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出事后,东辑事厂原有人马走的走、逃的逃,所剩无几,所以,这次东辑事厂的重整旗鼓,交由京营负责。美其名曰负责,实则是替“奸臣”薛晴羽招人,算不得什么好差事,是以,薛晴羽一开始便未多加干预,乐得坐享其成。

    薛晴羽一踏入东厂,便看到神机营提督内臣童未端坐在上首,指挥现场。童未身后立着武将十来人,想来是今日比武场的“靶子”。

    参试者分散四周,形成四组方队,准备依次出场。

    童未老远看到薛晴羽,虽面上威严,人却作揖行礼:“参见薛掌印。”

    “咱家在一旁看看,你们继续。”薛晴羽并不打算出风头,更不打算凌驾于童未之上。

    东辑事厂和京营虽皆在京城,主事却大不相同。东辑事厂相当于te务机构,主秘密监察臣民;京营则是圣上亲征时的亲卫部队,平日里负责皇宫内外安全。往日里,也算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

    童未冲身后穿着宦臣服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麻利捧了椅子过来,放在背阴处。过了会儿,又取了暖好的手炉和茶盏,放置在薛晴羽身侧的案几上。

    薛晴羽安顿好坐下,很快在西队列中寻到孙梧的身影。方才伺候薛晴羽的小太监大声宣布了规则,第一轮,东队列与西队列对阵,第二轮南队列与北队列对阵,分别取一半。

    第三轮,获胜者分别与神机营将士比武,胜出者最后互相比拼,直至决出第一名。

    孙梧的身手,比薛晴羽想象中还要好。第三轮一过,已近酉时,场上仅余四人,除孙梧外的其余三人皆胸口起伏、气喘吁吁。

    小太监本打算安排两两比试,孙梧却要求一起上,节约时间。薛晴羽看得出,孙梧是比朱效有想法的人。

    孙梧毫无意外获胜,童未见差事了了,宣布结果,走向薛晴羽。

    “薛掌印今日过来,也算作了个见证,不知对结果可否满意?”

    “自然,多谢童提督替东缉事厂奔忙。”薛晴羽作揖。

    童未点点头,率神机营离去。

    薛晴羽看向孙梧,把戏做足:“你叫什么名字?”

    “孙梧,见过薛掌印。”

    “好,即日起,你便是东缉事厂掌刑了。”

    薛晴羽环顾一圈,看向众人:“凡通过第一轮比武者,皆可留下。往后东厂中,掌班、领班、司房,分子丑寅卯十二颗,颗管事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其余人靴帽相同,穿直身。”

    “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役长和番役,也分子丑寅卯十二颗,一律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

    “每月初一,所有人聚集于此,集中布置当月侦缉工作,在厂内抽签决定所辖地域。今日,所有人的位阶皆按比武次序排列,往后,再按功绩排序。”

    孙梧率先下跪行礼:“属下必誓死效忠薛掌印!”

    “属下必誓死效忠薛掌印!”其余人纷纷跟着下跪,场面壮观。

    薛晴羽又领孙梧晃了一圈东缉事厂,简单交代孙梧如何安顿众人,如何分类“听记”、坐记”、“打事件”等记事,日常如何练武,方离去。

    薛晴羽戌时踏入薛府,却见裴俊达坐在前厅等候。

    裴俊达看到薛晴羽,满脸堆起笑容:“回来了?我们等你用晚膳呢。”

    薛晴羽一愣:“往后你们该几时用膳,便几时。我若在府里,便一起;若不在,你们自己吃。还有,我贪睡,早膳不必叫我。”

    “等都等了,今日便一起吧。”裴俊达说着,在前面一路小跑。

    薛晴羽到得后厅,看到两桌饭菜,门客这桌菜品精致些,仆从那桌简单些。看来,云锦比她想象中还要谨慎,不愧是宫里的老人。

    “行了,不必客套,开始吧。”薛晴羽刚提起碗,裴俊达已盛好汤递过来。

    薛晴羽忙了一天,味口极佳,毫不客气,最先吃饱喝足、放下碗筷。

    “我去休息了,你们随意。”

    薛晴羽忙了一天,一到卧房便搁下梨花落,脱去外衣,生了炭炉,准备就寝。窗柩蓦地出现一道人影,朱效少有的紧张。

    “少主,如你所料,今日一帮人来寻萧公子的麻烦。我本欲救下即将被丢进河的萧公子,谁知争斗之间,萧公子还是失足落水。眼下属下送他去医馆,可医馆说最迟亥时打烊,救不了萧公子。”

    “属下寻思,少主你之前颇通医术,不如……”

    “行了!”薛晴羽打断朱效,“去巷子里等我,我趁大家不备,跑出去。”

    薛晴羽来到小苑中央,听闻后院嘈杂,自是不能从后门出去了。思前想后,薛晴羽来到小苑库房,依据原主记忆寻出绳钩爪,右手大力旋转,扣在苑中最高的一棵梨树上。

    正当薛晴羽将绳子捆缚在腰间,准备借力飞出去的时候,一个脚步声响起。

    裴俊达拎着两壶梨花酿,茫然看着薛晴羽一副准备逃的样子,快速转身。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要说出去不得好死!”

