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演讲比赛的时间一天比一天临近,程念渠的演讲虽算不上是声情并茂,但总归是没法再在情感情绪上挑错了,杨若对此很欣慰,还大力夸赞了项有之,并从程念渠那儿收回了每日五篇的美文朗诵打卡要求,现下她依旧准备又重回写作方向的专题训练,只是程念渠不知又从哪里搞来了几本全英原本,宝贝的很,课余空闲就翻翻看看的,展誉梁对这些书的评价是,当枕头都嫌硬,不懂不理解。

    比赛的前一天,天气骤降了十度,最高温度也俨然变成了光杆的个位数,窗外的银杏早成了干干净净的一棵树干子,没地都是落叶,环卫工人们是早也扫晚也扫,就是扫不尽,天气虽冷的呵气成雾,太阳确是明艳的,天空湛蓝一色,只是临近傍晚随着太阳的一点点落下,虚幻的暖意也褪去,体感的寒意蹭蹭上涨着,值日的同学大多都僵着手拖地扫地对桌子,项有之在一旁也帮着忙,好叫大家快点结束,与最后一个同学道完别后,此刻天边正余留着最后一道天光,她有些贪恋的望着,不肯收回眼神,

    “太阳快下山咯。”程念渠不知何时走向的她,她转身,少年站在光下,眼睛被余晖染上金韵,宛如琥珀。

    太阳掉进他的眼底。

    “明天我就要去比赛了,今天再最后帮我把一次关好不好,项老师。”四下无人,他就这样与她隔着几步的距离,含着余晖望着不巧正站在阴影面之下的项有之。

    项有之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这次程念渠要念的是什么内容,对方手上也并没拿稿子,他只是稳操胜券的开着口,依旧是熟悉的流畅标准美式发音,却带有一丝陌生的情绪,

    “It was winter again in Chicago.

    I woke in the mornings to the sound of the neighbors chipping ice from their windshields on the street.The wind blew and the snow piled up. The sun stayed wan and weak.Through my office window on the forty-seventh floor at Sidley, I looked out at a tundra of gray ice on Lake Michigan and a gunmetal sky above. I wore my wool and hoped for a thaw.In the Midwest,

    as I've mentioned, winter is an exercise in waiting-for relief, for a bird to sing, for the first purple crocus to push up through the snow. You have no choice in the meantime but to pep-talk yourself through.”

    (芝加哥又到了冬天。

    我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听到

    邻居在街上从挡风玻璃上削冰。风一吹,雪就越积越高。太阳依然苍白无力。

    透过盛德四十七层办公室的窗户,我可以看到密歇根湖上灰色冰层形成的冻原,以及上方青铜色的天空。我穿上了羊毛衫,希望天气能暖和起来。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在美国中西部,冬天就是一场等待的运动——等待救援,等待鸟儿的歌唱,等待第一朵紫色的番红花破土而出。与此同时,你别无选择,只能给自己打气。)

    往常的文章字数总是八百起步的,这次却短了这样多,以至于结尾时,项有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结束了吗?”

    “是的,是送给你的项有之,谢谢你的帮助。对了,比赛大约是要去三天的,回来就肯定要错过你的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等我回来补给你。”他笑的灿烂,像太阳。

    “你,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猜猜看。”他眨了眨眼,那天在杨若办公室帮忙整理班级同学的资料,无意见瞥见的12月12日的生日很好记,只是看一眼就记住了。

    项有之并不打算猜,她有些生硬的说”作为交换,也告诉我你的生日好了。”

    程念渠被她逗得笑意愈深,“好啊,3月4号,要记住喔。”

    睡前项有之有些发愣的想起傍晚的这些,项有之不喜欢冬天的很大原因其实是因为,自己生在冬天,每一个生日都没有人会记得,自己的出生好像从来就不被欢迎,冬天又实在寒冷,而穷人是社会的障碍者,所以她敏锐的感知着,例如夏天究竟有多热,冬天究竟有多冷。于是项有之发自内心的不期待冬天,不喜欢冬天,直到今天,居然有人会为了没法在三天之后亲口送上生日祝福,而提前同自己庆祝生日,像是告诉她,自己的出生也并不是毫无意义可言,过往项建民每一句踩踏侮辱她自尊的话仿佛都在此刻结了痂,她心中有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暖流涌过,她回答不上来自己内心深处的问题,

