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来,丛林中新叶抖动,发出萧萧声,一场雨过后,路过残留的水洼,马蹄飞溅,沉泥起落。

    慕兮俩人已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彼时慕兮才偏头去瞧景逸。

    他的状态不太好,唇角脸色都透着纸一般的苍白。

    正巧此时前方出现两道岔路口,慕兮骤然勒紧缰绳,倾身从马上下来。

    景逸强撑着身子走到这一步,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额前抽动,他动动喉结,压下再次涌上的铁锈味,艰涩开口,“兮儿,你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得没有一点生机,慕兮心下一沉,“再这样跑下去你就先没命了,我带你去瞧大夫。”

    她说罢小跑到一旁丛林中用佩剑砍下树枝,拴在马儿身上。

    拔出腰间短刃,在马儿身后狠狠一扎,马儿痛疼嘶鸣着从其中一条道逃离。

    景逸低低的咳声传来,夹杂着沉沉的胸腔起伏,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淤血,无力地倾身靠在马儿身上。

    慕兮额前一紧,从景逸手中拿过缰绳,牵着马儿走进丛林。

    “景逸,别睡。”

    慕兮边走边急切地唤着即将沉沉睡去的景逸,似是听闻她的声音,他费劲地撑开一张一阖的眼皮。

    苍白的唇边试图牵起那对酒窝,“兮儿,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和你...一起......”

    话音落地,景逸沉沉地阖上了眼睫。

    “景逸......”

    ......

    两日后。

    大景北厉西边交界处的一村镇内,小镇人烟稀少,偶有两个小泥孩在路边打闹玩耍,一眼望去处处残垣断壁。

    少女一身灰麻的旧衣裳,踩着一双被缝补过的布鞋,乌黑的墨发被她扎成一股麻花辫垂落在身前。

    她额前细汗直流,只抬手轻轻揩去脚下却未停,单薄的身子背着一篓子草药,压得她弓着身子,直到一间破旧的屋舍前,她推门而入。

    慕兮抬起眼,唇角上扬,朝着灶台那边唤了声,“大娘,我回来了。”

    灶台前,青烟袅袅升起,一妇人探出头来应了一声,匆忙放下手中锅铲,跑下几步外的台阶,还边笑着道,“你这孩子,不用背这么多的,把你压坏了。”

    妇人说着跑到慕兮身后,放下她身后的大篓筐。

    慕兮只觉腰间一轻,浑身都舒爽了不少,她直了直腰,“不重的,大娘,您收留我们二人,我也没事,帮您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大娘笑吟吟地回,“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你郎君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慕兮脸上一僵,却也不好辩驳。

    就听大娘继续开口,“饭菜很快就好,快去看看你家郎君醒没醒?给他换个药。”

    慕兮应了声,目送大娘朝着厨房过去,她才往那片简陋的房屋走去。

    大娘为人很是热情,那日她拉着昏迷不醒的景逸走进村子,荒无人烟的村镇慕兮一度都想要掉头离去,正巧见大娘背着笨重的篓筐。

    慕兮上前帮扶了一把,大娘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后就直接将人请进屋里。

    大娘的丈夫是军医,育有两个儿子,一个早年战死,一个今年刚上的战场,与丈夫随军去了,徒留她一女子留在家中。

    她时常看着丈夫行医也懂一些医术,便找来草药为景逸医治。

    两日的治疗下来,景逸虽未苏醒,脸色却是好了些,夜间也并未再咳血。

    慕兮掀起一粗布的门帘,紧凑的房屋内,一张残旧的木桌,和一木床塌,勘勘够俩人休息。

    景逸一身青灰色的粗布麻衣静静地躺在床塌上。

    慕兮上前几步侧身坐在榻上,粉白的手指握上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讷讷道,“景逸,你怎么还不醒?”

    昏睡了整整两日,大娘说他伤了肺腑,如今脉象也在渐渐好转,可就是人不醒。

    慕兮焦急却也气恼,忿忿道,“两日了,你再不醒我就将你扔去后山喂野狗。”

    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将桌上温热的药碗端至身旁,拿起枕下自己偷偷准备的木吸管,放到景逸唇边。

    她吸一口,给他喂一口,将一碗苦涩的药喂进景逸口中。

    慕兮将碗放置一旁,又开始解景逸的衣袍,虽这两日都是同样的动作,可慕兮还是会脸颊一红。

    忍着颊上的滚烫,还有耳边浮起的红晕,伸手慢慢解开他的衣带,撩开他身前的衣裳。

    露出他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结实的胸膛,每每到此刻,慕兮只觉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灼烧,又忍不住落下视线去偷偷看一眼。

