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不到人,许阳重气急败坏,把手中的陶瓷盏丢到地上,在地面四分五裂。

    “一群废物!”许阳重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骂道,“我每月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们,把你们养废了是吗?”

    跪在地上的人身形微晃,头抵在地上,“我等知错。”

    褚时低头盯着地面上的人,似在发呆,又似在深思。许阳重正一股脑地发泄心中怒火,褚时不吭声,回想方才跪地上之人的汇报,盘清楚他们失败的原因。

    “阿郎,先前来院子里偷听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被我击伤,但是还有一人完好无损。方才听他的汇报,应当是没受伤的人当诱饵,吸引护院们的注意力,好让受伤的人逃脱。”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灵光一闪,忙顺着褚时的话道:“为了让那人无处可逃,我等已经安排好人,蹲守在樟州城内各个医馆。”

    许阳重有气必定要出,“你们是废物吗?抓不到人的借口还要褚时给你们找!”

    褚时:……(这不是借口!)

    跪在地上的人:……(怎么那么烦人!)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许阳重也骂累了,后背重重压在椅背上,摆摆手让前来汇报的人离去。

    见人离去,褚时再次说道:“方才府衙的弟兄来报,前去搜索的弟兄们没有发现异常。”

    许阳重心底疑惑,“他们当真有好好找?”

    褚时当然知道,不是人人做事都那么靠谱,语气冷淡回复:“樟州那么大,随便躲在一户人家家中,我们如同海底捞针,很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你说,如何是好?”许阳重问道。

    “他们既然潜入许府,那说明我们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何不设局,请君入瓮?”褚时冷漠的脸上露出难以捕捉的喜悦,“进出城内的人那么多,总不能做扰民之事,那就放长线,钓大鱼。”

    闻言,许阳重狂喜,面露笑意,忙问道:“如何设局,如何放长线?”

    烛光晃动,照亮暗夜里的竹屋,将密谋的两人面庞照得忽暗忽明。整片竹林里,只有竹屋那处泛着温暖的黄光。乌黑的天空上方,乌云已经将月亮罩住,瞧不见一丝来自月亮的冷辉。

    望了一眼月亮,崔停清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她明白,半夜官兵出动,搜得不仔细,让他们躲过一劫。可是,天亮了该怎么办?

    宇文柏背对站在铜镜前,脱下上衣,露出健硕的上半身,扭头看向自己的后背。他发现,后背已经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经过方才的动作,也未流出血迹。

    注意到宇文柏的举动,崔停清说道:“不用再看了,伤口我替你缝好了,只要不要太用劲和动武,想来十天半个月就会愈合了。”

    “多谢。”宇文柏边说边转身,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就把衣领往内扯时,他透过镜子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两个牙印,周围泛着青红色。恍惚间,他眼前出现崔停清靠近的面庞,锁骨处传来刺痛。

    见他神色不明,崔停清害怕他秋后算账,心虚地说道:“我给你处理伤口,你把我手抓过去咬了,我一时疼糊涂了也咬了回去。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边说,她边撩起自己手臂上的衣服,露出裹住纱布的手臂。宇文柏盯着她白嫩的手臂,纱布显得异常碍眼,“疼吗?”

    “能不疼吗?”崔停清双眸瞪大,郑重其事回道:“你的嘴巴那么大,那么用劲,我手上的肉都要被你活生生撕下来!”

    如果你不是朝廷命官,怕我首身分离,我高低横竖给你手上也挖掉一块肉!崔停清暗想。

    宇文柏眼底出现愧疚,走到崔停清跟前,把她的手抓起来看了又看。崔停清被他身上的腹肌晃得有些迷糊,一时间想不明白他要干嘛。

    “我会补偿你的。”宇文柏如同发誓般说,“女娘身上留疤,并不是件好事。”

    “大人既然要补偿我,”崔停清双眼放光,“不如给些钱财我,让我回去参加大理寺司直考试吧!多给些钱财,我好让郎中开些药,祛疤用。”

    “无人告知你,此次出行的表现,会占你司直考试分数吗?”宇文柏放下崔停清的手,当着崔停清的面穿好衣服。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衣服绳子之间,一来一回,煞是吸引人。崔停清从未想过,宇文柏竟然这般不在乎自己身材是否被外人看到。她才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有人要表演,那她就要看。

    不过,宇文柏方才说,此次出行表现,占用司直考试的分数……

    “大人的意思是,此次出行,是司直考试的一部分?”崔停清不可思议地问道。

    宇文柏点点头。

    “我了解过司直考试,考官不止一人,大人说的话,无凭无据,我放不下心来。”