    原来这世界有那样多的难题,不止卷子上的,还有项建民伴随拳脚相加的每一句质问,他问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拖累他至此地步,字字句句 ,更有自己恍惚间发现高出感激的莫名情绪,在这逼仄的出租房内,少女的心事无端缠绕无解着。迷迷糊糊间,另一张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女人起身于黑暗中望向项有之,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后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外。

    天重的像是要塌下来,路边的山茶花,仰着头,项有之觉得这天应该是要下雪的,只是自打她记事以来,就没见过雪,大人们都说a市已有十余年没下过雪了,具体是十几年并没有人会掐指去算。

    坐在教室也是痛苦的,手冷的压根不愿意伸出口袋,早自习是杨若的,现在还不是早自习时间,她还是一早来到了教室进行答疑解惑,除了解答的动静,整个教室死气沉沉,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下雪了!大伙儿齐刷刷转头像外望去,是雪,鹅毛大雪,一片哗然,天地间恍若水晶球一般置满了洁白的雪花,杨若也不自觉多看了会儿,喃喃道“这都多少年了呀。”

    项有之收回视线时,程念渠已然没再望向窗外了,他目光正带笑的落在项有之身上,

    “下雪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呆呆的重复着

    “嗯,下雪了。”他回道。周围任是兴奋的骚动的同学们,杨若拍了拍讲台,示意安静

    “好了,一个元旦,把你们心都放野了是吧,安静地开始早自习。”

    大家只得翻出书来早自习,确心神离体的惦念着外头,这雪也是给力的越下越猛,很快就积起了薄雪,杨若边巡视着来回走动边望望外头的积雪,心不在焉的样子最难掩饰,他也明白学生的心痒痒。发话道“停,读的难听死了,出去玩去吧,别影响别的班就行,铃响后一定得回来!”

    嘱咐的话尚未开口,教室裹挟着欢呼空了一半,“注意安全啊......”

    这下是活力满满,手也不冷了的

    漫天的飞雪,世界都像是在狂舞着的,项有之和黄穗盛着积雪开始打起雪仗,四班一群人独享雪地,双人战很快变成小组战,小组战变成了集体战,到最后是敌是友都难分,大家闹在一起欢声笑语盘旋与校园上空,环卫大叔在不远处作业,听着忽然的欢声笑语驻足望向声音来处,不由得也跟着被感染的嘴角泛起笑意,

    项有之松拢了一手雪偷袭了被展誉梁围攻不得喘息的程念渠,实在是角度刁钻,程念渠乘着防守的空挡瞥见偷笑的项有之,假装伤心“原来你和展誉梁才是一队的。”

    展誉梁兴奋的朝项有之挥手,大幅度交叉着挥手“快来快来,我们一起揍他”

    程念渠不知什么时候捞起的雪,冲展誉梁挑了挑眉,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诶呀一声,四下都笑开了,展誉梁摔了个屁股开花。铃声淹没在笑声之下,程念渠理完肩头的雪同项有之一起准备返回教室

    两人小心的走在湿滑的雪地上,忽的一阵幽香,引得他们步伐一顿,

    “好香。”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望向身后陆陆续续向教学楼走去的同学,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彼此,不由会心一笑,他们逆反的决定朝着这缕香气走去,果然,味道来自实验楼侧面的一株一人高的花树,

    “是腊梅吧”项有之凑近嗅了嗅浅鹅黄的花瓣上盖着指甲盖大的雪衬得花瓣都像是透明色的,程念渠也走进,深吸了口气。“应该是。”

    两人像是刚成精的小猫小狗对着肉骨头般的一阵嗅,不远处转角口是正巧经过此处的鲁禹诚,他一眼就看见了项有之,下意识的往后躲着,探出的半只眼睛,贼溜溜的打量着项有之与她身旁的程念渠,他躲藏于暗处如变态一般偷窥着他们,心中对两人加以最猥琐的猜想,一片冰天雪地下,他嫉妒的扭曲着脸,调头离去。

    “诶呀,奇年啊,十几年没下过的雪,三四年没开的腊梅花,虽然算不得百年一遇,但是小同学,这也完全够你们许愿了呀,哈哈哈哈。”

    环卫大爷忍不住出声赞叹起此情此景,项有之和程念渠闻声,回身向他看去,

    “我说之前怎么都没见过实验楼有腊梅呢。”

    “嘿嘿,别说你们了,我来这快十年了,也才见过这株腊梅开两次花呢,今年一定是个好年啊。”大爷望着簌簌的雪真切的说着。

    半晌没出声的项有之突然出声道“我也觉得今年会是很好的一年。”

    程念渠望向她肯定的回应着“当然。”

章节目录

死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吥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吥思并收藏死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