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前缘
如果再给这位倒霉盟主一次机会，他绝对会选择在见到遥风彦的第一眼，就头也不回的撒腿跑。
跑得越快越好。
而在当时，他选择的是召集众人，全体围在藏书阁门外待命。
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手下最精锐的部下全都派到了曦羽那里，他必须要守到他们回来才行。
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作为盟主继承人的青塘，是曦羽一手栽培上来的，正式继任只是时间问题，他本就毫无胜算。
二来是他利用高位之便，背地瞒着曦羽干了些不干净的事，这些都会在他退位之后一并清算。
所以，若想保住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曦羽必除。正逢曦羽病危，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可这莫名冒出来的遥风彦，成了最大变数。
也不是毫无希望。
遥风彦作为上古魔神，画中他身披貂裘，金冠高束，身形半隐在滚滚玄焰中，容貌难辨却气势逼人。
但见到真人后，除了那种隐隐散发出的可怕威压，余下的气质和行为，都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遥风彦自然知道他已被层层围住，可他不仅没有急着对他们动手，反而将玄火内敛，穿着轻薄丝袍，举止怪异的在书阁中来回穿行。
宽大的袖袍，随他的走动而不停摇摆，微敞的衣领露出他好看的锁骨，墨黑色衣料衬得他肌肤如雪，再配上那魅惑人心的俊美容颜，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那位残忍嗜杀的魔神。
他似乎在翻找什么，找的不对也懒得放回去，便随手烧了。
书籍残骸不断在空中坠落，像好看的黑色烟火，全部烧成黑色的火星后，散落到地面却消失不见。
在盟主眼中看来，这遥风彦在地下被关了一千年，脑子被关坏了。
也许一切只是他内心的恐惧而已，遥风彦并没有那么可怕，再说他连曦羽都敢杀，再来一个遥风彦又如何！
他还在做他的千秋大梦，书阁中的那个危险男人，突然朝他勾了勾手。
是在叫他过去。
书阁外的众人瞬间恐慌起来，包括那个正在脑中上演好戏的盟主。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挺起胆子，向大家比了个冷静下来的手势，孤身一人谨慎地迈进了书阁，向遥风彦一步步靠近。
因为他想明白了，此时遥风彦一定是怕了他们的阵仗，想要私下与他谈判合作。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所以遥风彦一定是来找他联合对抗曦羽的，看来他之前都是在故作威风，摆架子给他们看而已。
想到这里，他多了不少底气，步子也迈得更大了些。
直到他走到遥风彦身前，见他突然转头来问他，低沉的语气中，似乎透着几分不情愿：“那本《不得不尝的仙盟菜肴集锦》在哪。”
就在刚才还底气十足的仙盟盟主：“……啊？”
他满脸的惊愕和迷茫，很显然，他也没听说过。
“没有？”
说实话，遥风彦自己在那翻半天，就是因为实在不想问出口，但现在问都问了，“那《修仙界流行穿搭法则》有没有？”
见那盟主还是一脸惊诧，遥风彦顿时黑下脸，威胁道：“我很忙的。”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盟主，此刻已能确定，遥风彦确实被关傻了，一代魔神竟沦落至此，他忍不住开怀大笑！
“哈哈哈……”他大笑着举起手，准备发信号让部下群起而攻之，“哈哈啊…唔！”
谁想遥风彦竟趁他张着大嘴，直接一手按住他的头，一手将燃烧着的书籍残骸全塞到了他嘴里。
他是不是傻。
遥风彦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就问点他应该知道的，“你们的那个神女，现在在哪。”
“咳，咳咳…遥风彦！”被强行塞了一嘴灰的盟主，恼羞成怒道，“你别装腔作势了，你若肯好声与我……”
“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痛苦地捂着肚子滑跪在地，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就快被烧烂了，只能不停惨叫着。
遥风彦问了他三个问题，他身上正好被烧穿了三个大洞，要不是还有一身修为撑着，这会儿他早断气了。
遥风彦明显生气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也不知道这盟主怎么当的。
他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跪在地上的盟主直接拎了起来，不得不说遥风彦实在太高了，这一抓，更是疼得那盟主浑身癫颤不停。
他苟延残喘地看着眼前来自地狱的魔神，此刻他发自内心的那种恐惧，更是放大了无数倍。
他发誓，如果遥风彦再问出什么问题，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立刻回答。
就算编，也要编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遥风彦又嫌弃地将他丢在了地上，“《修仙界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在哪。”
仙盟盟主当场去世，死不瞑目。
其实这些书籍遥风彦也闻所未闻，可他不想让雨然失望，只好来碰碰运气。再者，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这一千年来，有关仙魔两界的所有历史。
遥风彦踏过身前已经烧成灰黑的头颅，向整个书阁的中心走去，一路上，十几层楼的书籍都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全部脱离了书架，再散落成一页页纸在空中漂浮。