    “此乃圣上的意思。”宇文柏唇角微扬,看着崔停清的脸,脸上似乎明显写着:我不好骗的。

    “圣上未传口谕,未传圣旨,未亲自告知我,我也未拿到大理寺任何字据,终究到底,还是无凭无据,只有宇文大人一张嘴在这里说。”崔停清泄气地坐在床上。

    面对崔停清的不信任,宇文柏一噎,转念一想,好笑地叹气,“那你我尽快去查清案子,好赶回去,让你参加司直考试。”

    崔停清狐疑,“你身体那么好吗?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蹦蹦跳跳去查案子?”

    “不是还有你吗?”宇文柏目光落在崔停清的肚子,“你假装有孕在身,我们前去西莲庵住上几日。”

    “万一,明天有官府的人查来往之人,通过伤口找你怎么办?”崔停清紧接着问道,“难不成,易容术还能伪造伤口?”

    “当街查人,不用脱衣裳。”

    宇文柏说到这里,崔停清恍然大悟,转头去木匣子里找出新的纱布,“待天亮出门前,我帮你把纱布裹厚些,这样子不易被发现。只是,疼痛你要自己忍耐一番。”

    翌日,吃早膳的时间。

    宇文柏吃着面,见跑堂路过,将其叫住:“小兄弟,你可知这樟州城有哪处值得一去?我家新妇这几日陪着我逛了城里,总觉得无趣,我想陪她去逛逛别的。”

    跑堂笑道:“这位郎君当真是心疼新妇的人。咱们樟州城内除了吃吃逛逛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如今初秋,想来西莲山上的各类秋日绽放花都开了,可以前去欣赏,顺道去一趟西莲庵和寺庙。

    旁的我可不敢和你说是好的,西莲庵里的花花草草,倒是真的很出名,我们漳州城达官显贵都会去西莲庵赏花。听闻,偶尔也会有隔壁州府的人前去赏花呢。”

    “哦?樟州城竟然有这么奇妙的一个地方?”宇文柏佯装惊讶,看向崔停清,“你可想去?平日里在家里总是爱养些花花草草,总是苦恼秋冬无花可赏,不如去西莲庵瞧瞧?省得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秋日除了赏菊,没别的花可看了。”

    崔停清娇羞一笑,“那便听你的。”

    出城之时,城门处果然有官兵正在认真搜查。所有出入之人,都要经过他们用刀柄捅后背。

    崔停清为宇文柏捏了把汗,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害怕自己眼神乱瞟,被人起疑。

    有惊无险地过了检查,三人直奔西莲庵。

    西莲庵的香客不少,摆在庵门前的菊花有各种颜色,赏心悦目。宇文柏小心翼翼地扶着崔停清上台阶,崔停清则是一脸惊喜。两人恩爱的模样,羡煞旁人。

    来到上香之处,崔停清和宇文柏捐了香火钱,拿着两炷香,抱着敬畏之心上香。

    上完香后,崔停清转身准备离去之时,正好遇到先前见过的知客小尼姑,心知她是个心善的,故意上前轻呕两声,宇文柏在身旁助攻两下。

    小尼姑果然察觉崔停清的不对劲,关心问道:“施主,你这是怎么了?”

    崔停清虚弱地摆摆手,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倚靠在宇文柏的怀里。宇文柏则是满脸愧疚,“这位小师父,我家新妇许是闻到浓郁的香火味,有些不适。”

    “琦哥哥,无妨,许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第一次闻,不习惯罢了。”崔停清慢悠悠地说道。

    小尼姑闻言,忙让两人随她而去。走了一会儿,三人来到人少的后院,小尼姑让崔停清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石凳上早已放好蒲团。

    “施主有喜后,人体聚血荫胎,阴血相对不足,我见过不少有喜的女娘,都有这个症状,其主要原因是肝血不足,引起肝气偏旺,肝气犯胃上逆,泛酸呕吐恶心。”小尼姑见崔停清坐下,紧接着说。

    崔停清仍是可怜娇花的模样,但对小尼姑露出惊讶,“原来小师父还会医术呀?”

    小尼姑不好意思一笑,“我不会医术,不过听多了,记下一二。”

    “小师父,庵里可有客房?瞧着我家新妇面色不太对劲,我想为她穴位贴敷一番。”宇文柏心疼地看了眼崔停清,“小师父有所不知,我们为了这个孩子到来,我家新妇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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