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窗户没关,有风吹进来,焉柔冻的颤了下,傅峦感受到了。

    她的裙子薄,傅峦拽过一旁的毯子把她裹住。

    手指摸她的眉眼,对傅峦来说也是当下希望把时间拉长的事。

    焉柔:“…怎么了?”

    傅峦:“观察你的表情。”

    “.……”

    焉柔低头,贴着傅峦的身前,傅峦揉她的脖颈。

    傅峦:“问你一件事。”

    焉柔没说话,点了下头。

    傅峦:“你之前说想做一点成绩出来,有想过具体是什么吗?”

    焉柔之前说过暂时不想同居,她想做些成绩出来,他想知道她有没有具体的打算。

    焉柔有想过的:“我希望我选出的项目可以成功退出,一家就好。”

    通常投资项目成功退出有几种可能性,一个是创业公司成功上市,另一个是已经有了丰厚的盈利回报。

    傅峦心里有数了,焉柔希望什么时候会公开,在那之前,每次去接她,他可能还要在隐蔽的地方躲一会。

    焉柔的腰重新被傅峦抓在掌心里,握紧时意识到前段时间的一场生病还有这场意外让她瘦了不少。

    还是要看着她吃饭。

    毯子掉在地上,傅峦拽住一角,拉起来重新给焉柔披好,但握着她腰的手却更紧了。

    焉柔抿紧嘴角,不说话,但她突然自己想到一件重要的,只是声音漏出来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眼尾潮红的更明显,随后额头紧紧的抵着傅峦。

    傅峦笑,掐她的脸:“说。”

    焉柔:“...话剧。”

    傅峦:“放心,会去的。”

    .......

    没有等到正式演出,傅峦就去话剧社看父亲了。

    自从上次傅源蒲因为林家的事情打了傅峦一拳,但后来又知道事实上这件事和傅峦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打错了人之后,林家的事也算是消停了下来。

    那件事情和傅峦没关系,林家夫妇也没脸再来说要把女儿嫁过来的话,至于齐亮和林琪远之间的关系,这趟浑水齐亮仍然想趟还是不趟,也和傅峦没有关系。而在这以后,傅峦和父亲之间也重新陷入沉默状态。

    这种关系也有优点,好在他们之间不吵架了,虽然平时没有话说,但是如果真碰到了,逢年过节也能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虽然饭桌上没什么动静,但是起码他们是坐在一起的,傅爷爷心里能稍微有些安慰。

    但其实也真不用傅爷爷找焉柔来劝傅峦,自从上次焉柔出了事,傅峦忽然好像有了能理解父亲的能力,那时他就想着找时间来看看父亲的新话剧社。

    傅峦是真的带着探望以及是否有需要他帮忙的心情来的,只是没想到两个人见面不久还是又拌了几句嘴,事情原因是傅源蒲带着傅峦回化妆室时,听见化妆室里的两个群演背着人在嚼傅源蒲的舌根。那两个伴舞的人说,傅源蒲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偏偏来话剧社局当唱戏的,公司的老板不当,在台上唱唱跳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虽然他们自己也是演员,但是言语之间却还是带着一种明显的羞辱感,更直说傅源蒲人看着呆,大概率是因为脑子不够用,做不了生意。

    傅峦当时就发了火。

    傅峦告诉他们,就算他爸想拿整个傅氏当个台子搭,只要他爸乐意,他就会拿整个集团给他玩。

    傅峦让他们滚。

    替父亲出了气,傅峦叫人把这两群演赶走,但傅源蒲不同意,他一脸平静的说:“人少了会影响今天的彩排,影响到其他的演员走位。”

    傅峦差点没被气走,问他:“我上去给你跳行吗?”

