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四是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去见王爷的。

    他要拆穿阿玦姑娘的“真面目”,他要去做“棒打鸳鸯”的第一人。

    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王府女主人的人,迄今为止他们王爷对待最特殊的女子,怎么就偏偏,偏偏就是带着图谋接近他们王爷的呢?

    思绪翻滚间暮四已经走到了朱漠尘前方。

    朱漠尘缓缓收回落在那本书上的视线。

    “何事?”

    朱漠尘不觉得他今日有吩咐暮四做什么事,他此刻来是为何?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暮四的声音很严肃。

    他接着说,怕越犹豫越说不出口。

    “王爷,阿玦姑娘她身份有异,还请王爷慎重对待。今日,我看到她与那陆言的夫人似乎是有很深的渊源。”

    接着暮四说出今日的所见所闻。

    朱漠尘大概了解了情况,这确实是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所以呢?”

    “所以属下怀疑阿玦姑娘忽然出现在王爷身边的目的。”

    暮四看着朱漠尘没有波澜的脸心里暗暗着急,王爷他,是不是已经被美色彻底迷了心智了?

    他继续说:“王爷,阿玦姑娘出现在您身边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咱们一过去查案,她当晚就立即出现在了您的身边,从此几乎与您形影不离,这背后实在不像是没有人为的手笔。”

    形影不离?倒也没有。

    今天不就分开了很久吗,还差点找不到人。

    暮四不知道朱漠尘心中所想,否则肯定要说王爷鬼迷心窍了。

    “那你觉得是我们偷偷前去探查的计划暴露了?所以才让他们提前准备好了细作。”

    “这,应该没有。”

    暮四细细回忆了一下他们当时的布置,语气愈发坚定:“不可能,我们布置缜密,他们不可能提前发现。”

    “那他们是如何安排好人的?”

    “这……”

    “况且明面上的罪人已经认罪服法,幕后人我们也已经知晓,你觉得这个细作被安插进来的意义是什么?”

    “额……”

    好像,确实哦。

    暮四也觉得若这是细作,那她也太没用了,什么暮四也没达到,到头来还被对头给发现了。

    “可是阿玦姑娘她和那位陆夫人的关系确实……”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我知道。”

    朱漠尘不知道,但是联系他与阿玦初遇时的情况他大概能猜到一点。

    不被信任,然后就被忌惮。

    具体境况他会再去问阿玦,她的身份不便为更多人所知,现在他只是在安暮四的心。

    “知道?!那王爷您刚刚?”

    那您刚刚还那么无动于衷地听我一脸忐忑地讲完,怪不得刚刚那么淡定!

    暮四很委屈。

    看他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啊,生怕伤害到王爷一颗情窦初开的心,王爷竟然如此对他,让他白白被蒙在鼓里!

    朱漠尘一记眼神瞥过来,暮四收声了。

    委屈,无助,可怜。

    “以后,少关注她。”

    “是,王爷。”

    暮四心里暗暗立誓再也不会为王爷操心了,收拾徒劳。

    他们两人间显然熟悉多了,还有外人不知道的小秘密,他还操什么心啊?

    都是闲心!

    此事就此揭过。既然暮四来了,朱漠尘就索性安排他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近日暮六那里比较忙,你去帮他吧。”

    暮六那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我去帮什么忙,帮他提帮他扛吗?

    暮四心里吐槽着,嘴上却乖巧越应是,今日“冤枉”了阿玦姑娘,他心虚。

    “是,王爷。”

    出了书房大门暮四才放松下来。

    因为要告诉王爷这“残忍”的真相,他心里一直紧绷着,如今松弛下来才觉出劳累,今日真的太漫长了。

    这个暮六,这个点还没回来,该不会出去鬼混了吧?

    被暮四多次编排的暮六此刻狠狠打了两个喷嚏,他打着瞌睡都快睡着了,但是为了分享今日消息还在努力撑着等暮四。

    这个暮四搞什么鬼,出去喝花酒了吗?

    “阿嚏,阿,阿,阿嚏!”得了,这下两人扯平了。

    暮四狠狠揉了揉鼻子,他是不是风邪入体了?

