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温言听着易有财有些刺耳的笑声,心中对他真真是喜爱不起来,不怪他连带着也看罗竹不是。

    有这么个爹,罗绫倘若将来娶的夫君是这样的人,还能有舒心日子么?

    易有财唯有一点叫他觉得钦佩的,便是他的贤德。

    当初易有财的妻子罗隐,瞧上了外边的一个郎君陈羊,易有财得知后,二话不说便提着礼,去陈家为罗隐说这事,最后总算帮罗隐如愿纳进一门侧室。

    罗隐也因此,对易有财敬重有加,凡事皆以他为先。

    倒是对那陈氏,纳入门后没两年,新鲜过了,开始觉得陈氏木讷,横竖瞧不顺眼起来,最后更是生下罗含后,将陈氏使唤得脚不停歇。

    譬如今日,易有财说是洗衣,皂荚也没带,衣裳就两件罗竹的里衣,而家中一应里外洒扫,茶饭糕点,全都是陈氏张罗忙着。

    也是,那陈氏,家里境况不好,大字不识一个,平日里闷葫芦似的,半个字也蹦不出来,哪里有易有财的进退有度来得顺心呢?

    自然这些个琐事,便由陈羊来做着,易有财这个正夫,外出闲逛便是。

    但方温言还是钦佩易有财贤德大度这一点,换做他,断不肯让罗桑纳侧室入门的,说不得还要来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搅得家中不宁。

    可这一码归一码,他可以看易有财这一处顺眼,却不能叫罗绫真娶了罗竹那孩儿,少不得往后,罗竹要与他这不省油的爹,一块对付罗绫。

    方温言笑着点头应是,想到什么又问,“那云家为何搬来咱们镇上,你可知晓里面的底细?”

    一说到这,易有财便来了劲,他凑头过去,压低嗓音,“此事我也略听说一二,那云家为何搬来咱们村,你可不知,里头的事糟心着呢。”

    方温言一听此,双目亮起,忙问,“怎么个糟心事?”

    “原先那云家好好住着隔壁村子,李家村,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事,对吧?为什么搬呢。”

    “我听说啊,是与李家村的村长有关,听说那一家子,竟撺掇自个女儿去云家交好,隔个几日便去叨扰人家。”

    “也不知后来出了何事,得罪了云家,后来知县出了面,她一家子就被人家赶出了村。”

    易有财话音刚落,方温言吓一跳,不禁抬手捂在胸口前,“还有这样的事?知县那边,怎能将祖辈皆在此地的村民,说赶走就赶走呢?”

    “可不是,后来云家,在那李家村也不想住了,就搬来咱们这,真是,看中哪个村不好,偏看中咱们这,咱村里自打北侧迁了人来,南侧这儿,隔三岔五,就有人为点芝麻蒜皮的事吵起来,实在闹心。”

    易有财不住说着,罗绫听完心中倒有些意外,原来云家搬来罗家村里,缘由竟是如此,却不知那李家村的一家,做了何事得罪云家?

    总归,能请动知县出面,云家果真来头不小,罗绫不禁暗暗感慨一声,便是这时,前院传出罗桑回来的声音。

    方温言一见罗桑回来了,忙起身要迎出去,易有财也有些紧张地抬手理一下耳旁的发丝,又整了整衣裳,跟在方温言身后走出去。

    一见罗桑,易有财忙开口先笑道,“二娘回来了?”

    罗桑看见易有财在自个家中,微愣一下,继而面上含笑点点头,“五郎怎地今日有空过来?”

    方温言忙搭话,“不过是左右无事,过来找我说说话。”

    易有财应是,还想再上前说些什么,方温言轻轻推一下易有财,“多谢你的皂荚膏,我就不留你了。”

    他倒是防易有财防得死死的,谁叫易有财其人,总喜欢在村子里各娘子面前装着温恭有礼,每每一碰上罗家村里的娘子,易有财就温顺乖巧地,叫方温言心里不大舒服。

    想对娘子们巧笑倩兮,自个上外头笑去,可别来对他的阿桑如此模样。

    茶里茶气的。

    “留什么,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住隔壁屋,那我就先回了啊,得空再来寻你。”易有财冲方温言笑道,又对罗桑颔首,“二娘,我便回去了。”

    “好嘞,你慢走,改日再来玩。”罗桑说罢,将手中锄头放好,自去舀水洗手,见罗绫从浴房那处出来,一脸闷闷的神情,不由笑着问,

    “怎么?见你易叔叔自个来,没带你竹哥哥来,你不乐意?”

