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又道,“更古怪的是,酒楼里的这几人,往来间不在意柜台后面的代掌柜,却只听令于独坐在桌边的一客人...”

    罗绫低头再看去,见楼下大堂里,靠窗的一桌,果然坐着位独自喝酒的中年娘子,瞧她好似在等人一般,边喝酒边转头不住看着街道。

    突有一桌食客起了兴致,抬手招呼一位厮波过去,不知与厮波说了什么,那脸骨瘦长的厮波,竟跳到桌子中心学起了鸡鸣。

    只见她像登台的丑角,一手摆在头上作鸡冠,一手伸到腰后作鸡尾,整个人原地转圈,边转边“咕咕喔”叫了三声,逗得酒楼大堂内的食客们纷纷发笑。

    便是此时,罗绫惊讶地看见,那厮波表演完鸡鸣,得了食客赏钱后,竟回头看了一眼那靠窗而坐的客人。

    不止是她,酒楼内所有的帮工,但凡堂内有点什么吵嚷的动静,竟都不约而同转头去看那客人。

    那靠窗独坐的客人,头上只一根簪子盘起长发,一身交领花色长衣坐在那喝酒,瞧着不过很寻常的一位娘子,所有人却如此小心翼翼地待她。

    这是怎么回事?

    像是印证云祯的话,一焌糟转头发现花衣女子面前的酒水少了,立时上前为她斟酒。

    “你猜这是为何?”云祯看着酒楼大堂缓缓开口,“因为,今夜,在这吉祥酒楼,这个人才是主子。”

    罗绫靠在门旁,忧心忡忡地,“这可如何是好?她就坐在那儿守着,可见此地果真有问题。”

    “顾子涵没准就在刘掌柜的那间房里,要进那间房,需从一楼大厅穿堂而过,我们怎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入里间呢?”

    “再等等。”云祯看着楼下靠窗而坐的花衣娘子,“那女子还坐在这儿,她还有闲心看街外余知县的人,说明她并不觉得,余知县的人发觉到这酒楼的不对。”

    罗绫隐隐明白过来,“你意思是,这个人,她坐在那一直看着外边,是因为她想看余知县在外搜寻得如何?她不离开是在等,等余知县彻底带人离开这儿,她才会有下一步举措?”

    “而我们,也只能等,等她将顾小郎君带出来,可...若顾小郎君不在这儿呢?”罗绫越分析越清晰起来。

    “无妨,”云祯镇定至极,“全镇子此刻都在我的人掌控之下,即便这一处酒楼错了,这个人有古怪,却万万错不了,盯着她便是。”

    云祯两眼微微眯起,他也未料到,罗绫给的线索竟果真有用。

    本不将吉祥酒楼这一处地放在眼里,谁知进来后竟叫他发现里头的异样。

    “咱们得等到何时?”罗绫忧心,“一会酒楼打烊,咱们就得离开,倘若那时候这个人还没有下一步举动,咱们怎么找到顾小郎君呢?”

    罗绫转头看着云祯,“不如我出去喊人,让知县带人进来,扣住她们,如何?”

    “会伤到顾子涵。”云祯最后淡声道。

    月上枝头,吉祥酒楼的食客已开始陆续起身离去。

    禾米镇的街头依旧喧闹,夜里灯火阑珊,人来人往之间,又有些许食客入了酒楼里,一时觥筹交错间,纷纷热闹掩盖了这吉祥酒楼下的阴影。

    罗绫与云祯一直坐在雅阁里等,等吉祥酒楼已离去不少人,云祯起身又走去门边往外看去,看着看着,眉头再次皱起。

    “有一个人,开始有行动了。”云祯目中冷色,“像是个跑堂的,在挨个催人离去,想是酒楼要打烊。”

    他眉目愈加冷肃,“等会她过来,想个法子让她留下。”

    留下人?

    罗绫心中咯噔一下,想起端阳那日的情景。

    当日的娘子凶神恶煞地,各个手持长刀,并不好惹,她一介小民,手无寸铁,要如何留下对方?万一对方出声喊人上来...罗绫的心轻轻提起来。

    那跑堂果真驱赶完楼下大堂的食客,又转身迈上木梯驱赶二楼雅间的食客。

    只听见楼道上她不住道,“哎呀,对不住,小店打烊了,您请明日再来。”

    长廊上雅间房门,一间一间打开,食客们喝得醉醺醺地,摇摇摆摆走出雅间离去。

    罗绫又转目去看,楼下原本坐在那窗边看景的女子,此刻竟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她再仔细去看,发现大堂里所有帮工,突然之间也都不见,只有那跑堂在不住催促食客离开。

    罗绫盯着那一间间敲门打扰的跑堂,离自己这间雅间越来越近,心跳变快。

    却见那陌生的跑堂走至隔壁雅间,将里头的食客催离后,走出房门转身要走。

    咦,她竟不来罗绫这间雅间催客。

    云祯目露厉色,不由对罗绫低声喝道,“她要走,快,想法子拦住她。”

    罗绫抬起头,见那娘子合了隔壁的门转身就走,急中生智,口里醉醺醺对着门外喊道,“来,来个人,再来壶酒。”

    罗绫话音刚落,云祯便飞速去拿桌上的酒壶,揭开酒壶盖子就将酒水泼向罗绫衣裳和地面,罗绫胸前的衣襟顿时被酒水浸湿,她瞪大双眼,“你这是做什么?!”

