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愣住,她倏然望向公主,在于公主视线相对后,她看到公主眼中的兴味和嘲弄。

    “殿下?”她浑身一震,近日来的精神尽数集中在这一时,她不安极了,像是自己的衣服被人扒光,她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即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依旧让她产生反感和羞耻。

    “唔,”公主转过身,“去本宫府里坐坐?”

    林菱想要拒绝,她送去的信并未署名,而玉魄也不会叫她的名字,更不会署名,就算鸽子被人捉住,又怎会暴露是她?

    她心中一定,如炸毛的猫忽然安定下来,正要开口拒绝,却被公主打断。

    “上次本宫送你的签,你觉得如何?”

    公主忽然换了话头。

    打了个林菱措手不及。

    “臣女……”

    “林菱,本宫也是过来人,觉得与你投缘,你何必防着本宫,难道本宫会害你?”

    林菱闻言,暗暗发笑,她与荣翎公主无甚交情,即便投缘,那又怎可全然信任,公主说话,实在是天真的很。

    “本宫看你,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荣翎公主见她神色,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喜欢姜家的那位公子吧?”

    “公主,臣女不过是一武将之女,未曾得罪公主,不过去年才回到京都,现今年岁已到,正是嫁娶之时,公主这般说话,污我清誉,日后我又该如何自处?”林菱忍住怒意质问道。

    “是本宫口无遮拦,林姑娘还望莫生气,府中备了热茶,林姑娘去坐一坐,如何?”公主并没有生气,她见林菱怒火中烧,只觉得可爱,原来自己当年在父皇面前居然是这个样子么?

    林菱想要拒绝,但是公主的侍女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最后只能忍气吞声跟着公主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惴惴不安,但是公主却闲适得很,还纡尊降贵亲手给她沏了茶,林菱并没有不识好歹,顺手接过,碰了碰唇,轻抿了一下,茶水不过沾湿了嘴唇,并未入口,只不过是装作喝了一口的模样。

    公主府修的很气派,依制而建,用的都是在此制下最好的,一进去,便有俊秀男子迎上来,身姿如竹松,眉眼间只有淡淡的笑意,仅穿了家常宽袖衣袍,浑身的书生气,他走到公主面前,拱手行礼。

    “殿下回来了。”声音也如珠玉,又似甘泉清冽。

    “嗯。”公主也不在乎有外人在,见是他来,心情好上了几分,便握住了他行礼后尚未放下的手。

    “有客来,奴婢就先下去了。”本来他来找公主就有事,但是公主回来带了客,他也不好在此刻烦劳公主。

    面首要有面首该有的眼色,公主就是主人,他们就是宠物,只是用来讨公主开心而获得恩典,若是惹得公主厌了,便断了日后的荣华富贵。

    因此他进退有度,也十分本分,几个面首中,也是他最得公主的意。

    “你有事就直说,本宫知道你一向最善解人意,素日也不曾求过我什么,今日这般匆匆,可有什么急事?”公主握着他的指尖,笑吟吟问。

    “奴婢有一事想求公主,”闻言,他也只好说出自己的请求,“家母病了,膝下仅奴婢一子,奴婢想求公主恩典,准奴婢回家侍疾,只是……”

    “只是什么?”

    “家母重病,已请了郎中,但是医术不精,奴婢想求公主,能否请太医诊治?”他面露忐忑之色。

    “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公主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拿我腰牌,去请便是。”

    面首终于松了口气,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公主磕了个头,拿了公主给的腰牌,匆忙出府去了。

    林菱垂眼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公主见她拘谨,只道:“你随本宫去水亭坐坐。”

    公主在前面走,林菱便在后面跟着,临近了水亭,公主便屏退了侍从。

    亭中仅有公主和林菱二人。

    “好了,这里没有旁人,林姑娘,不用这般拘谨,请随意。”