最后遥风彦凌空而坐，所有书页随之被点燃，随着纸张被烧成灰烬，其上记录的内容也传到了他的识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得睁开眼。
她需要他。
*
雨然侧身而卧，渐渐苏醒过来。
怎么回事，记忆中她正准备和曦羽苦战，这架打着打着还能睡着了？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这里像是一个位处高地，视角极佳的观赏台，玉石铺就的广场宽阔明亮，一眼扫去，整个落花林的美景都能收近眼中。
而她身下的水床…不，应该是像大型飞毯一样的空中飞床，很柔很软，还会随着她的动作不停起伏。
床角绑着粗硕的巨型纱幔，向两侧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两颗大花树上，用来做“飞床”的支撑。
这会儿雨然看明白了，她这睡的，更像是一个超大华丽，且会随风起伏的吊床。
但这种太过新奇的东西，她还是一时接受不能，她勉强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不要紧，她差点妈耶一声喊出口，却听曦羽先开口道：“醒了？”
她吓得直接收声了。
不对劲啊。
一觉醒来，她和曦羽共处在一张飞床上，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别是个春梦吧。
雨然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嫌弃自己不要脸，一边向他后背试探地摸去。
此时曦羽盘坐在床上，正背对着她，浓密的长发披落在其身后，和柔顺的白色衣纱一并垂落至床面，雨然伸手一摸，一缕发丝滑在她手心，痒痒的。
而她此时的心境，是糟糕透顶的。
雨然的沉默震耳欲聋，反观曦羽却一副状态良好的样子，仿佛在他心中，此情此景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手里正捏着一块精致的玉牌，若仔细看去，这玉牌竟是由四块边角拼接而成，在其中心，还有一块明显的圆形空洞。
他珍惜地将之握在掌心，指腹在其表面反复碾磨，突然，他将一枚玉珠放进中间的那个空洞中，“啪”的一声脆响，刚好和玉牌融为一体。
这珠子…以她的视角，正好从侧面看的清楚，雨然认出这枚玉珠，就是她之前突然发烫的那个项链。
她下意识地向自己脖颈处摸去。
原来她和曦羽的信物，真是这项链，可书中并未提及他们之间所谓的旧识究竟是什么，万一待会儿聊起来了，她该怎么说？
是滴水之情，还是救命之恩？
首先排除恋爱关系。
毕竟是那女君雨然追他在先，苦恋无果后，才去招惹遥风彦的。
既如此，能让一方仙尊无视仙魔对立，当众将她从牢狱中救出，还给予仙盟上宾的待遇，得是什么大恩情啊。
雨然正在脑中做着筛选题，曦羽却微侧过身，朝她瞄了一眼。
他见她正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瓷白的肌肤，柔美的肩颈，撩拨心弦的动作，无一不狠狠刺激着他。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冲破层层束缚，冲破这千年来的自我克制，彻底癫狂到亲手改变一切……
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雨然：“…”等等，真不是她自恋，这么一来，她真不能确定要不要排除恋爱关系了。
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该体验的她也都体验过了，这种藏在眼底又呼之欲出的强烈欲望，几乎将“我想要你”这几个字直白的说出口了。
…别别别，千万别这样！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因为太过震惊，雨然此刻全身都紧绷起来，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浑身上下都敏感到极致，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可能会随时“进攻”过来的男人，心跳如响鼓鸣雷。
而曦羽也没好到哪去，日思夜念之人此刻就躺在眼前，他恨不得将已经在脑海实施无数遍的事情，立刻变为现实，他紧紧盯着她，眼神愈发加深。
无形中，好像有根看不见的弦已经拉扯到了极限，随时就会崩断。
最后，还是曦羽生硬地别过了头。
雨然：“…”呼…！
她刚在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曦羽又猛得转过身，直接压在了她身上，将她完完全全地压在他身下！
然后，俯身低头！
雨然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同时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
……嗯？
雨然等了一会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才小心翼翼地眯起眼，想看看目前是什么情况了。
本是近在咫尺的绝美男人，却自嘲般的一笑，起身松开了她。随着他的动作变换，空气中还残留一道冷香。
这是什么惊艳众生的男主人设啊，雨然在重获新生的同时，心里还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曦羽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他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想，更不是不敢。
就算千年前她还远强于他的时候，他也没什么不敢的，更不用说此刻毫无还手之力的她了。
只是他渴求的，从来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他想要的，是她的真心，她对他的主动靠近。
