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敛出车祸了。

    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他头痛欲裂,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人说是在足利花卉公园附近被车撞到的,至于他为什么要去哪里,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送走一波波来探病的同学,躺着病床上的封敛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些感慨。

    上一次住进医院是什么时候呢……

    正想着,病房里又来了新的客人。

    “俊介,听说你出了意外,真的好让人家担心!”

    甜腻腻的女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来人正是绿川真奈美。

    “绿川同学,你——”

    和绿川对上视线,封敛瞬间僵在原地。

    脑海中闪过了雪花般的记忆。

    富士山下的小船、昏睡的电影院里、白色的别墅前、开满紫藤花的公园……

    身穿白裙的少女微笑着回过了头,每一张脸都是绿川真奈美。

    啊、是哦……

    他好像和绿川真奈美表白了,两人现在是情侣关系,然后、他去足利花卉公园是准备求婚的……

    头部依旧在巨痛着,但是封敛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主动牵过了绿川真奈美放在床边的手,眼睛里是绿川真奈美从来都没见过的温柔。

    “抱歉呀,真奈美,这次的事是我太不小心了。”

    绿川真奈美看着自己被牵的手,惊讶的表情完全无法掩藏。

    “俊介,你刚刚喊我什么?”

    小林俊介自从认识她以来,就一直喊她为绿川同学,虽然自己一直亲昵地喊他俊介,但是这家伙始终对自己不冷不淡,保持着距离感。

    但是,现在怎么出场车祸反而开窍了?

    绿川的眼睛晃动着,惊讶的神情一晃而过,她捂着嘴娇笑起来,整个人明媚又大方。

    “俊介都这么说了,人家怎么会和俊介你生气呢!”

    “不过作为惩罚,俊介要快点好起来,然后陪人家去逛街哦~”

    绿川是在开玩笑,换做了平时,小林俊介只会说一句“绿川同学,又在开玩笑了”这样的话,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变了。

    “好,只要是真奈美想去的地方,我都带真奈美去。”

    小林俊介的表情十分认真,绿川真奈美看不出他看玩笑的痕迹,于是她犹豫地开口答应了下来。

    “那么,约定了哦,俊介病好之后,可不许反悔。”

    “嗯,答应了真奈美的事,我绝对不会反悔。”

    然后封敛和真奈美聊起了一些琐事。

    余光中他看到病房门外好像站着什么人,但是当他仔细看去的时候,对方就不在了。

    大概是路过的病人或者护士吧。

    他没怎么在意。

    和真奈美聊着天,他满脑子都是求婚的事。

    毕竟婚服已经付完了全款,戒指也准备好了。

    等他伤好之后,就重新筹备,然后和真奈美结婚吧。

    ……

    1987年7月27日,一名男婴诞生了。

    他的母亲为他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

    1993年

    长大成人的男孩年满6岁,升入小学。

    他成为练马花绒小学一年级三班的学生,带班导师是……

    周一早上,伽椰子牵着俊雄的手朝花绒小学走去。

    这是俊雄的开学典礼,伽椰子穿了一套端庄的白色套裙,她想去见一下俊雄的导师,希望对方能多照顾点俊雄。

    然后她在巨大的横幅和花牌旁,就看到了那个人。

    伽椰子停住脚步。

    俊雄往前跑了几步被妈妈拽住,他疑惑的走回妈妈身边摇晃妈妈的手。

    “妈妈?妈妈~怎么了?俊雄要去上学了,不要发呆呀!”

    伽椰子神情恍惚地低头看了看俊雄,她又瞥了一眼那人,然后蹲在俊雄身前。

    “对不起,俊雄,妈妈有点事要离开了,你自己可以去上学的吧,呐,学校就在那边,俊雄能做吧?”

    她彷佛灵魂出体,扶住俊雄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嘱咐道。

    俊雄歪了歪头,乖巧懂事的他看了眼学校,然后认真的答应了妈妈,接着背着小书包,像头小牛一样干劲满满地冲了出去。

    他冲到人群中,冲到那个人身边,那个人转身看着腿边的小朋友,耐心的蹲下来询问。

    “怎么了,小朋友,嗯我看看,佐伯俊雄?俊雄是吧,怎么一个人来呢?”

