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雪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些,好在暖阁临期建成,也算解了雨然一桩心事。

    “雪落公子?”

    白衣银发的男子静默地坐在窗边,其身后的小侍微微颔首,恭敬地再次问道:“若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在下。”

    “不必了。”雪落终于开口,“我很满意。”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雪落看着窗外的飞雪,语调清冷得不含任何感情,“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诸如此类的繁杂琐事,就不要来烦我了。”

    “是。”

    “……等下。”雪落又回头叫住他,“帮我回禀主上。”

    “就说我有寒疾在身,天寒地冻,不便出门,若她头疾再犯,来召我便是。”

    雪落。

    雪落突然自嘲地想着,他的名中带雪,如今他却怕雪,此生他只应了她一件事,可这一件事也没有办成。

    这么多年他都一无所获,而他现在的身子,也没法再去北荒了。

    不知道那个人能找到吗。

    *

    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将天地盖得一片苍茫,山腰处有座小亭,恰是观景赏雪的好地方。

    小亭周边设有一圈透明的隔层,刚好能将寒气全部隔绝,亭中则备有一席佳肴,只见遥风彦一手拂袖,一手优雅地舀着甜汤,最后将盛满的汤碗放至雨然面前。

    “在想什么。”遥风彦问道。

    “……嗯?”雨然有些心神不宁。

    她为雪落建的暖阁,他是没有拒绝,可他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反正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这人就别扭极了,她真搞不懂他。

    如今她的血脉被遥风彦压制着,关于觉醒的诸多细节,少不了要跟曦羽商量。

    也好,就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等曦羽回来了再去找他吧。

    雨然缓了缓,回道:“天这样冷,不知道雪落在暖阁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关于雪落的事情,遥风彦也听说了,可这位神秘医师自他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到现在,他们也未打过照面。

    不过他能为医治雨然不惜沾惹寒疾,她心中记挂些,他也不好计较什么,遥风彦嘴上没回话,手里又给雨然添了一碗汤。

    雨然没什么胃口,也不想扫他兴致,所以他给她盛什么,她就吃什么……不对啊。

    这一桌子的菜,干嘛连灌她两碗汤啊,雨然放下手中汤匙,对他疑似“吃醋”的行为表示不满,“不喝了,喝都喝饱了。”

    遥风彦却拿起汤匙,还直接喂到了她嘴边,就等着她喝。

    雨然不想惯着他,“我说了我不……”

    “这汤是我做的。”

    “哦。”真嘟假嘟,雨然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要是真的,这可是遥风彦第一次为她下厨,她连忙低头去够汤匙,遥风彦又把手移开了,“不想喝就别喝了。”

    “唉?”雨然急着去抢。

    见她这副模样,遥风彦嘴角翘得老高,他微微抱胸,摆出一副“呵女人,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表情,将尾音拉得老长,“好了。”

    他语气懒洋洋的,不再逗她,“这些都是我做的,再尝尝别的。”

    “哇。”这回雨然双眼放光,胃口大开,她仔细瞧过去,发现都是她在魔宗那时喜欢的菜系。

    她一边开心夹菜,一边问道:“你去找月影了?”

    “那孩子不错。”遥风彦没有否认,“都不需要我开口问什么,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也是哈,能动手就不动口的话,确实不需要问什么的。

    雨然微叹一口气,心疼了小月影一秒,“那你见过风启吗,之前这小子总嚷嚷着要找你过招,怎么等你真回来了,他这么安分。”

    “见过了。”遥风彦笑道,“也比完了。”

    嗯?

    月影主修身法,在他手里捞不着什么好处,可风启天生神力,要是纯拼力量的话,以他现在这副虚弱状态,也占不到什么优势吧。

    “怎么样怎么样?打了多久?结果如何?”雨然太好奇了,直接三连问。

    “他直接认输了。”

    “你确定?”雨然明显不信,“你们比的什么?”

    “拳意威压。”

    雨然无语住了。

    这不就相当于,他老人家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属性面板吗:看看我这暴击率?再看看我这暴击效果?

    像这种出生自带的属性,就算穿戴的法器再牛批,修炼的等级再高,也拼不过啊。

    遥风彦天生神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比这个还不如邦邦对上两拳呢。

    雨然不屑道:“这东西又没法通过修炼提升,他就这么甘心认输了?”

    “谁说没法提升了。”遥风彦又卖上关子了,“你且瞧吧。”

    其实就是他突然来了兴致,动手帮风启的体质改了改,千年前他就好干这事,没想到千年后做起来也挺顺手的。

    他没明说,但风启能感觉的到啊。

    行吧,就他能杠。

    雨然点点头,懒得跟他争辩,她又问道:“那花榕呢,你有看到他吗?”

