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诺下班路过蛋糕店,带了一份抹茶慕斯。

    家里那个人应该正生气,得好好哄哄。

    到家一看,菲沁正在厨房里摇着尾巴切菜,一旁的砂锅已经飘出了粥香。

    怎么,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听见开门声,她倏地转过头,盛放出笑容,收起尾巴朝他跑了过来。

    秦斯诺伸开手臂。

    菲沁扶着下巴想了一下,以无比虔诚的姿势抱走了他手里拎着的蛋糕,还亲了一口蛋糕盒。

    秦斯诺:恩……

    她刚转过身,就被一双手臂自背后抱住,抱她的人语气里还带着不满:“看不见你老公?我的呢?”

    菲沁抿嘴笑,转身朝他勾手指,秦斯诺听话地把脸伸了过来。

    她“啊”了一声,似是突然想起来:“锅!”

    匆忙回了厨房。

    索吻宣告失败,秦先生也是无奈,眨了一下眼睛,摸摸脸皮,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跟了过来,看着她忙。

    蛋糕放在了冰箱里,拿勺子把锅里的粥搅匀,继续切菜,切完菜盛起来,放在一边切牛肉。

    边切边低声唱歌。

    秦斯诺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侧脸,心口处潮湿,渐渐滋生了藤蔓,揪住他想说的话,怎么也放不出来一个字。

    静了一会儿。

    “菲菲。”

    歌声停下,她应了一声。

    “不让你出门,为什么不生气?”

    她似是惊讶了一下,动作变缓:“为什么要生气?”

    语气平静。

    背对着他,秦斯诺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是为我好,再说了我也没彻底好,还虚着,不出门就不出门呗!”她放下刀,转过身,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我要是真偷跑出去,你会生气的吧!”

    他点了一下头,说会。

    “那便不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非做不可!”

    将切好的生牛肉装盘,菲沁洗干净手,垫着抹布端下砂锅放好。

    “我来吧!”

    秦斯诺接手,利索润锅倒油,滑入牛肉片。不多时,锅里的牛肉就变了色。

    菲沁打开蛋糕盒子。

    抹茶色清新怡人。

    “所以,你买蛋糕是为了安慰我?”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想送进嘴里,转手先递给了大厨。

    秦斯诺低头抿了一口。

    冰凉清甜。

    菲沁也不讲究,用他吃过的勺子又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你想去吗?”秦斯诺问她。

    她坦诚相告:“说实话,并不想。”打开水龙头清洗勺子上的抹茶粉,“你也看到了,我伤还没有好,走都走不远,再说了,去看别人拿我的脸表演,总觉得怪怪的。”

    她不得不去。

    这些天屠焱一直在寻找那个东西的踪迹,可对方却彻底消失了,或许只有她去,才能让恶灵出来。

    因为她正是恶灵的目标。

    这样做势必就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中,没有人会这么傻,自己去找死。

    但学校原本的保护罩因这只恶灵无法彻底封闭,一直敞开着,若再引来其他恶灵,人类学生会首当其冲。

    她揣着凤凰,不能坐视不理,却也不想让他为她操心,只能慢慢说服。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会冲动的。”菲沁说了一句,把粥盛出来。

    吃过饭收拾好,时候还早,一起下楼遛弯。

    墨蓝天空一弯细月,疏星几许。

    迎面走来的小情侣小夫妻们穿着情侣装,眉眼间浓情蜜意,擦肩而过。

    有人打招呼:“秦先生秦太太!”

    秦斯诺牵着菲沁,笑着慢悠悠往前走。

    树扑簌簌落花,有一片粉色花瓣落在了她头发上。他抬手取下,菲沁忍不住跟着摸了一下,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想剪头发了,太长了,好沉。”

    几个月过去,黑发已经长出了不少,颜色有些杂。

    也确实该剪了。

    沿着花路,秦斯诺讲了一个故事。

    那大约是二十多年前了,也在这座城市里,一个英俊的男人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女孩儿貌若仙子,他们一见钟情。

    “仙子?你见过仙子啊?”菲沁故意打岔,“太夸张了。”

    “容貌姣好。”秦斯诺妥协,换了个说法,“后来,他们结婚了,过得很幸福,再后来,有了一个女儿。”

    菲沁不再打岔,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纷飞的花瓣。

    “除了她的丈夫,谁都不知道,她原来是一只九尾狐妖,而九尾白狐,天生九尾,生于天地之间,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那一晚,狂风呼啸……”