    罗绫刚低声问道,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云祯一下挽着罗绫的手臂将她拖拽向前,二人背对着房门,云祯低声轻语,“你醉了,还要喝什么?”

    去而复返的陌生酒保八娘,见此抬手挥了挥鼻间,走进了雅间,

    “哎呀,天爷,好大一股酒气,真真喝得痛快,敢问客官,这便要回了吗?”

    八娘心中有些疑惑,想起之前六娘同她说,这间的客人是要玩乐子的...怎地这会就已醉了?

    云祯皱着眉,还没对罗绫示意些什么,罗绫已抬高嗓音怒喝,

    “我说了,要酒,要最好的酒,回什么?怎么,怕我买不起?还是你们这地方,拿不出酒来了?!”

    她中气十足,说话偏流里流气,八娘忙上前几步连声道,“有酒有酒,烦请贵人稍等...”

    就在八娘上前那一刻,变故徒生,云祯骤然转身,一眨眼的瞬间,抽出匕首,扣住八娘。

    他将匕首抵在八娘喉间,阴冷着嗓音威胁道,“莫声张,识相的,此刻安静些听我说话,我自放你一条生路。”

    八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冷笑看着罗绫越过她将雅间的门合上,八娘镇定自若地问,“贵人这是做什么?”

    罗绫飞速上前,取下八娘腰带,八娘见此想要挣扎,云祯抓着八娘衣领,将匕首刺进她喉咙里,划破一道口子低声威吓,“别动!”。

    刺痛传来,喉咙处有血流出,八娘站定不动,任罗绫将她双手背后,以腰带捆绑起来。

    八娘眼睛一斜,并不惊慌害怕,这是在她的地盘,她只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云祯问,“小郎君想要做什么?”

    云祯抬脚踢向八娘膝盖后窝,八娘双手束于身后,一个趔趄,跪了下来,她笑一下恨道,

    “好狠心的郎君,把我这般绑着踢着,也不说个由头。”

    “你们酒楼里藏着的那个小郎君,现下在何处?”罗绫出声质问,八娘这才明白过来。

    她双肩一抖,又笑一下,“不知贵人此话何意,吉祥酒楼做的是食饭行当,不是做贼子行当,莫说藏人,便是藏鸡呀,鸭呀,那也是没有的事...”

    瞧她并不当回事的模样,云祯手蹲下来,以刀面轻轻拍了拍八娘的脸侧,他也笑一下,

    “我在你们酒楼内,倒是尝过不少片下来的鸡肉,鸭肉,不知你这般的细皮嫩肉,片下来是何滋味?”

    八娘头往后倾,“郎君瞧着是大户子弟,什么没吃过,何苦来吓我一个小酒保?”

    云祯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以刀尖刺在八娘鼻子上,“谁说我要吃了?你这般污秽不堪的东西,也配让人尝?倒是可以先割掉这个鼻子,喂我家的狗试试。”

    他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叫一旁看着的罗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

    八娘心下也在衡量,一时怕云祯果真说到做到,一时又怕说出大姐的事,坏了她的计划,最后自己也要倒霉。

    正犹豫之际,雅间楼下却有人在喊她,“八娘,八娘。”

    这一声呼唤敲醒八娘,是了,这是在她们的地盘,莫说这小郎君想在此翻天闹事,便是他能不能安然走出这家酒楼,也都是未可知的事。

    想到这,八娘嘴角勾起,嗤笑一声。

    罗绫提起心来,门外不断有声响喊着八娘,是酒楼里的其他人回来,见八娘许久不出现,因而找寻起来。

    随着门外动静越发大声,听着像是有人踏上木梯上了楼来,罗绫不由转头看向门处。

    八娘听见这喊声,眼底露出得意的神情,“二位客官,你们这般抓着我也不是办法,你瞧,旁人寻我来了,不如先放了我,有什么误会,随我下楼去找掌柜的说清,如何?”

    云祯冷笑一下,“原是以为我说笑来着,看你如此,是不肯说了...”

    云祯话未落,门外突响起一阵敲门声,“客官,可瞧见我们酒保人否?她方才还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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