    只能心叹,他伪装的着实好。

    健硕的胸膛,蜜色的肌肤,肌理分明的腹肌,到了这,慕兮眼神不敢再多停留,收回视线,手忙脚乱地上手拆解他胸前的绑带。

    大片的乌青中还有青紫的淤血,刺眼的伤痕遍布胸前,在他蜜色的肌肤上很是显眼,慕兮手中再次一僵,紧张的神色也随之渐渐柔和下来。

    若不是他出手护下她,才会受伤如此严重,心底某处终究还是不忍。

    想到此,慕兮便也轻轻柔柔地为他涂抹上药,包扎好,将敞在身侧的衣袍为他重新穿好。

    “丫头,吃饭了......”屋外传来大娘的呼唤声,慕兮应了一句,又回头看了眼榻上昏睡的景逸,才拿着空碗起身离去。

    景逸适才被少女温热的手指紧攥的那只手也在此时轻轻地动了动。

    偏远的小村镇到了夜晚,四寂无声,唯有漏风的窗檐外发出唰唰枝叶晃动的声响。

    忽明忽暗的烛火在房内跳动,少女枕着自己的手,趴在床塌边熟睡。

    景逸幽幽睁开眼,先是淡然地打量了一眼屋内,而后侧过头入目就是少女粉白的脸蛋,额间几缕发丝垂在她脸颊上,景逸释怀地扬起唇角。

    她还在,还陪着他。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双手交叠趴在床塌边,许是手臂不适,她额前秀气的眉皱了皱,手臂动了动又接着睡。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唤,慕兮猛然惊醒,蹭地坐直了身子。

    景逸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恢复了些血色的唇角扬起,“兮儿......”

    “你醒了?”

    慕兮欣喜不已。

    景逸微侧着身子点了点头。

    听闻少女惊喜的声音,隔壁屋内传来一阵开门的咯吱声,大娘的声音也相继传来,“丫头,你郎君醒啦?”

    她说完,也几步走进房内。

    屋内慕兮一脸涨红地从床塌边窜起,挪了几步将床塌边的位置让给大娘。

    景逸的视线顺着少女的身影移动,唇边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大娘一眼望到底,抬手探上少年的脉搏,笑着打趣,“哎哟,醒了就好,这几日你家小娘子着急得不得了,吃不好睡不好地守着你,娶到这样的娘子,真是你的福气呢。”

    慕兮脸色更红了,“大娘......”

    景逸低低笑出了声,黝黑的瞳孔中映着少女绯红的脸颊,“大娘说的是,能娶到这样的娘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慕兮嗔他一眼。

    “那是,好了,没什么大问题,近几日还是要好好躺着歇息,伤了肺腑,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这话是对着慕兮说的,慕兮连连点头向大娘致谢。

    大娘笑着迈出步子,临走到房门口还不忘对着床塌上的人说一句,“好好休息。”

    似是意有所指,景逸听明白了笑着郑重地应下一声。

    慕兮却是有些懵,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

    慕兮将大娘送回房内,她才回房,景逸已撑起身子斜斜靠在床头,四目相对时,慕兮脚下顿了顿,心中浮起一丝异样之感。

    只不过须臾,她又抬步朝床塌走去。

    “你怎么起来了,大娘说要好好休息的,你快躺下。”

    她伸出手想要去帮景逸重躺回榻上,却被他伸手握进掌心,温热的触感蔓延,慕兮并未抽回。

    景逸一双沉沉的眸子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涌动,映着月色中的点点星光,溢出幽幽的笑意。

    他轻轻一拽,将她拉至身侧坐下。

    “兮儿,谢谢你。”

    谢谢她没有抛下他。

    谢谢她不再挣脱他。

    男子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心中温热的触感卷起阵阵颤栗,慕兮垂着眼,颤颤的眼睫暴露她她此刻紧张的思绪。

    房内一时的寂静无声,只有一深一浅的呼吸交缠。

    半晌,景逸胸腔一阵颤动传出低低的咳声,慕兮掀起眼,“哪不舒服?”

    景逸脸色僵硬了一瞬,讪讪错开视线,讷讷地回了句,“后背。”

    慕兮恍然,那日他受伤的不止胸前还有后背,昏睡这两日就初次更衣时大娘帮她一起为他后背上了药,也已相隔两日。

    她深吸一口,脱去鞋上榻,双腿盘起坐到景逸身后。

    景逸也明白如今这样只能有劳她,乖乖地转身背对着慕兮。

    抬手解下身前的衣袍,撩开前襟时慕兮察觉到他手中有明显的一顿,他脸微侧过来,黑眸幽沉,似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慕兮抿着唇吞吞吐吐,“我...帮你换的药。”

    “哦......”

    哦!

    哦?

    一句谢谢都没有?

    慕兮咬着牙瞪他,适才泛起潮红的脸颊更加红了。

    景逸褪去上衣,白色纱布被血迹浸透,模糊不清地贴在他健硕的后背上,还好后背上都是外伤。

    慕兮颤着眼睫抬手慢慢揭下,一时的疼痛令他坐直了紧绷的身子。

    她又拿过一侧涂抹外伤的药罐,纤长的指腹抹上药膏,轻轻放上他的后背。

    温热柔软的指腹在景逸的后背上细细描摹,细腻的触感似羽毛拂过,每到之处,都泛起一阵酥麻。

    景逸只觉后背越来越滚烫,露出的半个身子愈发地紧绷,泛起阵阵颤栗,撑在膝盖两侧的手也紧紧攥成拳。

    直到少女温热的触感离去,紧绷的身子让他心跳加速,狭小的屋舍内,少女阵阵温香萦绕在鼻尖,极其蛊惑。

    慕兮将药罐收好,起身正欲从床塌上下去,景逸侧身一抬手便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箍到自己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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