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箬拉着秦晚行之墙脚,蹲下低头。

    待马车渐近,柳箬甚至没敢呼吸,死死捏住秦晚胳膊。

    等马车行远,柳箬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拉着秦晚快步朝珠翠阁走。

    秦晚立刻问:“什么情况?”

    柳箬四下看看,将秦晚拉到无人角落,凑到耳边:“是七王爷,传说中他貌比潘安,文彩四溢,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深受陛下维护和偏爱,被誉为我朝才子第一人。”

    秦晚不解:“却为何如此忌惮?”

    柳箬再次贼眉鼠眼老半天,见无人注意到,这才继续和秦晚咬耳朵:“我随便说两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有次在御花园,后宫最受宠的妃嫔无意间冲撞到七王爷,七王爷为了陛下忍让,没有同对方吵,陛下知道后,却立马下令将宠妃乱棍打死,尸体挂在午门前三天三夜,以儆效尤。还有次,某个和七王爷交好的朝廷官员被查出徇私舞弊,有朝臣当场对七王爷提出质疑,陛下便下令准那臣子告老还乡,在回家途中,突染疾病而亡,为此,宫廷传出三两对七王爷不利的流言,始作俑者皆被陛下株连九族,自此,再无人敢说任何对七王爷不利的言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总之呢,七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野之中无人敢惹,皆避而远之,表姐你日后见着‘昭’相关的挂牌或者遇上和他相关的任何事物,都要格外注意,一个不小心,就是命丧黄泉甚至株连九族的下场,明白吗?”

    秦晚点头,暗暗将知识点记下,跟着柳箬前往珠翠阁。

    这是一家面阔四间的二层阁楼式商铺,门前廊下悬挂着各式各样造型的灯笼,走进里间,胭脂水粉、金银珠宝首饰、各类小玩意儿,琳琅满目。

    据柳箬说,这是京城内最受女子欢迎的饰品铺子,它不仅每半年推出一批新品,店内每一样物品,独一无二,再找不着第二样,还能根据需要定制饰品,更让人放心的一点是,店内不许男子进入,伙计也都是女子,无需担心被男子撞见后需要回避的麻烦事。

    听到最后一点时,秦晚觉得这家商铺的掌柜真的很会做生意,连当下女子的困境都考虑到了。

    两人刚踏入不久,就有一名香气四溢的女伙计走上前来热情招呼:“昨儿个刚出的镶银草虫簪、蝴蝶啄针、灯笼坠领什么的,很配二位美貌,要看吗?”

    短短几句,就让秦晚认定对方情商很高,给两人推荐的全是当前装扮下能买得起的物品,还给足面子。

    当然满足不了柳箬大小姐的胃口,她直接拿出一个荷包,掏出10两银子丢给女伙计,道:“领我们去二楼。”

    二楼的物品,自然比一楼珍贵许多,这也是珠翠阁为了满足京城高门大户需求而设,上楼的条件也很简单,便是缴纳5两银子一人的门槛费。

    女伙计见柳箬眼睛眨都不眨拿出这些银子,便知对方瞒了身份,神情更加恭敬起来:“客人请随我来。”

    等上了二楼,饰品种类骤减,但每一样都用精致的小盒子装起来,置于金丝楠木架子上,架柱上还挂了木头牌子,上面写了每样饰品的名称。

    柳箬单刀直入:“我瞧瞧新出的桃花翠琉金玉簪。”

    女伙计立刻带路,来到最中间的架子边,刚打开木盒,要递给柳箬瞧瞧,就被一双玉手夺了去。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这簪子,我要了!”

    秦晚偏头,一行三人,为首之人气势汹汹,着一身蜜合色拖泥裙,外套月白焦布比甲,发髻旁缀满金玉饰品。

    是一名看上去嚣张跋扈的贵女子。

    原本,女子夺了女伙计手中盒子便要往楼下走,转眼就被柳箬拦下:“贺竹雨,这是我先瞧上的!”

    那跋扈女子这才看清柳箬长相,面露嘲讽:“哟,我当是谁呢,穿得破破烂烂还来二楼,原来是某个没娘疼的小可怜啊,怎么,你说瞧上了,可你连盒子都没碰到,我却先拿到手,并打算买了!”

    柳箬冷哼一声,断不相让:“你管我碰没碰,我已经决定要了,快还我!”

    说着,伸手就要去夺盒子。

    秦晚默默后退,远离斗争。

    对方眼疾手快,连忙拉过旁边的丫鬟挡在前面,那丫鬟被柳箬一撞,后脑勺刚好碰到一排金丝楠木架子。

    哗啦啦!

    因为不稳,装饰品的小盒子只坠地面。

    那小丫鬟因为站不稳,下意识往身侧抓过去,这一下不得了,整排架子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朝后面倒过去,直接连累到隔壁排的架子,再连累又一排的架子。

    哗啦啦啦啦啦!

    没一会儿,架子和饰品倒了一地,不仅如此,那小丫鬟也摔得头破血流。

    柳箬和女伙计直接傻眼,贺竹雨也愣在原地,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指着柳箬便破口大骂:“好啊你,自己没本事抢首饰,竟敢对我婢女下狠手,还故意摔碎这里的首饰,我要将你告到大理寺去,叫你赔偿!”

    柳箬冷哼一声:“是你抢夺在先,要赔也是你赔,就去大理寺,我不怕!”

    两人是谁也不相让!