    傅源蒲还能淡定的回他一句:“你不会。”

    傅峦是真感觉一肚子的火气被他爸团成个球塞他怀里,还让他安安分分的当成抱枕抱着。

    傅峦和傅源蒲因为这两个群演的事拌了几句嘴,傅源蒲坚持舞台最重要,但也看出傅峦生气了,告诉他:“你先回去吧。”

    傅峦是替他出气,他却连彩排中的两个群演都要保,还赶自己走,傅峦气道:“行,在你这,我永远都是个受气包。”

    傅源蒲沉默,没说什么。

    傅峦是真的要走,转身走了几步,看见了化妆室里放着的宣传海报,也是下周话剧社正式开业时傅源蒲会主演的首场话剧。

    海报上写着话剧的中英文名字,叫《梧桐树下》。

    画面上有棵梧桐树,树下站着两个面对面相看的一双人,都是青春年少,女生长发随风飘起弧度。

    傅峦知道,他爸妈初见就是在棵梧桐树下,这个话剧讲的是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傅峦在海报前站了好一会,看着海报上的数字发呆,那上面写着,第一千二百三十二场。

    傅峦知道父亲思念母亲,但他从来不去他的话剧社,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父亲在反反复复的演绎着曾经的生活。

    以前傅峦也质问过他,日子不能够向前吗?

    事实上今天傅峦也问了类似的话:“非得时时刻刻的去怀念吗?”

    傅峦理解父亲忘不掉母亲,但是不能把感情放在心里好好生活吗?一定要特意的拿出来,铺在那,日日折磨到他人不像人,日子都谈不上吗。

    但傅峦今天问这句话时和以前每次带着情绪时问的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真的在问,因为这一刻他想到了焉柔。

    傅源蒲回他:“嗯。”

    他用一个不能更简单的回音确定他的问题。

    傅峦:“你没带我看过你的话剧,也没对我讲过你们的事。”

    傅源蒲:“不用看。开业那天你也不用来。”

    傅峦转过身:“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儿子,我知道你们的故事对你没有特别的意义吗?”

    傅源蒲一会也要去彩排,他坐在化妆镜前给自己化妆,一笔一化涂抹上颜色,只是眼角的皱纹随着年岁越来越明显,即便再补妆,也回不到当初那个年纪时的少年样貌了。即便吵了几句嘴,傅源蒲也没生气,他平淡的说:“思念人很苦,你不用记着这些。我也不和你讲你妈的事。”

    这句话让傅峦的心像是被一盆温水用力泼过去,温度是暖的,但是有轻微的痛感。傅峦说:“你也知道思念人很苦。”

    可能是因为今天傅峦帮他撑腰了,却又被他训斥了几句吧,傅源蒲也多和傅峦说了几句话:“知道,早就知道。”

    傅源蒲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装束,他说:“你妈和我在一起时说过,她希望这世上有一个人就是为了她存在的,我答应过她,我是那个人。”

    热恋时的情话,于他来说也是不会忘的誓言。

    傅源蒲放下手中眉笔,视线看向海报,海报上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落在那位女子的长发上。

    傅源蒲看了很久,直到彩排时间到了,他起身准备出去登台。

    路过傅峦身边时,傅峦说:“开业演出,我会来。”

    傅源蒲也没拦他:“你想来就来。”

    傅源蒲往前走,拉开门,傅峦突然叫了声:“爸。”

    傅源蒲手停在把手上。

    “如果妈还在的话,我们,会很幸福吧。”

    良久,傅源蒲:“嗯。”

    舞台中央的话剧彩排已经开始,音乐声响彻整个大厅。

    化妆室的海报安静的摆在那,桌上的化妆品形形色色,能勾勒出神情,也能遮盖住一个人的神情。

    傅峦从化妆室出来后,并没有离开话剧社,演出厅外有一段很高的阶梯,他坐在那里的台阶上吹风。脑袋里断断续续想的是过往这么多年,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其实父亲可以选择把这种思念传递给自己,所有人都会需要情绪的宣泄口,父亲可以反复的告诉他,他有多想念母亲。父亲也可以无时无刻的强调母亲对他的好,对他的养育恩情,也让他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但是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表达过。

    父亲说,他也知道思念很苦,早就知道。

    其实当初也不是傅源蒲不想养他,是他自己心理出现问题,想法极端,被爷爷发现,爷爷非要把他带回来的。傅峦也还记得爷爷带他走时,父亲也哭过闹过,他不同意,抱着傅峦说想要留下他。