他一直很贪心，他想要她的全部。
“为什么又是他。”
曦羽好像在跟她说什么，雨然没听清，她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会儿反复受刺激，她又开始发晕了，“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曦羽眼神落寞，咬字很模糊，痴痴的低语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雨然每次一走，便不知何年何月归来，短则几个月，长则上百年，这千年来他替她守在这里，从未有怨言。
可近些年不知她是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便会失忆，还会逐次加重，连她原本那副清淡寡欲的性子都开始跟着变化了。
甚至上一次回来，她还能用着别的身份，跟她那个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青塘玩起了青梅竹马的游戏。
她临走前的最后意愿，竟也是让他帮忙培养青塘，好让青塘将来可以替她镇守仙盟。
那他又算什么？
雨然说他冷血无情，他却已经为她守了仙盟近千年，只要是她想，她要，但凡是她的意愿，他都办到了。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青塘。
这次她回来，他们竟然又搅到一起，还签下了誓血咒，他也很想知道，要怎样做才能稳住自己不发疯。
“…曦羽？”雨然轻轻唤他。
雨然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现在必须要确定的是，残魂是否还在曦羽手中，既然他对她没有恶意，那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她只要先确定这一点就好，不然她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雨然用最后的力气问他：“遥风彦的魂魄一直都在你那里，对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直接晕睡了过去，这该努力努力，该休息就得休息。
曦羽看着她的睡颜，刚刚还含着怨念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还好，从现在开始，她便是他一个人的了。
她说过的，回来便不走了。
她寻了遥风彦一千年，他也等了她一千年，如今残魄已齐，她对遥风彦便再无亏欠，自然也会安心地留在他身边。
曦羽本想摸摸雨然的脸，手指在即将触摸她的那一瞬间，又垂落至她耳边，最后他轻轻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十分小心又爱惜地在指间碾了碾。
繁花唯美的飘落，他静静地躺在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眠。
回来就好。
跑得越快越好。
而在当时，他选择的是召集众人，全体围在藏书阁门外待命。
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手下最精锐的部下全都派到了曦羽那里，他必须要守到他们回来才行。
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作为盟主继承人的青塘，是曦羽一手栽培上来的，正式继任只是时间问题，他本就毫无胜算。
二来是他利用高位之便，背地瞒着曦羽干了些不干净的事，这些都会在他退位之后一并清算。
所以，若想保住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曦羽必除。正逢曦羽病危，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可这莫名冒出来的遥风彦，成了最大变数。
也不是毫无希望。
遥风彦作为上古魔神，画中他身披貂裘，金冠高束，身形半隐在滚滚玄焰中，容貌难辨却气势逼人。
但见到真人后，除了那种隐隐散发出的可怕威压，余下的气质和行为，都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遥风彦自然知道他已被层层围住，可他不仅没有急着对他们动手，反而将玄火内敛，穿着轻薄丝袍，举止怪异的在书阁中来回穿行。
宽大的袖袍，随他的走动而不停摇摆，微敞的衣领露出他好看的锁骨，墨黑色衣料衬得他肌肤如雪，再配上那魅惑人心的俊美容颜，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那位残忍嗜杀的魔神。
他似乎在翻找什么，找的不对也懒得放回去，便随手烧了。
书籍残骸不断在空中坠落，像好看的黑色烟火，全部烧成黑色的火星后，散落到地面却消失不见。
在盟主眼中看来，这遥风彦在地下被关了一千年，脑子被关坏了。
也许一切只是他内心的恐惧而已，遥风彦并没有那么可怕，再说他连曦羽都敢杀，再来一个遥风彦又如何！
他还在做他的千秋大梦，书阁中的那个危险男人，突然朝他勾了勾手。
是在叫他过去。
书阁外的众人瞬间恐慌起来，包括那个正在脑中上演好戏的盟主。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挺起胆子，向大家比了个冷静下来的手势，孤身一人谨慎地迈进了书阁，向遥风彦一步步靠近。
因为他想明白了，此时遥风彦一定是怕了他们的阵仗，想要私下与他谈判合作。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所以遥风彦一定是来找他联合对抗曦羽的，看来他之前都是在故作威风，摆架子给他们看而已。
想到这里，他多了不少底气，步子也迈得更大了些。
直到他走到遥风彦身前，见他突然转头来问他，低沉的语气中，似乎透着几分不情愿：“那本《不得不尝的仙盟菜肴集锦》在哪。”
就在刚才还底气十足的仙盟盟主：“……啊？”
他满脸的惊愕和迷茫，很显然，他也没听说过。