    响应他的话一般,风忽地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花,狂乱飞舞。

    变天了。

    菲沁抓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回去再讲。”

    回到家,秦斯诺讲了后半部分。

    那一晚,集结的恶灵疯狂反扑,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也为了自己的女儿将来可以自由,不必再承担这些,耗尽九尾之力,在爱人面前化为了一阵轻烟。

    故事讲完了,菲沁两眼是泪。

    秦斯诺不再隐瞒:“没错,他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将她抱入怀中,“菲菲,你爸爸他希望你过平安的生活,无论是作为狐狸还是人类,都在努力为你铺路,你妈妈为了你舍命封印了那些东西,所以你身上不仅只有我的爱,还有他们所有人的爱,你必须好好活着。”

    她垂着头,一颗眼泪掉进手心:“我知道。可你也说了,我们身上有责任。”

    秦斯诺发出一声无奈的喟叹,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当初你爸爸失去你妈妈的那种痛,那种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在我看到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真的体会到了,太疼了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捞回来,活过来,我不敢去想它会再来一次,两次,甚至……”

    声音很低,在屋里回荡。

    “菲菲,不要这么残忍好吗?”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不满:“我有那么废物吗?”

    秦斯诺说不出话,丢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你以为你很厉害?

    菲沁:……

    “所以我才要去历练,我在想,也许我可以跟屠焱一起抓住这只恶灵,封住校园的缺口,即便不能成年,也算做好事了。”她趴在他怀中,仰着脸,眼巴巴地瞅他,“再说了,说不定真可以呢!到时候我就是只大妖了!”

    秦斯诺满目不忍:“你现在这样,很可能会受伤会死,即便这样也要去做吗?”

    菲沁杵着下巴思考。

    “不成年的话,永远都是小孩子,能力太有限,我想做大妖,哪怕会死。”她对他笑的极甜,“斯诺,你信我,我不怕。”

    “你们的世界里,有为了成年而死去的妖吗?”

    她点头:“有的,跨不过去就是死路,跨过去就是成年大妖,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不去接受考验,一直做个小孩子。”

    “其实对于妖来说,大家都会主动去迎接挑战,伤筋断骨不算什么,因为没有妖愿意一直做个小孩子,会被嘲笑的。”

    “菲菲……”秦斯诺欲言又止。

    她抓住了他的手,望向他温和的茶褐色眼睛,冷静又清醒:“秦斯诺,你是想让我长大,还是永远做个小孩子?”

    他长出了一口气,手指抚上她温热的脸颊,蹭了两下:“成年那么难,我宁愿你不要长大,但如果你想长大,那长大吧!”

    菲沁挂着眼泪吻他。

    “我一定会好好长大!”她窝在他怀里,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欠你一些东西呢!说了要还的!”

    秦斯诺:哦……

    他着实想笑,顾虑她在哭又得忍着,干脆打趣她:“想得还不少,先活下来再说吧!等你真成年了,我一笔一笔慢慢跟你算!”话锋一转,手开始不老实地乱摸,“恩,其实现在算也行!”

    她起身就跑:“不行不行!”

    推开门,愣在当场。

    “秦斯诺,我床铺呢???”

    秦斯诺抱起她的大熊,淡定地指着自己的卧室:“全洗了,秦太太,要睡觉这边走!”

    菲沁: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乖乖挪过来睡觉。

    夜里雨大起来,电闪雷鸣。

    菲沁最害怕打雷,正瑟缩,一只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把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从鼻息到耳际,铺天盖地,缓解了恐惧,她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

    秦斯诺去学校的时候直接把菲沁也捎带上了,免了她去跟别人挤地铁。

    他去上课,菲沁就老实地呆在他的办公室看书,或者戴着口罩出去走走。学校里还有一个她,她没忘。

    戏剧社的这场戏放在了晚上七点至九点,刚好占了一节大课,时间并不是很长。

    菲沁到的时候,是六点半,还没开场。

    她拿着票,戴着口罩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台子上红色大幕拉着,不看也知道其后定是人来人往。

    同学们纷纷入场。

    南城大学戏剧社在南城大学圈里的地位,不敢说首屈一指,但至少排的上号,因此不愁观众,往往座无虚席。

    时间很快滑到了七点整。

    大幕徐徐拉开。

    菲沁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的前后左右,或者说这个剧场里,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同学都变成了黑色的虚影。

    然而一个个整整齐齐,在认真地看戏,一动都不动。

    台子上的茱丽叶,顶的也不是她的脸,而是杨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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