    他是打算要做这个父亲的,他没有抛弃过他。

    这么多年,傅峦和他拌嘴吵架,无法相处,很多是建立在他不理解父亲选择的基础上,但是傅峦在反思中发现,他开始能尝试以父亲的角色去思考,和焉柔的爱情,给了他理解父亲感受的能力。

    失去一个人是会带着摧毁的力量,而一直纪念一个人也是一种信仰。焉阿姨曾经说过,那是父亲的选择,是值得被尊重的。而傅峦遗憾的是,他是在理解父亲之后才去尊重他,而不是在最初时就能给予这份选择相信和尊重。

    离开话剧社之前,傅峦打电话给林宣,让他帮忙准备给话剧正式营业的贺礼。

    正式营业的那天,这一条通往话剧社大门的台阶上,每一层都会有喜庆的点缀——这些来自于话剧里那对故事主人公们的亲儿子。

    离开话剧社后,傅峦又去了家附近的一个高档商场,商场一楼,傅峦走进门店,服务员出来接待,问傅峦:“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吗?”

    傅峦:“我想订对婚戒。”

    ……

    回到家时焉柔已经在了,她今天准时下班,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邀请卡。

    傅峦把大衣挂到衣架上,走过去:“在看什么?”

    焉柔把邀请卡递过来,说:“下班时朱总给我的,说带我去参加个宴会。”

    傅峦把邀请卡拿过来,看出这是自己受邀参加,下个月会出席的宴会。

    如果说焉柔出差时遇到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惊吓着了,但这其中也有多少觉得庆幸的人,比如朱任一。

    傅峦在得知焉柔出事时的慌张和急切让朱任一更确定了傅峦对焉柔是真爱,他相信傅峦爱上了焉柔,只是因为碍于和未婚妻的责任义务才一直不敢对焉柔表露感情。

    焉柔出差回来后,朱任一邀请过傅峦几次去投资公司,被傅峦拒绝了,朱任一有点急了,更想找办法使劲推傅峦和焉柔一把成了这事。

    因为他最近想扩大投资公司的业态,计划从傅峦这里再申请一笔不小数目的资金,如果傅峦和焉柔的事能先成,他就更好开口了。

    傅峦虽然是受邀参加,但也知道这个场合的邀请卡不是朱任一现在的身份能拿得到的,他既然肯花大价钱买了这两张邀请卡带焉柔去找他,就一定是在想什么法子促成他们两个。

    傅峦把邀请卡还给焉柔:“想去吗?”

    “我听扇琳说这个场合不好进,会有很多企业家参加”,焉柔:“我没想清楚朱总为什么会带我去。”

    傅峦:“你想去哪里,可以找我要门票。”

    焉柔:“我知道这个场合的门槛高,但是它目前还不适合我参加,我现在的目的是可以全程跟几个创业项目,学习企业的运作,等我能掌握这套生意运作的逻辑之后,再去思考更前面的东西。如果我现在就去参加这样的场合,即便我进得去,其实也不知道能和这些企业家们聊什么,找不到共鸣,那这个场合再珍贵对我也是没有加成作用的。”

    焉柔有自己的思考,但:“朱总今天特意叫我到办公室把票给我,还叫我…”

    傅峦:“叫你什么?”

    焉柔:“叫我打扮的好看点。”

    傅峦:“你怎么想?”

    “朱总在公司里是我老板的老板,我其实和他打交道不多,但我也一直听说他人挺好的,不过…”,焉柔说:“我也得小心点,别出错。”

    焉柔也问傅峦的意见:“哥,你说我去这样的场合要准备什么吗?”

    傅峦揉她的脑袋,说:“不用,像你说的,还起不到加成作用,那就随便去玩玩。不过…”

    焉柔看他。

    傅峦抵着她额头:“…是得小心点。”

    不过不是小心别出错,是小心别被朱任一把她送到自己床上。

    傅峦得找时间和朱任一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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