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浑身颤抖,感觉血液在沸腾、叫嚣。

    人·皮·面具被人这样抚摸着。

    掌心的温热透过面具抵达她的脸颊。

    这感觉太不好了,这人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那样做了。

    她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个,施兄,我其实没事的,这几天一直喝药,没,没问题的,绝对没问题,不用你贴身照顾,而且,而且,家里也有仆人,就不劳烦你了。”

    每个颤抖的字眼都显示着她的慌张与急切。

    可是那双手还没从面具上拿下来。

    “瞧你,又急。你是陛下亲自下旨选调进京,大理寺卿是我的启蒙恩师,他们都让我保护你,我便不能推卸。你入京当晚也遭受奸人毒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人想要你死,这事你就别推辞了,你难道要为兄去请圣旨吗?”

    温热的警告,也和从前如出一辙。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莫名其妙了。

    “那,我就收下你的好意了。现在估计得重新传唤受害人亲属前来问询,很快就会有消息。你有什么看法呢?”

    施北淮淡然一笑,说道:

    “倾大理寺之力也只知凶手在江湖上势力颇深,更是与翠茵山匪寨有牵连,这帮土匪还不是一般的土匪,不曾打家劫舍,朝廷师出无名。”

    总算说到点关键信息了。

    慕南枝曾与这寨子打过交道。

    这寨子里全是女子。

    “莫不是都到翠茵寨入伙了?哈哈哈哈哈。”

    “入伙?你对这个寨子了解多少?我们几次派人深入翠茵山,均无功而返,这个寨子可神秘得紧。”

    目光似乎有些变化。

    施北淮在此刻才真正正眼相待。

    他向来最厌恶这些江湖人士,如今不得不与之合作,心中一直不平。

    “翠茵寨确实神秘,左右四下无人,我便与你说了,这翠茵寨中俱是女子,寨主很年轻,听说是苗疆遁逃的女子。江湖中人不敢轻易惹她也是这个缘故,苗疆蛊毒谁也不敢招惹。”

    神色之轻松倒引得施北淮慌忙不已。

    “那对于我们不是更不利?”

    “那倒未必,既然查到翠茵山了,当然不能就这么断掉。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其实如果是翠茵山所为,那倒还好。都是正值青春的姑娘,要是被歹人绑走,后果不堪设想,唉!”

    她深叹一口气。

    多年来,做江湖人行江湖事,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都见识过了。

    正所谓江湖险恶。

    “你先去歇着吧。”

    施北淮见他脸上疲态明显。

    粗眉一直紧缩着,上朝之时还与他打了一架,这时候肯定是异常疲倦了。

    “那我先去休息。”

    他走在前方引路。

    沐子宸才到大理寺,或许路还认不齐全。

    *

    日落西山她才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施北淮在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她静悄悄地换上鞋,走至他身旁查看。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仕女图。

    “好个精致的女子。”

    “你未过门的嫂子。”

    说完羞赧一笑,脸颊爬上一抹红晕。

    渐渐地,她感觉嘴边有些酸涩,原来,他另有未婚妻了。

    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原来这就是嫂子啊!几时及笄?看着还十三四岁的模样,辛苦施兄还要等上两三年了,不过那时……等会儿,这年纪会不会差得太多了?人家爹娘同意?”

    那股气积累得越来越多。

    原来普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他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了,竟然惦记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真是不知羞耻。

    这年纪都快可以做人家爹了。

    “你不认得她?差这么多?”

    施北淮有些泄气。

    他的画技虽算不得上乘,但到底还能够看出是谁来的。

    沐子宸昨晚还与她在一起,怎么这下认不出了?难道她一直带着面具示人吗?

    捏着纸张的手不断收紧。

    他心想:不管你认不认得出来,南枝只能是我的妻子,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她!

    “喂喂,你身体不舒服?”

    慕南枝见他脸色突变,心下着急。

    “没什么,许久不见她,心中有些焦急罢了,待案子查完,我再去见她好了。”

    脸上重新挂上微笑。

    “真深情啊!”

    嘴角弯弯,内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心脏一直加速着。

    这混蛋真打算算计人家小女孩了!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有的,哈哈哈哈!”

