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玄一直觉得,自己其实脾气挺好的,但世道险恶,总有那么些人,把宽容当成软弱,把良善当成可欺,明明你什么坏事都对他们没干过,却总要来伤害你。

    比如说眼前这个混蛋!

    “你说什么?”素玄已经很久不曾听人这样明目张胆说青姨的坏话了。

    鹦堀是个管不住嘴巴的散仙,一向以取笑他人为乐,虽然临行前师父已经再三叮嘱他一定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但进了这天庭,见到了这位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大公子,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我说错了吗?整个天界还有谁不知道青黛品性低劣,厚颜无耻地爬了天帝的床,妄想飞上枝头,结果陛下只是玩玩而已,腻了就把她给扔了,真是恶人自有天来收。”

    “住口!”素玄觉得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鹦堀看着素玄满脸怒气的样子,觉得心情特别好,这种戳到别人痛脚的感觉真让人欲罢不能,于是不怕事地继续道:“偷偷摸摸把你生下来,不就是想凭着孩子登堂入室吗,可惜了,她命短,美梦成空,这就是报应。”

    “别说了!”素玄的手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可恨!

    有那么一瞬间,鹦堀好像看到素玄的眼珠变成了金色,不过仔细看去,一切还是正常的。

    周围忽得刮起一阵微风。

    素玄的脸色越来越差,鹦堀也没认怂,不过是个跟他一样都在地仙境的小仙罢了,还是个私生子,天帝也不一定会为他出头,“怎么,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啊,那个青黛,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我让你别说了!”

    狂风骤起,鹦堀正奇怪哪来这么大风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就猛地被一道灵力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地时“噗”地吐出一口血。

    “臭小子,竟敢偷袭我!”鹦堀捂着胸口哇哇大叫,一时竟没注意自己身上那块师父送的宝镜已经裂出深痕,灵光消散。

    素玄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鹦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捏着拳头就要去还击。

    正巧一队巡逻的天兵此时经过,见一个脸生的仙人竟挥着拳头向大公子而去,赶紧上前阻拦,然后这件事就被捅到了天后跟前。

    明音宫。

    天后端坐在殿中,面上一派威严,“到底怎么回事?为了什么你们要不顾体面肆意斗殴?”

    素玄沉默。

    鹦堀倒是心思飞速地转了起来,那青黛当初差点封妃,天后厌恶她,对这个情敌的儿子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遂放下心道:“我就是评价了一番青黛上仙过去的所作所为罢了,谁知道他会突然发疯,师父总说天庭规矩森严,可我来这里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要被打,真是叫人震惊。”

    “是这样吗?”天后看向素玄,“是你无故打伤仙友了?”

    素玄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此人言语之中辱及青黛上仙,我一时冲动,没控制住。”

    天后兴致勃勃,“素玄公子不是一向待人和善的吗,什么话竟让你这么生气,视天规如无物?说来听听。”

    素玄终于正眼看向天后,却没开口。

    天后觉得素玄这副隐含怒气的样子格外顺眼,“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本宫才好断案是不是。若真是他太过分了,本宫自当替你做主,可若是你蓄意生事,为了天庭的法度,本宫也绝不姑息!”

    素玄看着天后,眼中的情绪闪过了一波又一波,最终又归于沉寂,一撩衣袍跪下,“是我先动手的,天后尽管按律处罚便是。”

    天后一时有些愣住,平日里这小子占尽上风,少见这么低眉顺眼的时候。

    是多难听的话竟让他隐忍成这样,自领责罚也不愿复述一遍,天后可真的好奇了,于是转向了鹦堀,“你来说。”

    “我……”鹦堀有些犹豫,这般情景,他好像变成二人之间较量的筏子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选择站在天后这边,“我不过是说青黛……”

    素玄抬手聚起灵力,似要打向鹦堀。

    “本宫面前还敢动手。”天后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素玄,见他竟又有动作,自是出手制止。

    但天后挥向素玄的法术却被一道金色灵力中途拦下,天帝从殿外大步走进,鹦堀的小师弟也脚步慌乱地跟在后头。

    “整件事来龙去脉朕已查清,鹦堀你口出恶言在先,不过毕竟受了伤,朕就不追究了。素玄,你打伤仙友,虽有过失,但念在你是出于孝心,也不追究了,这事到此为止,谁都不得再多言。”

    “天帝宽宏,小仙代师兄谢陛下恩典。”鹦堀的小师弟急忙按着师兄的头行礼,然后赶快拉着他离开,生怕又有变故。

    出了明音宫,鹦堀觉得不服气,“你干什么?看看我嘴角的血,受伤的可是我。”

    但很显然,小师弟一点都不同情,“被一个地仙打成这样,很光荣吗,你还要脸不要?”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术?占理的可是我,怕什么?”