    水亭四周都有帘子垂下,仅有一方挽起,能看到湖面景色。

    湖上水鸟游弋,亦有鸳鸯成对。

    亭内有放置好的糕点还有烹茶的茶具。

    公主就慢条斯理地烹茶,也不说话,倒是很享受这种闲适的气氛。

    她的茶道行云流水,分壶至九分满后,便将茶奉到林菱面前。

    林菱在这期间欲言又止,只得按捺住,接下公主奉的茶,闻了闻茶香后,便小啜了三口,尽管她已经竭力放松自己,但是眉宇间依旧笼着淡淡的忧愁,这时候要是再言不由衷地说些奉承赞美的话,也是徒增笑料,因此她就闭上嘴,安安静静地喝茶。

    “好了,茶也喝了,本宫见你似乎又要事,那就先回家吧,改日再来坐坐,如何?”公主眼珠轻转,弯了弯唇道。

    林菱一脸愕然,后知后觉间,怒意升腾,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只觉得面前的公主面目可憎。

    她竟如此戏耍于她!

    林菱皮笑肉不笑道:“公主拦下我,只为让我来喝杯茶?”

    “那不然呢?”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怒火中烧的表情,她就喜欢看到别人生气至极,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然?对,她不过一普通武将之女,她对公主做不了什么,她要是冲动了,她全家就会遭来杀身之祸。

    她不能碰公主,公主千金之躯,那公主身边的人呢?

    主人打不得,狗还不行?

    林菱看着案上的茶具,突然暴起横扫下去。

    瓷器碎了一地,她抓起地上较大的碎片,也不管自己手上已经被割伤,在众位侍女掀开帘子进来察看时,林菱认出那个一直就侍候在公主身边,又在她准备离开时拦住她的那名侍女,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划!

    血液喷薄而出,但是林菱力道不重,且是上下划的,并不是横向划开,她今天也不想闹出人命,只是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若让人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她也愧为武将之女了。

    侍女完全被吓懵了,其余的人都惊叫起来,只有被林菱划伤的这个,懵懵地瘫软在地上。

    “都给本宫闭嘴!”荣翎公主也被这变故也弄懵了,她看向满脸是血的林菱,眼色沉沉,“林姑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菱的手上依旧握着瓷片,但是她冷声道:“当然知道,也知道后果。”

    今日后果,也不过是她被遣送回梁州,她的婚事也就告吹罢了,本来她来京都也不想嫁人,只可惜再也见不到玉魄而已。

    而父亲是武将,现今朝堂陛下还算康健,底下虽有异动,但多是文官站队,父亲自有明哲保身之举,而且本就是守边之将,今日之后惹恼了公主,陛下也不过提前让父亲离京戍边。

    公主手上虽有兵权,不过那只是京都龙禁卫的,京都的兵权已划成三份,交给荣翎公主,羽林军统领,以及前锋营统领。

    公主虽有权,但是不能轻易处置重臣。

    况且,她并未伤公主,今日之事传出去,也不过是侍女有罪惹怒于她。

    奴婢之流,走狗之辈,责罚如何?

    “不知公主叫臣女来到底所为何事?”林菱问公主,声音冷硬,她手中的瓷片不仅划伤了侍女,也划伤了她自己,她握着瓷片,手心慢慢滴出血,落在地板上,添了几滴深色。

    荣翎公主有醉翁之意,今日叫她来,又用她与玉魄一事的把柄威逼她来,不可能只是请她来坐坐而已,飞鸽传情一事并不能定她私情,公主应该也清楚,她只要咬死不认,公主又能奈何?

    公主只是沉沉地看着她,挥手屏退众人,有人不甘退下,担心公主安全,只不过公主执意,下人不敢反抗,只很很瞪着林菱,将吓软了的侍女托抱下去令人医治。

    待水亭只剩下两人后,荣翎公主与她的目光对峙片刻,竟一改阴沉,轻轻地笑了起来。

    “林菱,你有点像我。”公主这么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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