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杨夫子怒喝出声,“你怎能伤人?罗绫,你怎敢如此伤人!”

    罗绫道,“夫子,是胡非先挑事...再说这是条已死的蛇...”

    “你住口!”

    杨夫子连道三声好,“你,你即刻,出去,出去外头,给我站着,不,你就来这儿,来我的位上站着,先丢了你的蛇!”

    杨夫子指着罗绫手上的蛇怒道,罗绫呼出口气,看书院女使上前,将自己的蛇收走,这才转头看杨夫子。

    杨夫子脸都发白,去胡非那看了看,又抬手指着罗绫,“你不是向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你来,这个位置给你,我是教不了你了,你,你过去,站着!”

    杨夫子指着自己平日坐着的位置对罗绫怒道。

    她这般发怒,全部人都安静下来,罗绫也不再争辩,抬脚默默走上前,杨夫子又怒喝,“脸对着大伙,教所有人都看看,你这模样,如何的不可一世,竟还敢出手伤人!”

    罗绫深吸一气,又面对着所有人站在那,她目光垂落,低下头看脚下地面,杨夫子却将胡非扶到位上,“你且好好看着,看看有没有被蛇咬着。”

    胡非乖巧地应是,不住看着自个手臂,他并未被蛇咬着,可他到底吓坏了。

    顾子涵、白樱舞与杜苑一齐转身看胡非,胡非眼角朝云祯撇去,见他没回头看自己,不免有些气愤,他被人欺负,云祯难道不该帮他说些什么吗?!

    却又听杨夫子走上去坐下,问众人,“你们可知方才发生何事?”

    杜苑忙出声道,“胡郎与罗绫方才起了争执,罗绫一怒之下,从书袋里拿出一条蛇扔给胡郎。”

    李静与严饼却否认,“是胡非先挑事,污蔑罗泽名声。”

    胡非仰头道,“我没有,是罗绫专横跋扈。”

    “专横跋扈?”杨夫子跟着念一遍,“这我是领教过的,即便是我这个夫子,罗小娘子也是说顶撞便顶撞,她敢如此伤了同窗,不足为怪。”

    罗绫转头去看屋外庭院,杨夫子却到底有些怕罗绫这个刺人的秧苗,不敢招惹她,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只好转头去问罗绫,“罗绫,你可知错?”

    罗绫转回头,继续低头看着脚下沉默,她嘴唇紧紧抿着,面色难看,杨夫子冷笑出声,“你这是不认错?”

    “我认错。”罗绫缓缓眨一下眼,“但是,胡非口出伤人,恶语令罗泽哭泣,更张口胡诌谣言,他也应当给罗泽认错。”

    “荒唐!”杨夫子用力拍一下桌面,“一切还未有定夺,你就是如此认错的?”

    罗绫又深吸一气,“既未定夺,又怎能判定是我之过?请夫子明察责罚。”

    杨夫子哼一声,“你如此能耐,我是不敢责罚于你。”她拿出书本翻开,“毫无教养,无知无学,真真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杨夫子说完,对众人道,“我们先讲课,今日要说的是...”

    杨夫子不再理会罗绫,自顾自授起课来,众人也都抬头看着杨夫子,独独罗绫一人站在杨夫子身侧,被众人如此盯着。

    她倒也不在意这些,不过她平生倒是第一次被老师这般罚站,当着全同窗的面,虽面上无光,却也颇觉新鲜。

    罗绫就那般站着,听杨夫子的课。

    可她站着站着,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她总在扫视堂下时,与云祯的目光撞上,虽然云祯会及时转开视线,可不一会,二人目光又总会对视上。

    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

    罗绫心中感到有些古怪,堂下诸多人的目光也会间或扫到她这一处,但云祯的目光,总好似漫不经心看来,次次与她的目光对上。

    这很奇怪。

    罗绫又去看李静与严饼,试图从她们那找出些许与云祯相似的目光,但,没有。

    即便三人同寝这般熟悉,李静与严饼的目光,也总是追随着杨夫子的多,甚至,更多的是低头看书,抬手写字记下夫子所说。

    这是怎么回事?