    “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占理,占个屁,你说的那些浑话都叫路边一个正在休息的岩石仙人听见了,要不是我及时求助师父,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

    鹦堀闻言,心也虚了几分,“我不就是说了几句闲话吗?干嘛一个个都这么较真。”

    小师弟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大师兄,天天为这个混蛋操心,“你平常四处得罪人也就罢了,这回惹到天帝头上,万一师父真撒手不管,你要怎么收场?师兄,师弟我求你了,闭上你的嘴吧,不然我迟早要给你收尸。”

    明音宫正殿内。

    天帝扶起素玄,温声道:“回去吧,仓廉的这个徒弟一直是那副德行,说话难听,四处树敌,朕都有所耳闻,不用太在意。”

    “是,小仙告退。”素玄没有多言,老实退下。

    天后见素玄又平安无事地躲过一劫,气有些不顺,“陛下日理万机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这等小事还把你给惊动了。”

    “仓廉镇守天冥边界,脱不开身,特意遣两个徒弟来向天庭汇报冥界军队这几年的变化,这大徒弟受了伤,小徒弟急急忙忙跑来求情,我能不知道吗?”

    天后觉得陛下就是偏心,说出的话都带着刺,“派个人过来不就行了,还特意亲自赶过来替他解围,你对云瑶怎么就没这么上心呢。”

    “云瑶有一个时刻准备找麻烦的天后盯着她吗?”天帝的话更刺人,“你是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成日欺负一个孩子,我都懒得跟你废话。”

    “你这什么意思,他打人难不成还怪我了?是我让他大庭广众随意伤人的?”

    天帝不理会天后的怒言,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天后看着天帝充耳不闻的背影,恼火不已,“这个素玄,就是来克我的!”

    ——

    夙月不知白日素玄的遭遇,按时从蟠桃园下值后便径自回到碧波宫。

    主殿没人,她又到后面练功场看了看,还是没人。

    想着胖鱼哥哥可能是有事外出,夙月便没管他,开始整理起宫内物品。

    在蟠桃园的这段时间,夙月除了听金涂说八卦趣闻,还跟他学了不少草木养护之法,整理完东西她又去花园施展了几种增长生机的法术,等忙完一切后月亮已经爬上高空。

    眼见时间已经这么晚大门处还是没动静,夙月心中诧异,从她来这里后还从未见过胖鱼哥哥夜不归宿呢。

    又等了一会儿,夙月决定出门寻人。

    然而把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夙月也没见着那条胖鱼,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担忧,“奇怪,去哪了?”

    又往几个夜里还灯火通明的宫殿去过后,夙月人没找到,悄悄话倒是听了不少,也大致明白了今日素玄身上发生的事。

    “从哪冒出来的散仙,居然敢说青姨的坏话,还当着胖鱼哥哥的面,真是欺人太甚。”夙月站在路边嘀咕,不光胖鱼哥哥生气,如果是她遇到那个人,也会忍不住出手教训的。

    “不好,他不会是受了什么暗伤,倒在哪个角落了吧。”夙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只是个地仙而已,万一,万一……不行,天庭……这里毕竟是天庭,我的法力够不够啊……”

    “夙月。”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

    夙月猛地从思考中被惊回神。

    转身一看,没人?再向下一些,原来是金涂。

    夙月心弦一松,“金涂是你呀。”

    金涂没看出夙月的紧张,大大咧咧道:“听人说有个面生的蓝衣仙子东张西望到处跑,我就猜是你,找什么呢。”

    东张西望?很明显吗?夙月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在找我们家公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大公子啊。”金涂闻言挠了挠头,“这时候没回去的话……”

    “怎么,你知道他在哪?”夙月觉得金涂的语气好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金涂沉思了一会,抬头道:“你去戒律石那里看看吧。”

    “戒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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