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羊一说起往事便滔滔不绝,不知停下,罗绫听了一路,最后叹道,“若是能赎回伯伯的亲人便好了。”

    陈羊嘿嘿傻笑,“赎不回来,他们也不想出来。”

    “为什么?”

    陈羊神秘地低下头小声道,“他们那楼里有一间房,在那湖底下,哥哥们就关在里面,想出出不来,后来哥哥们出来了,却再也不想离开那了。”

    罗绫听闻此话感到蹊跷,她一句一句引着陈羊说下去,“陈伯伯,是哪里的楼,哪里的湖?”

    陈羊不识字,脑子也不好,他摇摇头道,“镇上的楼,楼里面有一片湖。”

    “里头关押着人吗?是...无辜之人?”

    陈羊又摇摇头,“被卖进去的郎君才去那屋里。”

    罗绫又问,“伯伯,你还记得那楼在哪吗?”

    陈羊不高兴地摇摇头,他当年就去过一次,“不记得了,就记得在咱们禾米镇上,要去楼的里间才能见到那湖。”

    二人如此相聊,直至走到家门口,也不好再说什么,罗绫是觉得有些古怪,可这事似乎又是禾米镇上极寻常的事。

    陈羊哥哥皆被爹娘卖去了倌楼里,这样的事在大池寻常可见,并不稀奇,那楼里的密室,似乎也是为了让倌郎们听话所设,只等倌郎们认命了,再放出来招揽客人。

    陈羊方才所说,他或许曾在嫁来罗家村的头一年恳求过罗隐,希望罗隐花钱赎回他的哥哥们,但此事没有成功。

    不知是因为老鸨要价太高,还是他的哥哥们,已经不想离开那栋倌楼了。

    罗绫到了家门,与陈羊挥了挥手,小跑着就往家里冲,她就怕万一罗竹又突然推开门拦下她。

    已是正午,日头正晒,罗桑也从地里回来了,面色瞧着却不好看,她进了屋与方温言低声说些什么,罗绫默不作声听着。

    “我今日去地里,没见着三妹,倒是看到大姐,同她聊了几句,你猜怎么着?”

    “怎么?”方温言问。

    “绫儿念书的事,怕是有了变化,我听大姐说,河儿那好像已去书院交了束脩...”罗桑话没说完,方温言吓了一跳,

    “怎会如此?怎可能如此?是三妹反悔了?还是...?”

    “阿言,你莫急,我晚些时候去三妹家看看,她要在家,我问问她这事。”

    “得问,得问。”一听到罗绫进书院的事或许有了变化,方温言着急起来,“绫儿若想要参加秋闱,必得进书院里过了童试,成为生员才能考举...”

    “我知晓,阿言,你先莫急。”罗桑见方温言急了,忙又错开话头,“大姐家里最近也闹着呢,大姐夫这都回李家村好几天了。”

    方温言满心思都是罗绫念书的事,并不太关心罗蚕家,“我早知大姐夫回母家去了,不知他二人为了什么吵起来,两人还没和好呢?”

    “没呢。”罗桑一面擦汗一面摇头,“嗐,就是稼儿的事,大姐夫不是给稼儿相的两门亲事,罗家村里头一户打铁的,还有镇上一户卖锅碗瓢盆的,稼儿皆未相中。”

    “后头呢,稼儿提了咱们村子里的罗果,就是从北侧迁来咱们南侧这的猎户,大姐夫不肯,偏偏大姐不吭声,她不拍板,这事就还定不下来,大姐夫生了气性,回李家村住去,到现在也还没完。”

    方温言不免咂舌,“乖乖,这点子事还有何可闹的,三户人家,全都不是最好行当里的人家,稼儿模样又不丑,寻个读书人家不成?给相看这些有何用?”

    “稼儿年岁拖到大,不好挑人家,也怪大姐,太疼孩子,稼儿不愿嫁,她就真的不放心上,一暑一寒,小郎君又有几个合适的年岁等在那?活活给拖累了儿女亲事。”

    罗桑刚说完,方温言劝着,“你赶明儿去大姐家问问?千万叫她提点神,李默给寻的两门亲事,我看都不好,到底他是宅内人家,不知给孩子多想长远些。”

    “这做了买卖的人家,往后想考取功名可没有门路,稼儿过去了,终是商人夫,不好,不好。”

    罗桑笑一下,“我哪能管得了他家的事,我要过去说了,万一没讨得好,反倒要得罪了大姐夫,罢了,这事你我不能掺和,由着他家自便吧。”

    罗桑夫妇二人还在闲聊,罗绫安静地转身回自己屋里看书。

    次日,天大亮,罗绫再次帮着家里,挑农货去吉祥酒楼。

    她到了酒楼里,跑堂的上前来帮她卸货,罗绫将空筐收起,正要与刘掌柜去里间算今日的银钱,身后响起道声音,“劳驾,这青团怎么卖?”

    罗绫转头去看,见一中年女子,一身褐地朱红色直领对襟短衫,配条暗色百迭裙,站在那客气有礼地问刘掌柜。

    罗绫忙让至一侧,刘掌柜一时顾不上罗绫,笑脸迎人,与中年女子说起店里青团。

    罗绫却被身后一桌酒客的闹声吸引,

    “读书万般好,可惜若不为功名,读它有何用?”

    “若只为功名,便失了文人的洒脱,岂非落了下乘?太俗。”

    原来是一桌喝醉了酒的酒客,争论起来,罗绫站在那听了会,不由摇头笑了笑。

    “小娘子看起来也有见解,不知小娘子如何去看此问呢?”那买了青团的中年女子,却饶有兴味地看着罗绫问道。

    罗绫愣了一下,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想,人之一生,功名与向学,是两码事,只是功名需科举换得,科举又需向学谋得。”

    “是以,我觉得,人有功名心,因考取科举建一番功名是好的,人无功名心,醉心于向学中,也是好的,二者并不分谁更好,总不要糊里糊涂过了自己这一生才是。”

    “说的不错。”中年娘子含笑点头,“那于科举,你又如何看呢?”

    “这...”罗绫犹豫一下,中年娘子道,“小娘子痛快说出便是。”

    “我以为,科举是为着国都选拔人才,稳定人心而设,因着科举,对地方上管辖与家国各司的运转,都是大有裨益的,而人通过科举达成抱负,也是有所利处,它作用便在于此。”

    罗绫话音刚落,中年女子、刘掌柜与跑堂,全惊诧地一同看向她。

    罗绫心内敲起锣鼓,难道她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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