“没有？”
说实话，遥风彦自己在那翻半天，就是因为实在不想问出口，但现在问都问了，“那《修仙界流行穿搭法则》有没有？”
见那盟主还是一脸惊诧，遥风彦顿时黑下脸，威胁道：“我很忙的。”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盟主，此刻已能确定，遥风彦确实被关傻了，一代魔神竟沦落至此，他忍不住开怀大笑！
“哈哈哈……”他大笑着举起手，准备发信号让部下群起而攻之，“哈哈啊…唔！”
谁想遥风彦竟趁他张着大嘴，直接一手按住他的头，一手将燃烧着的书籍残骸全塞到了他嘴里。
他是不是傻。
遥风彦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就问点他应该知道的，“你们的那个神女，现在在哪。”
“咳，咳咳…遥风彦！”被强行塞了一嘴灰的盟主，恼羞成怒道，“你别装腔作势了，你若肯好声与我……”
“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痛苦地捂着肚子滑跪在地，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就快被烧烂了，只能不停惨叫着。
遥风彦问了他三个问题，他身上正好被烧穿了三个大洞，要不是还有一身修为撑着，这会儿他早断气了。
遥风彦明显生气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也不知道这盟主怎么当的。
他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跪在地上的盟主直接拎了起来，不得不说遥风彦实在太高了，这一抓，更是疼得那盟主浑身癫颤不停。
他苟延残喘地看着眼前来自地狱的魔神，此刻他发自内心的那种恐惧，更是放大了无数倍。
他发誓，如果遥风彦再问出什么问题，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立刻回答。
就算编，也要编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遥风彦又嫌弃地将他丢在了地上，“《修仙界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在哪。”
仙盟盟主当场去世，死不瞑目。
其实这些书籍遥风彦也闻所未闻，可他不想让雨然失望，只好来碰碰运气。再者，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这一千年来，有关仙魔两界的所有历史。
遥风彦踏过身前已经烧成灰黑的头颅，向整个书阁的中心走去，一路上，十几层楼的书籍都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全部脱离了书架，再散落成一页页纸在空中漂浮。
最后遥风彦凌空而坐，所有书页随之被点燃，随着纸张被烧成灰烬，其上记录的内容也传到了他的识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得睁开眼。
她需要他。
*
雨然侧身而卧，渐渐苏醒过来。
怎么回事，记忆中她正准备和曦羽苦战，这架打着打着还能睡着了？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这里像是一个位处高地，视角极佳的观赏台，玉石铺就的广场宽阔明亮，一眼扫去，整个落花林的美景都能收近眼中。
而她身下的水床…不，应该是像大型飞毯一样的空中飞床，很柔很软，还会随着她的动作不停起伏。
床角绑着粗硕的巨型纱幔，向两侧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两颗大花树上，用来做“飞床”的支撑。
这会儿雨然看明白了，她这睡的，更像是一个超大华丽，且会随风起伏的吊床。
但这种太过新奇的东西，她还是一时接受不能，她勉强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不要紧，她差点妈耶一声喊出口，却听曦羽先开口道：“醒了？”
她吓得直接收声了。
不对劲啊。
一觉醒来，她和曦羽共处在一张飞床上，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别是个春梦吧。
雨然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嫌弃自己不要脸，一边向他后背试探地摸去。
此时曦羽盘坐在床上，正背对着她，浓密的长发披落在其身后，和柔顺的白色衣纱一并垂落至床面，雨然伸手一摸，一缕发丝滑在她手心，痒痒的。
而她此时的心境，是糟糕透顶的。
雨然的沉默震耳欲聋，反观曦羽却一副状态良好的样子，仿佛在他心中，此情此景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手里正捏着一块精致的玉牌，若仔细看去，这玉牌竟是由四块边角拼接而成，在其中心，还有一块明显的圆形空洞。
他珍惜地将之握在掌心，指腹在其表面反复碾磨，突然，他将一枚玉珠放进中间的那个空洞中，“啪”的一声脆响，刚好和玉牌融为一体。
这珠子…以她的视角，正好从侧面看的清楚，雨然认出这枚玉珠，就是她之前突然发烫的那个项链。
她下意识地向自己脖颈处摸去。
原来她和曦羽的信物，真是这项链，可书中并未提及他们之间所谓的旧识究竟是什么，万一待会儿聊起来了，她该怎么说？
是滴水之情，还是救命之恩？
首先排除恋爱关系。
毕竟是那女君雨然追他在先，苦恋无果后，才去招惹遥风彦的。
既如此，能让一方仙尊无视仙魔对立，当众将她从牢狱中救出，还给予仙盟上宾的待遇，得是什么大恩情啊。
雨然正在脑中做着筛选题，曦羽却微侧过身，朝她瞄了一眼。
他见她正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瓷白的肌肤，柔美的肩颈，撩拨心弦的动作，无一不狠狠刺激着他。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冲破层层束缚，冲破这千年来的自我克制，彻底癫狂到亲手改变一切……