    “裴俊达,以后不允你随意进出我的小苑!”原主到底喜欢裴俊达什么,生前只允许裴俊达随意进出薛府内外。

    薛晴羽成功翻墙出去,绕薛府半圈,朱效已在小巷深处等候。

    “他人在哪?”

    “仍在医馆,我给了大夫钱,请他暂时照顾,我去去就来。”

    薛晴羽直接掀开帘子上马车:“出发!”

    薛晴羽换装的速度日益变快,还不忘在车上将银针擦拭了一遍。马车一停下,薛晴羽直奔医馆。

    只剩下萧清鹤躺在看诊用的病榻上,薛晴羽蹲在塌边,右手搭上萧清鹤的左手手腕。

    “你是何人?”大夫见薛晴羽进来,正准备上前制止,被朱效一把拦住。

    薛晴羽头也不抬:“朱效,烦你守着门口,不允任何人进来。”

    萧清鹤的症状明显是呛了水,需要人工呼吸。

    薛晴羽抬起萧清鹤的头,检查口中异物,敞开萧清鹤胸前衣物,找准胸腔位置,双手按压下去。

    “一、二、三……”薛晴羽默念三十下,按压完,捏住萧清鹤的鼻子,嘴唇贴嘴唇,呼出两大口气。

    如此反复两次,萧清鹤仍未有反应。

    不该有主角光环的吗?薛晴羽皱眉,再探萧清鹤鼻息,尚有、但很微弱。薛晴羽再次按压,萧清鹤吐出一些水并轻咳两声。

    “萧清鹤?”薛晴羽喜出望外,连着按压下去,萧清鹤腹中的水悉数自口腔出来,人却不见苏醒。

    “二十九、三十!”薛晴羽俯下身,第三次吻住萧清鹤。

    萧清鹤一双桃花眼蓦地睁开,先嗅到一股特有的梨花香。那是、薛姑娘身上的味道!

    待萧清鹤垂眸,便看到薛晴羽俯身吻住他,长长的睫羽遮挡住大半张脸。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萧清鹤心底蔓延,薛晴羽扶住他胳膊的地方,甚至有种颤栗感,令萧清鹤无法动弹,大脑空白。直至薛晴羽起身,四目相对。

    “你醒了?”薛晴羽却神色坦然,一脸关切。

    萧清鹤慌张起身,险些跌落至床下。

    “哎,慢点,你刚落水,眼下我已替你清除胸腔内的积水,但仍需要休息。”薛晴羽话音刚落,意识到对古人而言,这番话可能听不懂。

    萧清鹤却忽然抬头,一脸认真看着薛晴羽:“薛姑娘,请问你芳名是何?家住何处?”

    薛晴羽被问得莫名其妙,蓦地想起,这是在古代,这救人的法子,有些匪夷所思了。

    “萧公子,方才我这样,是想逼出你体内的水,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清鹤面色一红:“萧某自知一介流民,身份低微,配不上薛姑娘。可方才举止,自是要上门提亲的!”

    “萧公子若真为我清誉着想,几次相见之事,莫要再提。还有,今日之事,我已查明,是昨日孤山遇到的钱二公子所为。萧公子本就为救我,招惹钱氏,我救公子,也是理所应当。”

    “还有,萧公子居所偏僻,不如搬至城中,我遣朱大哥看着,确保萧公子可顺利考试。”

    “钱二为人,睚眦必报,这次被阻,只怕还有下次。”

    萧清鹤为人聪慧,很快猜出前因后果:“所以,今日那位朱兄弟能及时救我,也是因听了姑娘的吩咐,暗中看着我吧?”

    “萧公子聪慧,此处离城中甚远,多有不便。萧公子若愿移驾,对彼此皆好。”薛晴羽没想到,她本打算留钱家到年后,让他们一家团聚,安稳过个好年,对方倒先出来蹦跶了。

    若钱家当真全族恶人,自是不必久留,免得祸害良民。

    萧清鹤气愤:“这钱家,当真是无法无天,不知还有多少像薛姑娘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受过平白伤害。”

    薛晴羽心中叹气,可是,亦有不少深闺女子,巴望着嫁入钱家呢。况且钱家表面行善,每月初一、十五于城北施粥,亦是事实。

    古人功过,全凭史官一笔记载,百姓也多相信眼见为实,真相如何,早已湮没于历史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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