    这位才是最能惹事的,但凡他几天不露面,她就要怀疑他又在哪里搞事情了。

    遥风彦听了,随意地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答非所问:“先前我觉得那灵湖有些美中不足,若有一颗比我掌心再大些的鲛珠镇在湖底,一定非常好看。”

    “可惜啊,我去东海转了一圈,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圆形鲛珠。”

    雨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遥风彦继续说道:“这话被那花榕听了去。”

    “所以……”雨然瞬间明了。

    “所以,他主动来找我,说是若被他找到了,就要当着我的面送你呢。”

    “遥风彦!”

    雨然气得手拍桌子,瞬间站起身,她对着看似一脸无辜的遥风彦大喊道:“你多大岁数了,你怎么整天欺负小孩啊?”

    这明摆着就是他故意透露出去的,什么巴掌大的鲛珠,她根本不稀罕!

    再说东海那些深渊峡谷,比起北荒还要危险不少,万一花榕在那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你们一个个幼不幼稚啊!就为了证明别人办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办到,就要豁出命去拼吗!”

    遥风彦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眨眨眼,顺便思考了一下……嗯,好像还真是这样。

    若按他的性子,落到这般处境中,也是要去证明一下的,可谁让他太强了,根本无需证明什么呀。

    遥风彦越是这般不以为意,雨然就越来气。

    是,她是一贯宠坏他们了,可他们再胡闹,那也是她的人!谁也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就算是遥风彦也不可以!

    雨然正要找他好好讨个说法,一双长睫却猛地惊颤,她正压在桌面的五指,也僵硬的屈伸起来。

    曦羽出事了。

    她抬头向四周看去,原来,亭外的防护隔层就不是用来挡飞雪的,只是遥风彦用来封锁她消息的。

    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二人世界里,要不是青塘传来消息,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多久!

    反观遥风彦,却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态度,直到雨然向他投来质问的眼神,他才无声叹息,缓缓对视过去。

    ……

    待两人赶到之时,青塘刚好从房门走出,雨然连忙冲上去:“师兄,怎么样了!”

    青塘皱眉道:“还昏迷着。”

    “先前他困于北荒,误了炼血的最佳时机,如今体质已衰弱到与凡人无异。”

    “除非立刻进入炼血状态,才能对冲他血脉中的双重魂压,他才可能清醒过来。”

    “只是……”

    只是他也不敢保证,他所知晓的那些炼血术和曦羽自己炼血的过程是否相同。

    青塘略微迟疑,无奈叹道:“这炼血术我也知晓不多,只能勉强一试。”

    曦羽曾为他炼过一次血,当时他在血池里折腾了大半个月,对这炼血术也摸了个大概,如今别无他法,只能走此险路。

    青塘挤出一个笑容,慰声道:“我带他闭关一段时日,然儿,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去看看他!”

    雨然说罢就往屋子里冲,却被身后的遥风彦一下扣住了手腕。

    她惊诧回头。

    遥风彦站在原地,微微垂眸,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扣紧了她。

    雨然知道他有醋意,可情势危急,她实在没精力再去哄他,她强行抽出手,冷冷撂下一句话,“如果没有他,我撑不到现在……”

    遥风彦的手僵在空中,良久才缓缓垂落,他抬头看向早已紧闭的房门,不禁眸光微动,有些许恍神。

    而青塘就站在一旁,将他的失落尽收眼中,看来遥风彦也并非无所不惧,对于曦羽和雨然之间的感情,他也会在意。

    谁能不在意呢。

    雨然看似一直在逃避,可她越是这般,不也越说明她在心虚吗。

    也许遥风彦还不明白,他不可能一手遮天,他想强迫雨然向所有人划清界限,可哪有那么容易,曦羽不能独占她,他也不行。

    但实际上,遥风彦阻止雨然去见曦羽,不止因为表面的醋意,他真正要做的,是带她远离,远离所有曾经,忘掉一切过去。

    他发现青塘正看着自己,薄唇微动,欲言又止,应是有话要说。

    他将眼神对了过去,他也有此意。

    屋内,曦羽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虚弱得几乎没了气息。

    他的眉眼和鼻唇都隐隐带着些凉气,散发着北荒独有的寒意,雨然坐在床边,心疼地望着他。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就在这时,曦羽突然睁开了眼。

    “主人!”

    小曦尖声大叫着,它开心地一把搂住雨然,将她狠狠向自己怀中搂去。

    “咳咳咳!”雨然心里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他醒过来了,惊的是她发现醒来的是小曦。

    她嘴里艰难咬字,“松、松手!咳咳,太、太紧了……”

    尼玛的,锁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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