    在云祯又一次仿若无意朝她看来时,罗绫总算抬眼去与云祯对视。

    这一次,云祯目光不转,她视线就不移开,非要与云祯对视分出高下。

    云祯好似也明白她的心思,眼眸也冷淡看着她,他一双清冷的眼被纤长的睫毛护着,显得很有些琉璃阴柔之美,混在下方一堆人群里,一下便跳跃出来,显眼至极。

    明明这样如玉瓷一般的人,罗绫偏偏只在意他的目光,她暗中较着劲与云祯对视上,二人就这样谁也不肯让谁,牢牢盯着对方。

    最后,还是云祯先低下头看课本,他的目光敛起,罗绫却瞧见他嘴角好似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简直疑心是自己看错。

    云祯怎会嘴角含笑?再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罗绫仔细又盯了云祯一会,没看出什么不对之处,忽察觉到最侧边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瞪她,这才抬眼看去胡非。

    她冲胡非似笑非笑地扬起一侧嘴边,眼里尽是嘲讽,胡非见她如此张扬气得面色发白,可看到胡非越是气恼至此,罗绫越是觉得他滑稽,嘴角勾起更弯。

    胡非阴着脸色盯着她看了一会,转回头去。

    见此,罗绫将头慢慢转至屋外,目光将庭院从左看到右,想看罗泽有没有回来。

    云祯抬起头瞧见,目光顺着她的也看向外边,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罗绫究竟想看些什么,心中突地一沉,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

    他缓缓低下头,听杨夫子授课,抬手拿起毛笔沾了沾墨,记下杨夫子说的要点。

    “今日的课便到这,说回上次你们的字,问题依然诸多,倘若卷面不能整洁...”杨夫子继续说着,说完字体之后又道,

    “你们山长先前离开时,曾与我说,她离开大约不会太久,可倘若书院里真有何紧要之事,她给了我一处地址,让我写信给她即可。”

    “是以,今日出现了如此伤人之事,身为你们夫子,教不严,师之惰,我不能让此事如此便罢。”

    杨夫子说到这,胡非登时精神起来,他坐直身子,看着站在前方的罗绫,罗绫立在那,目光不冷不热地看着杨夫子的后背,听她开口说下去,

    “你们都知晓书院的规训,倘若生员犯了错,当按规训责备。先前,罗绫对师长语出不敬,理当该罚,但我没有责罚。”

    “一来,我既为人师,该多容忍学生犯错,何况是我的门生,二来,念着之前罗绫初犯,不计其过,便就罢了,可谁知,罗绫举止越发跋扈,甚至不惜力伤同窗,按咱们书院规训。”

    “一等,‘关暇’数月,不许出入;二等,前廊关暇;三等,调换斋舍;四等,进入‘自讼斋’,自宿自处;最重者,责打后开除出学。”

    “我思来想去,罗绫,当算四等,送入自讼斋里罚过。”

    杨夫子此话一出,全课室的人全都抬起头看罗绫。

    在池国,自讼斋可谓是极其严厉的一种惩罚,对考举之人来说,此等处罚,会被登记在册,留下案底,倘若往后进入官场,也会因此案底被同僚耻笑,甚至可能成为政敌手里的把柄。

    是以,大池娘子,宁可不念这个书,也绝不能进自讼斋。

    罗绫不傻,朝前迈出一步,侧过身子对杨夫子恭敬行了一礼,想为自己辩解,“夫子,我认为此罚不公。”

    杨夫子仰头看她,“你要为自个求情?”

    胡非见此忙道,“施暴之人,怎能在其中求情?夫子,我认为此罚很是公允。”

    杨夫子点头,“不错,罗绫管教不驯,罚入自讼斋一个月,而我也会书信一封,尽快告知于你们山长,等山长归来,再行定夺。”

    还要等陈子君回来再定夺,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罗绫本还想再说什么,杨夫子收拾好书本起身,

    “一个月,你自己一人在自讼斋里,要好好反省自己,至于其它一应供应,山长不在,便由云祯代为管束。”

    “你有何处需要,同他商议便是,但,你若还这般顽劣,往后出来,恐怕我也不敢再当你的夫子,你好好想明白此点。”

    如今是六月,若关入自讼斋一个月,再出来时,可就是七月了。

    大池往年秋闱日子,常定于八月,到了那时,即将秋闱,倘若罗绫要考举,势必被耽误。

    胡非得意洋洋,看杨夫子对云祯又道,“我知晓这书院是你的祖母遗愿所在,你们云家既建了此书院,那看守管束戾规者,你也有责,这一个月里,你便先担着此事吧。”

    云祯起身应是,杨夫子再不多看罗绫一眼,转身离去。

    罗绫见杨夫子毫不给她申辩的机会,这才缓缓走下来,李静和严饼着急围上去,“这可如何是好?那自讼斋,罚得如此重。”

    “罗娘,你被关起来了,你,你一人住自讼斋里,日常一应,可如何自己照料?不如我索性同你爹娘说一声?”

    罗绫摇摇头,“不要同我爹娘说此事,眼下,等陈子君夫子回来再议吧。”

    她说完,转头去看云祯,云祯正慢条斯理地收着自己的书本,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抬起头朝罗绫看去,

    “走吧,我带你去自讼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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