    与目标无关的事情,秦晚不想徒增麻烦,索性回溯3分钟时间——

    此时秦晚和柳箬二人刚准备踏入珠翠阁,秦晚眼睛往后一扫,就看见此前那个叫贺竹雨的跋扈女子跟在后面不远处。

    秦晚突然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叫了起来,柳箬慌了,“怎么了表姐?”

    秦晚眼瞟着贺竹雨近了,往旁边角落走了几步,顺势蹲下,还拉了拉柳箬的衣襟,待其靠近,小声道:“肚子疼,似,似乎想如厕。”

    也就在这功夫,贺竹雨走进珠翠阁。

    柳箬给秦晚出主意:“不若去珠翠阁后院借用一下茅厕?”

    说着,便要扶秦晚,后者假装起身,可等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住,“咦,好像不疼了。”

    柳箬皱眉:“怎么回事?”

    秦晚又佯装摸了摸肚子,感受片刻:“我也不知道,好像有点疼,又好像不疼,但再没有想要如厕的感觉。”

    想了想,又道:“箬妹妹,以防万一,我想回府找医师瞧瞧,咱们午后再来好吗?”

    柳箬立刻点头:“好,身体最重要。”

    转头就去雇马车,刚好路边就有车夫。

    可当两人刚上马车,没走多会儿,就听见一声:“吁!”

    紧接着,车厢狠狠往前一抖,秦晚和柳箬都不自觉向前冲去,好在柳箬习过一些拳脚功夫,很快稳下来,还拉了一把秦晚。

    等马车彻底稳住,柳箬立刻问车夫:“怎么了?”

    “是亲王府的车驾,得避让。”车夫显然是个见多识广的。

    秦晚一愣,这七王爷不是已经朝着刚刚两人来时的路过去了,好端端怎会又折返呢?

    柳箬也觉得奇怪,嘴里下意识嘟囔道:“奇怪奇怪。”

    不过很快她就没发声了,因为车厢外响起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似乎在打探着什么。

    “刚刚在附近,有谁见过两名身穿粉色及紫色棉麻下裙的女子?”

    听到这话,秦晚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柳箬,有些狐疑,便偷偷掀开帷裳,只见刚刚说话的男子,走到象辂马车窗边,开口说了些什么,没多会儿,恭敬退下,坐至前室,调转马身,疾驰而去。

    等窗外马车声音彻底消失,柳箬才松了口气,再度开口:“七王爷为何要找那两名穿棉麻的普通女子啊?”

    突然朝八卦上猜:“难道匆匆一瞥看上了,特地调转回来想要娶回家的,那我可好奇那两名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美若天仙了!”

    秦晚没有提醒柳箬她们俩身上所穿,正是刚刚七王爷车夫口中颜色的棉麻。一来嘛,这两种颜色的棉麻裙,大街上到处都是,根本没啥出彩的;再就是两人都不认识什么七王爷,对方根本没理由找她们,反倒说出来,以柳箬性格以及对七王爷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指不定得多想。

    “咱们快些回……”

    不等话毕,就听耳边传来一道飞扬跋扈的声音:“刚刚七王爷马车停在这干嘛?”

    秦晚认识这个声音,是贺竹雨的,而对方询问的,正好是她俩马车前的车夫。

    柳箬显然也听到了,不等车夫回答,一把掀开帘子,跳下车厢:“还真是你贺竹雨,你好端端的为难我车夫干嘛!”

    车厢内的秦晚直扶额,得,就算是时间回溯也避不开这两人的矛盾啊!

    罢了,随她们吧,左右在大街上,不至于闹出人命或者破坏什么贵重物品的,再就是,她想看能不能从两人矛盾中探听到更多消息。

    打定主意,秦晚朝角落里缩了缩,侧耳聆听。

    很快,那贺竹雨的声音传了进来:“哟,我当是哪个乞丐呢,原来是某个没娘疼的小可怜啊,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倒霉死了!”

    这人的语气,还是和之前差不多。

    接下来,是柳箬反讽声:“怎么,贺大小姐瞧上我车夫了?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媒啊!”

    再接下来,贺竹雨的声音:“不愧是大贱种生下的小贱种,开口闭口都是低贱男人,你想嫁你嫁好了,反正以你的资质,选秀那日指定落选,而我,则会被七王爷看中,风风光光嫁进昭亲王府呢!”

    秦晚恍然,原来贺竹雨喜欢七王爷,怕是在珠翠阁二楼瞧见其车驾后特地赶下来,这才又撞上柳箬。只是,车夫也太怨种了吧,无缘无故就成了低贱男人。

    然后,是柳箬咬牙切齿的声音:“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嘞,就凭你着满嘴粗话的模样,能被七王爷看中?做梦吧你!”

    贺竹雨嘚瑟的声音:“我可不像你娘亲早死,我娘对我可好了,她说过些时日就给我请宫内的教习嬷嬷教我宫廷礼仪,好叫我顺顺利利嫁给七王爷!”

    也不知两人间曾发生过什么,那贺竹雨竟句句不离柳箬早丧的娘亲。

    之后,是柳箬怒火攻心的声音:“贱蹄子,看我不叫你这辈子再和七王爷无缘!”

    很快传来咚咚啪啪的声音。

    又过了没一会儿,传来之前那丫鬟惊慌大叫声:“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啊!”

    秦晚见势不妙,三两步踏下马车,只见两人在地上打得难舍难分,身上都挂满彩,没多会儿,附近巡查的官兵被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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