨水。

    她拿书包挡过,但是雨太大,又刮风,没挡住多少。

    焉柔离开不久就想通了,傅峦的心情为什么不好。

    她不想让他心情不好时一个人待着,所以回来了。

    傅峦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焉柔尽量自然的,在门口扫了下身上和书包上的雨水,说:“外面雨太大了,我今晚在这再住一晚吧,明天早上雨停了再走。”

    情绪宣泄的方式有很多种,抽烟,喝酒是,做.爱也会是有效的方式。刺激感会更强烈。

    焉柔喜欢他。

    他提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想法冒出的过程是刹那间。

    意识到刚刚想过什么时,傅峦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是人么。

    傅峦仰了下头,动作中透着无奈,他让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强迫式的让思想空白,他坐在沙发上没动过,声音低沉的像是被主人拆开丢弃而有些发闷,他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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