    罗绫双目简直瞪大,“阿娘,没有的事,你千万莫寻我的玩笑。”罗绫最怕就是罗桑说这话,总误会她与罗竹二人之间青梅竹马。

    说起来,倒不怪罗桑误以为如此。

    原身确实和罗竹是青梅竹马,二人自小常会相互往来,毕竟两家挨得近,走动方便不说,原身与罗竹年龄也相仿。

    是以从前原身得了什么好吃的,便会去隔壁寻罗竹分给他。

    后来,原身落河水里去了,罗绫穿过来,自不可能同原身一样,她这几年处处躲着罗竹不说,连从前原身常送罗竹小礼的事,再也没有发生。

    如今二人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罗桑却误以为是女儿长大了,有自个心思,不好意思去见郎君,这才觉得罗绫与罗竹之间的小孩儿心思好笑不已。

    哎,误会,罗桑这真的是误会了。

    可怜罗绫说了无数回,罗桑没当回事,依旧认为两个孩子彼此有意。

    倒是罗竹心里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原先很是惶恐与疑惑,后来,罗绫总宅家中不来寻他,竟逼得他自个,时不时的便找些借口过来寻罗绫。

    从前是原身常送罗竹小礼,如今二人换了过来,变成罗竹时常来找罗绫,给罗绫送些小礼。

    一来二去的,罗桑就将此事看进眼里,更经常打趣罗绫,可方温言却不乐意,偏不能同罗桑明说,只不住提点罗绫,千万莫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来。

    罗绫自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事,反而高兴她还有一个盟友,只要方温言不同意此事,她便不用与罗竹成亲生子。

    见罗桑洗了手出来,方温言上前问,“表姑又带了人去拜访那云家?”

    罗桑有些意外地看着方温言,点点头,“准是易五郎他同你说的吧?今早上带去了,是表姑素来交好的几户,原也想带上我,我给推了。”

    “哎呀,真带去了?”方温言不禁埋怨起来,“你推了做什么,我想去的。”

    罗桑边喝水边拿着蒲扇扇风,“你去做什么?咱们同人家走不到一块去。”

    “那也不该问都没问我一声,说推就推了。”方温言拉着脸,很是不满,罗桑忙哄道,

    “幸亏你没去,今早表姑带着礼去,云家呢,不仅没让人进屋,礼也没收,那些礼怎么拿过去,就怎么拿回来的,拎着一路丢了好大的脸。”

    “真的?那云家竟这般行事?”方温言不由瞪大双眼,“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怎能如此待客?”

    “说是客,也只不过咱们一厢情愿罢了。”罗桑摇摇头,“人家文城来的,表姑都忌惮的来头,要不是想先示个好,她敢这般过去?”

    文城,是池国的皇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之地。

    “这有何不敢的,无非就是问问人家刚搬过来,有哪里不便的,她身为罗家村村长,自是要帮着一二,可云家就这么拒人,礼数不周,好歹也收下礼呀。”

    方温言嘀咕着话,却不是为村里的人觉得难堪,而是为自个后头,想去拜访云家一事感到担忧。

    他没料到,云家竟连一点面子也不给村子里的人,这么瞧着,实在不像个好相处的人家。

    但他还在想着,罗桑几句话又打消了他的念头,

    “人家主子都不在,哪里好就收下那般多礼?初来乍到的,总要让人家住上几天,才好出来攀交情打交道,我看呐,这几日是不成了。”

    方温言听后觉得很对,神情又松快几分,“那咱们后头再去拜访。”

    罗桑很不赞同,“还去拜访什么,难不成咱们要去跟一个小娃娃打交道?阿言,快消了你那念头吧。”

    方温言不高兴地撅起嘴,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去厨房里开始生火做饭。

    罗桑转头瞧见前院的竹筐,她抬头望了望天,日头还没到头顶上,她闲不住,同罗绫说一声去山里,转身拿起扁担将竹筐挑起,再次出门去给果树施肥。

    罗绫忙上前将院门合上,挽起袖子,去厨房帮着方温言洗菜生火,虽还未到午时,但罗桑今日收工早,罗家便早些开火做饭。

    日头逐渐晒起,林间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罗家村飘着灶火香气。

    等方温言做好了饭,罗桑也回来了,一家人用过午饭,各自歇息,院子里泥地晒得干硬,暑气蒸腾,烤的大地昏昏沉沉。

    罗绫睡了好一会才起来,罗桑早已扛着锄头又下地去干农活,方温言正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不知在看些什么。

    虽是夏初,已热得不行,连风里都带着干燥的闷意,方温言站在门边乘凉,眼却望着另一边山头。

    那山头的主人,是新搬来的人家,云家。

    罗绫迷迷糊糊坐起身,方温言听见响动,转过身走至罗绫房门伸头张望,见罗绫果真起了,这才轻声道,

    “绫儿,午后醒来口渴得很,快过来,爹爹给你切了桃,虽是早桃,也甜着呢。”

    罗绫揉了揉眼睛应声,“我就来。”便弯腰穿鞋,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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