    封敛看了一眼男孩胸前的铭牌,他抬手揉了揉俊雄的头发,露出温和的笑容。

    “妈妈有事离开了,俊雄自己也可以来学校!”

    “是吗俊雄很了不起啊,老师的名字是小林俊介,也是俊雄的老师哦。”

    他手里有学生的花名册,对每个孩子的情况了熟于心。

    俊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突然红了脸,见状封敛也笑了笑。

    远处伽椰子躲在树后,看着小林俊介蹲下来揉了揉俊雄的头,在那一瞬间,所有平静的事物,全部崩坏了。

    她看见烟火再次燃放在富士山雪白的山巅,澎湃的樱花开满乌木枝头,看见小林向她不断逼近的脸庞,还有那双炙热的眼睛。

    伽椰子的枯萎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

    不可以、

    她恼怒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她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俊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川又伽椰子了。

    更何况小林应该也和绿川真奈美有了孩子吧……

    她的跳动的心脏喷洒出毒素,苦涩的味道就从胸口蔓延到舌根。

    她为了他们的久别重逢感到喜悦,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感情感到痛苦。

    但是、

    她躲在树后看着小林。

    八年了。

    她已经有八年没有再见到小林了。

    自己该怎么面对小林呢?

    一想到今后可能会和小林见面,她就忍不住感到恐慌。

    至于在恐慌什么,伽椰子也不知道,她直接转身离去,选择了逃避。

    学校门口,封敛牵着佐伯俊雄朝里面走去,这是他调来这个学校任教的正常而平和的一天。

    这是他调来绒花小学的第一天,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从大学毕业后,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老师,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重新租了间房子,

    公寓的空间不大不小,就像小林杉子当年说的一样,如果没什么意外,他的一生可能会就这样平淡下去。

    在绒花小学任教的时光,平凡又充实。

    他带着一年级三班,在这个班,他有一个最喜欢的孩子,名字叫佐伯俊雄。

    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今年的封敛已经28岁了,却还是单身。

    八年前他曾经有和绿川真奈美成为恋人,甚至一度还差点求婚,但是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绿川真奈美变了。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人渣,但是这就是封敛面对绿川唯一的感觉。

    绿川总是会来医院看他,和他聊天,讲她身边发生的事情。

    她比车祸前变得健谈了,也变得更加开朗活泼了。

    她身边似乎多了很多朋友,有同性也有异性。

    整个人的爱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一切都和记忆里的那个绿川不一样,于是封敛不得不考虑一种极端情况。

    那就是绿川也换人了。

    她的身体被其他人使用了,就和自己多年前成为了小林俊介一样。

    绿川的身体里也住着其他人。

    这样就能解释绿川为什么和他记忆里的人不一样,而且当自己提起两个人的过往时,绿川也是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封敛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于是本来还因自己居然会对绿川产生厌烦情绪而感到自责和痛苦的封敛,瞬间轻松了。

    为了防止是自己误会了,他出院后还拿两个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测试过绿川,结果不出所料。

    绿川已经不是和他相恋的那个人了。

    这个结论虽然让人觉得很难过,但是封敛却无力改变。

    他也曾做过许多努力想让真正的绿川回来,可是到最后,他被人大骂是神经病,还被扇了一耳光。

    在那之后,“绿川”就和他分手了。

    他没有求婚成功,甚至再也没有求婚机会。

    看着家里那枚珍珠戒指,他很多次都想把它丢掉,不愿意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感情。

    可是看着那黑色的丝绒盒子,他总是下不去手。

    抱着某种天真到荒谬的想法,他留下了订做好的婚服和戒指。

    也许他的绿川会在未来某一天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呢?

    那是他唯一心动的爱人,他分不出其他精力再去和其他异性联谊社交。

    也许,这辈子他都会苦等绿川,直到绿川回来,或者他的生命结束。

    八年来他就一直过着平淡的单身汉生活,找不到爱人的他,自然是没法成为像小林夫妇那样伟大优秀的父母,他应该不会有孩子了。

    封敛想,也许就这么一直以老师的身份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而在他教的这班学生中,他最有好感的孩子是佐伯俊雄。

    他了解到,佐伯俊雄的父亲是插画师,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也许是受了父母的影响,这个孩子活泼天真却也温柔敏感,比起其他孩子层出不穷的恶作剧和顽劣的性格,俊雄这个孩子格外的与众不同,他更内向、更文静。

    “简直不像个6岁的男孩!”