    “我?现在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了。”

    这些年追求她的侠客不在少数,她也难有看得入眼的,对于婚姻之事,离家以后更是没想过了。

    “此话当真?可能不能欺我。”

    “切,骗你做什么?稍等一会儿,等我换好衣服,对了,他们审得如何了?”

    “这次赵大人亲自审问,方才你休息时我去看望大人,鲜少见他这么劳累过。”

    施北淮说道。

    “哼,那到底怎么样了?”

    “没多少有用的,他们都不知情,听说很多百姓,当堂痛苦,死而复生对于他们而言也算好事一件了。”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多痛苦的事情,意思是只能从翠茵山下手?那你们是如何断定此事和翠茵山有关的?”

    慕南枝提出疑问。

    她觉得翠茵山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人掳走,其中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太不值当了。

    这些受害者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

    她们何必给自己找不快。

    “当然是有迹可循的,当时大家苦于查案,一点线索也没有,选了一个女捕快假扮成闺阁女子。结果就被翠茵山的土匪劫走了,一路跟踪发现,她们劫掠了很多妇孺,至于之前的是不是翠茵山所为就不得而知了。你不是说寨主是苗疆来的?”

    施北淮猛地一敲桌面,感觉是这个理,而后又觉得过于荒谬了,一切都是猜测,现下掌握的证据都不足以支撑这些臆测。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先救人吧,翠茵山的地形我还算熟悉,那地方还是不要带太多人去。你们这帮男子汉倒是稳得住,让女捕快身陷囹圄。干嘛不早说?人命关天啊!真是的。”

    她穿戴好径直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热茶,以抚慰急躁的心情。

    “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沉着一些,不然这些匪徒杀了人,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他辩解道。

    “你的说辞倒是不少,我也懒得争辩这些,我实在没想到这事儿一茬接一茬,跟雨后春笋,地里割不完的韭菜似的。”

    慕南枝忽然想到什么,放下杯子夺门而出。

    施北淮在其身后追赶。

    二人身着官服在大街上跑来跑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停在了香梨书斋的门口。

    她朝着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小厮明了,便进门去。

    这时候施北淮追上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帮忙,进去吧。”

    她先入内。

    施北淮暗暗记下这间书斋的名字。

    书斋内十分安静,书架上的书籍还很崭新,看来是进的新货。

    他们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要不试试这儿新进的的香梨茶,我进京当晚就爱上了。”

    现下是个洗清怀疑的机会。

    沐子宸进京当晚的行踪一定瞒不过他。

    这间书斋老早就暴露在外了。

    所幸此处仅仅作为联络据点使用。

    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两条不相交的线。

    沐子宸早年就引起过一些争议,这对他的仕途极其不利,她必须帮他斩掉这些祸患。

    “当晚?被暗杀还有心情喝茶?你可真是好兴致。”

    试探之意就差放到明面上说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也不是第一次遭受迫害了,你知道我在陈州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吗?这次上京几次徘徊于生死之间,但是我不惧,这间书斋是个老字号了,依稀记得我当年进京赶考,身无长物无处留宿,书斋主人收留我,予我住宿,唉!小哥,求见你们主人。”

    她挥挥手招来一个小厮。

    来人深褐色布衣,手腕口的布料绣着兰花花纹,看着面生,应是新来的。

    “贵客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主人。”

    这人明显愣了一下,临走时还回头看了她几眼。

    慕南枝却被这小厮的步伐吸引住了。

    步子一轻一重的,一般人走路该是轻松、悠闲的,怀有心事才会步履沉重,这小厮没病没痛的,何以这样走路。

    没多久“主人”就出来了。

    看见沐子宸的那一眼,她心一梗。

    这人换上她平日里穿的衣服。

    各种耳环首饰都往身上招呼了。

    在这书斋中过于突出了。

    白粉、胭脂尽数往脸上抹。

    这家伙摆明是要玷污她的名声。

    她前日带人游街,他就大化浓妆,丑化她。

    施北淮全程关注着这两人的表情,这斋主倒还好,这沐子宸怎么一副吃瘪的模样?

    他很乐意探究这其中的猫腻。

    “贤弟,给大哥介绍一下。”

    沐子宸见这二人这般亲密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适。

    “不了,奴家姓沐,呵呵呵呵呵呵,跟沐大人同姓呢~”

    嗓音何其黏腻,麦芽糖塞牙,他这声音让人发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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