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雨然：“…”等等，真不是她自恋，这么一来，她真不能确定要不要排除恋爱关系了。
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该体验的她也都体验过了，这种藏在眼底又呼之欲出的强烈欲望，几乎将“我想要你”这几个字直白的说出口了。
…别别别，千万别这样！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因为太过震惊，雨然此刻全身都紧绷起来，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浑身上下都敏感到极致，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可能会随时“进攻”过来的男人，心跳如响鼓鸣雷。
而曦羽也没好到哪去，日思夜念之人此刻就躺在眼前，他恨不得将已经在脑海实施无数遍的事情，立刻变为现实，他紧紧盯着她，眼神愈发加深。
无形中，好像有根看不见的弦已经拉扯到了极限，随时就会崩断。
最后，还是曦羽生硬地别过了头。
雨然：“…”呼…！
她刚在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曦羽又猛得转过身，直接压在了她身上，将她完完全全地压在他身下！
然后，俯身低头！
雨然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同时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
……嗯？
雨然等了一会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才小心翼翼地眯起眼，想看看目前是什么情况了。
本是近在咫尺的绝美男人，却自嘲般的一笑，起身松开了她。随着他的动作变换，空气中还残留一道冷香。
这是什么惊艳众生的男主人设啊，雨然在重获新生的同时，心里还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曦羽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他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想，更不是不敢。
就算千年前她还远强于他的时候，他也没什么不敢的，更不用说此刻毫无还手之力的她了。
只是他渴求的，从来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他想要的，是她的真心，她对他的主动靠近。
他一直很贪心，他想要她的全部。
“为什么又是他。”
曦羽好像在跟她说什么，雨然没听清，她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会儿反复受刺激，她又开始发晕了，“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曦羽眼神落寞，咬字很模糊，痴痴的低语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雨然每次一走，便不知何年何月归来，短则几个月，长则上百年，这千年来他替她守在这里，从未有怨言。
可近些年不知她是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便会失忆，还会逐次加重，连她原本那副清淡寡欲的性子都开始跟着变化了。
甚至上一次回来，她还能用着别的身份，跟她那个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青塘玩起了青梅竹马的游戏。
她临走前的最后意愿，竟也是让他帮忙培养青塘，好让青塘将来可以替她镇守仙盟。
那他又算什么？
雨然说他冷血无情，他却已经为她守了仙盟近千年，只要是她想，她要，但凡是她的意愿，他都办到了。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青塘。
这次她回来，他们竟然又搅到一起，还签下了誓血咒，他也很想知道，要怎样做才能稳住自己不发疯。
“…曦羽？”雨然轻轻唤他。
雨然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现在必须要确定的是，残魂是否还在曦羽手中，既然他对她没有恶意，那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她只要先确定这一点就好，不然她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雨然用最后的力气问他：“遥风彦的魂魄一直都在你那里，对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直接晕睡了过去，这该努力努力，该休息就得休息。
曦羽看着她的睡颜，刚刚还含着怨念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还好，从现在开始，她便是他一个人的了。
她说过的，回来便不走了。
她寻了遥风彦一千年，他也等了她一千年，如今残魄已齐，她对遥风彦便再无亏欠，自然也会安心地留在他身边。
曦羽本想摸摸雨然的脸，手指在即将触摸她的那一瞬间，又垂落至她耳边，最后他轻轻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十分小心又爱惜地在指间碾了碾。
繁花唯美的飘落，他静静地躺在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眠。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