    办公室里的其他任课老师却不太喜欢俊雄,他们评价这个孩子没有男子气概。

    孩子总是对大人的情绪格外敏感,俊雄也不是很喜欢其他老师,无论是一班的青山老师还是二班的川上老师。

    他只喜欢年轻又亲切的小林老师,能被分到三班真是太好了,俊雄看着牵着自己的小林老师,对方高大帅气的形象让他崇拜不已。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直到从某一天开始,俊雄突然缺席,并且一连数天无故缺课,没有请假也没有通知。

    他给俊雄的家里打过无数次电话,可是电话总是滴滴几声自动转到语音箱里,根本无人接听。

    又是下课时候,封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学生学籍资料表,再一次将电话拨打过去,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电话没有等多久就被接通了。

    “喂您好,我是小林俊介,俊雄的导师,俊雄最近没有来学校,请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电话那头只有细细的、彷佛隔着很远的呼吸声,还带着嘶嘶的电流声,没有人答话。

    “今天下午我会前往拜访,希望您能方便。”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瞬间消失了,一个低哑的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传来,封敛耐心的听着,却什么也没听出来,伴随着一声猫叫,那边挂断了电话。

    封敛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开始翻找着佐伯俊雄的那一页资料,接着就看见在佐伯俊雄母亲那一栏的名字是伽椰子。

    ……伽椰子?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具体又回想不起来,于是封敛摇了摇头不再在意。

    他合上学籍资料表,想着下午要去拜访的事情,余光又看到桌子上前几天在美劳课上,俊雄送给他的那幅画。

    画上用黑色的蜡笔画了4个人。

    那天的课题是画一画你的家人,俊雄画了这幅画,然后羞涩的主动送给了他。

    “小林老师,这个送给你!”

    “俊雄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喜欢小林老师了,老师能收下吗?”

    那个孩子红扑扑的脸蛋以及忽闪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就在眼前,而正是那天美劳课之后,俊雄就再也没来过学校。

    无人应答的电话以及和俊雄相处的时光在脑海中回放,封敛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拿起学籍表和那幅画离开学校。

    希望俊雄家可以好好沟通,毕竟俊雄无故缺课,当地的儿童保护委员会是可以介入的,到时候再出现什么问题,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他开着车跟着地图来到了一片住宅区,把车停在一个拐弯的地方,然后迟疑的拿着学籍资料表和画纸下了车向前走去。

    拐过一道弯,面前是一条小道,道的两侧是刷着橙黄色油漆的篱笆和围墙。

    阴绿色的枝叶从围墙上探出头来重重的低垂着,太阳将落,昏黄的阳光斜照过来尽数被缠满藤蔓的篱笆所遮挡,阴影从脚下一直蔓延至小路尽头的白色建筑物那里。

    封敛站在路口遥遥望去,白色的别墅伫立在原地。

    他有些疑惑。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模糊,他的头部开始巨痛。

    封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额头渗出了冷汗。

    奇怪,为什么这栋房子好眼熟?

    不对、这不是绿川真奈美的家吗?

    啊、头好痛……

    封敛捂住头,越是去想和房子有关的事情,他的头就越痛。

    只是一会,他就大汗淋漓,像是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一样。

    算了、今天先回去了……

    他的意识有些恍惚,转过身刚要离开,就听见一声凄厉的猫叫。

    就这一声,让他浑身一阵,连脑袋的痛意,都神奇地褪去。

    他迷茫地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别墅二楼,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瞬间清醒。

    只见在正对着这边的房子二楼窗户那里,有个男人正凶狠的掐着一个男孩的脖子,看样子已经僵持很久了,他用力地把男孩往窗外压去,而那孩子回过头来,正是佐伯俊雄。

    看着俊雄正在被伤害,来不及多想,封敛拔腿朝屋子跑去,他推开白色的栅栏门大步走到门前,推开一道门缝刚要进去,就愣在原地。

    自己刚来的时候,二楼窗户那里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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