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天,默契地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包括彼此的父母,十二年的相处,周未绪和蔺燕青的朋友圈是高度重合,而双方的父母都认为了他们就是差个结婚证的事了。

    借着一个出去聚餐的机会,在聚会马上结束的时候,说了分开的事情,朋友们都诧异地望着,一时间无人两话。

    还好蔺燕青向来熟悉处理这种情况,在他的招呼下,也在朋友们的配合下,场子又重新热了起来。

    其中不少好友朝周未绪递来了询问的眼神,周未绪只摇了摇头,表示真的没事。

    这次结束比以前都要迟,还是蔺燕青送周未绪回家,只是在要到新搬的小区的前一个路口,周未绪提前下了车。

    蔺燕青盯着周未绪看了很久,似乎又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最后勉强地笑了笑,“这样也好”

    周未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辆车走远,此时手机也疯狂地振动起来,群消息也疯狂闪动着,纷纷在问怎么了。

    周未绪在输入框打了一场串,又删掉,最后只打出了四个字——和平分手,然后再也没有管消息

    周未绪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是感觉真的走不下去了。

    周未绪回家靠在沙发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手机,一看都是朋友的安慰的话,有些好奇蔺燕青怎么回复,对于人情世故一向比周未绪处理得好,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最后仔细一看群聊名称,生日秘密行动。

    原来,这是之前专门为了给蔺燕青庆祝生日才建的,又怎么会有他。

    对于他的回复,不是没有好奇过,只是也不知道用什么的姿态再去询问。

    只是今晚周未绪罕见地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他们之间的梦。

    准确地来讲,是他们的从前。

    因为那个大单是蔺燕青和他的组长出得力最多,又加上组长在领导面前狠狠地夸了他一把,以至于领导注意到他了,分了好几个单子给他做。

    而周未绪也走上了正轨,终于有了真正的存款,而不是靠挤出来的。

    那段时间,他们常常看着对方就会笑起来,比之前中的邪还深,觉得光明的前途终于降临到彼此的身上了。

    有一次他们回来的时候,用蔺燕青的话可能是他和周未绪身上隐隐散发的未来成功人士的气质引起了房产中介的注意,居然收到了楼盘的宣传单。

    好笑的是,等在碰到那个房产中介的时候,中介说他赶着下班,也没有注意发给谁的。

    周未绪心想我就说怎么一句话都不给我推销,直接塞了三四张传单就跑。

    结果蔺燕青和周未绪真的细细看着这个传单,讨论了一晚上这些楼盘的优劣。

    明明那价格其实是天价。

    “还必须买个车,到时候休息的时候就带着你去旅游。”

    某人继续画大饼。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眼睛比刚才还亮,咂了咂嘴说道,

    “对了,前阵子组长给他老婆买了个啥包包来着。”

    “好像叫了lu,以后我直接给你买七个,每天换着背,不重样。”

    “lu个屁,它叫lv”

    “天天就知道做梦吧,你。”

    周未绪装作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却只是缓解眼里的涩意,心想要是被他知道我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以后送礼物的话不知道要这么敷衍我。

    好吧,虽然想想也不可能。

    过了几天,周未绪和蔺燕青回了一趟县城,打算一起跟彼此的父母讲清楚,不得不承认这个消息确实给了彼此的父母一个措不及防。

    "绪绪,燕青欺负你了?”蔺燕青的母亲看了看周未绪。

    周未绪摇了摇头。

    ”你们吵架啦?“周未绪母亲看向了蔺燕青。

    蔺燕青也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干嘛!“

    周未绪低垂着眼,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有点畏惧与母亲对视,蓦地感觉手立刻被温热所包裹。

    她猛地抬头,却正好撞进蔺燕青的眼眸里,他看了周未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双方的母亲都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原本有些怒气的面容都缓和了些许,谈话结束得出奇的快,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情理之外。

    然后就是用这句收尾——

    你们经历了这么多,苦的累的得都过来了,眼看都要过上好日子了,还闹分手这一出。

    她和他笑了笑,明晃晃的勉强。

    不知道天下的父母都一样,一个说着和别人约好了要去逛街,一个说着要打麻将,又说着让先逛逛不用着急回家,只是走的都是一个方向。

    明明都不在一个地方。

    ”那再……“

    ”走走吧,小绪。“

    周未绪一愣,“见”字还堵在喉间,看到蔺燕青眉间紧皱着的眉头只能咽了下去,点头说声好。

    周未绪和蔺燕青也有两年多没回到周县了,之前的春节,都是辛苦父母们来省城和我们过,记得去年的春节越好要一起出去旅游的,结果周未绪·和蔺燕青成了—要么今天是周未绪加班,要么明天是蔺燕青加班,用父母的话来说就是,好好的一家人就没有凑齐过。

    顺着马路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周未绪有些好奇看着周围,不得不说两年的时间,还是给这个偏远的小县城增添了几分现代化的色彩。

    远远地听到了县一中的铃声,很快学生立刻充斥了整个街道,商贩好像也被唤醒了起来,说实话看着这些小朋友们,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起来,只是偶然瞧见,两个学生,虽然他们也没有一起走,甚至隔得还有些远,但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对情侣。

    “你看他们是不是一对情侣,别看他们离得远,那个女生回了几次头,再看那个男生有没有跟上来,就像……”

    “你一样。”

    周未绪怔了怔,言语的能力彷佛一瞬间化为乌有,明明知道接下来的话就是周未绪一直渴求的真相。

    只是在此刻,周未绪根本不想听,脚下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好像将她的双脚牢牢地吸住,让她一步也迈不出去,也逃不开这个地方。

    只能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的唇微动着,

    “只是……你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了。”

    真相来得太快,周未绪拼命抓住脑海的思绪,几乎失去了真相判断的能力,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你呢?你到底是爱我成习惯,还是习惯于爱我。”

    “蔺燕青,承认吧,我们早就分不清了。”

    蔺燕青一愣,脸上展现出片刻的茫然。

    可是下一秒,蔺燕青就反应过来了,脸色猛地变得苍白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蔺燕青依然会在周未绪无助的时候,仍然选择握紧的周未绪的手,但他的举动究竟是出于习惯还是因为还爱着。

    周未绪也不知道,而蔺燕青也不知道。

    周未绪用了十二年和眼前的这个人相识,用了十年和他相爱,活到现在,也算是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他身上。

    可周未绪不知道这十年,到底有多久是出于习惯而勉强妥协在一起的,还是纯属因为爱意。

    那个时候的周未绪和蔺燕青之间会有说不完的话,随着越来越熟悉,好像默契地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在想什么,默契成了他们这个阶段的代名词,说出的心声好像都成了老生常谈。

    很久之前,有部动漫里有句台词,就算发了一千条短信,心与心的距离也只靠近1厘米而已。

    而她和蔺燕青之间却是,看似每天都在一起,明明看似彼此默契,心与心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最后选择了藏匿,仿佛这样就可以继续糊弄地走下去。

    两个人渐行渐远,不一定是哪一方辜负了谁。

    只是那份炙热而滚烫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变得冷却。

    最后爱情变成了一个名词。

    蔺燕青将周未绪送到楼下,看了她很久,才缓缓开口说,“上去吧。”

    周未绪转身回头,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上走,想着那天晚上的决定,在此时此刻终于下定决心,回头说道,

    “我接受了公司的调令,下个礼拜我就会离开了。”

    蔺燕青直直看着周未绪,良久,粲然一笑,用着轻松的语调,“一路顺风,小绪。”

    周未绪,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做任何的停留。

    我不必在回头,他也不必再送我。

    从此以后,万千岁月皆成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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