    他也想先休息,可是答应别人的事还没有做完。

    他去往阿玦居住的院子,离王爷的很近,此时倒是方便。

    今日最精神恍惚的怕是他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深夜前去打扰人休息合不合适。

    幸好阿玦并不在意这些。

    暮四向她复述派人打听到的消息。

    “姑娘放心,晴岚郡主为那位夫人叫了大夫,确认无碍后就送她回家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暮四大人。”

    方锦无事就好。

    为了方锦和睦的夫妻生活,也不想再清算她与陆言之间的恩怨,阿玦决定以后就不再见她了。她们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再见到。

    “姑娘客气,以后有事吩咐我就好。”

    交完了阿玦姑娘的差,暮四才称得上无事一身轻,否则总有种“诬陷”她的负罪感在。

    夜已深,他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

    回到院子里时烛火还亮着,他和暮六就住隔壁,但亮的确实他自己屋子里的灯。

    暮四挑眉。什么情况?

    他打开房门,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桌旁的暮六,这人,下巴都快嵌进地里了,不去睡觉在这里干嘛?

    暮六听见开门声了,可是他太累了,抬头像是在做慢动作。

    “我,我要和你说一件事。”说话有气无力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

    什么鬼?天塌了地陷了还是王爷成婚了?

    以上设想均未发生。那他暮四大人怎么能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在其他小事上。

    “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明天也能自己看,睡你的去吧,小六子,你可以跪安了。”

    “不是太阳,是,是……”

    一个“鬼”字还未成型就飘散在了平稳的呼吸间,今日暮六也是情绪动荡,度过了突破以往数年认知的一天,等候太久,那股精神劲儿早已过去,他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喂,喂!回你自己房间去睡啊!”

    无人回应。

    暮四无语,但又不能真把他晾在这里一晚上,问就是四大人心地善良,助人为乐。

    他把暮六拖拉到床上,草草盖了被子,便迅速跑去了暮六的院子。

    开门,关门,火速躺在床上。

    困死了,睡觉。

    *

    第二日早膳,阿玦与朱漠尘一起共进早饭。

    她的课业紧张,朱漠尘事多人忙,所以他们选择了最高效的模式:一起共进早饭午饭晚饭。这样就省去了中间阿玦独自回去吃饭来回的时间,也省得厨房的人为她单独再做餐食,总之,好处多多。

    他们甚至可以在饭桌上谈论问题,就像现在。

    “你与陆言相熟?”

    为什么会问陆言,不应该问方锦吗?

    阿玦并不意外朱漠尘会发问,暮四当然会同步汇报给朱漠尘。只是她以为他会直接问方锦。

    她如实以告:“不熟,只是认识。”

    “那与你相熟的是他夫人。”

    “嗯,算是我的友人。”

    “现在还算吗?”

    阿玦疑惑他为什么会如此问,她与陆言虽说算是有仇,但方锦是局外人,毫不知情,她们的关系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很感谢此世苏醒后方锦对她的照顾。

    阿玦继续回答:“当然。”

    朱漠尘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嗯。”

    看来事情与他想的有些出入,并不是一个因为精怪身份被识破而被背叛进而被迫逃亡的故事。

    “有件事需要你知晓,那位陆夫人,她夫君与上次归南城之事有关,简单来说,是我的敌人。”

    陆言?

    阿玦倒是没想到还有此等渊源。

    她只以为陆言只是对她不善而已,毕竟她的存在确实很难不让人忌惮,除了眼前这个她看不透的男人。没想到他背地里还在做这样的事。

    只是……

    阿玦蹙了蹙眉,阿锦生性正直,最不喜那些藏污纳垢的东西,届时她若知道,她二人未来该是如何走向?

    罢了,她不便再与方锦联系,且她现在时间有限,生死也不能由自己把控,一切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届时她还存活着,能保方锦不被牵连,远离朝堂争斗的漩涡。

    她以茶敬朱漠尘:“谁犯的错谁来担,到时候还请王爷秉公执法,不要牵连了无辜之人。”

    “哦,你怎么知道之后赢的会是我?”

    朱漠尘抬眼询问,面上看不出表情。

    “那是必然之事。”阿玦缓缓饮下一口茶水。

    朱漠尘只微微笑了一下,并未应答,但也饮了一口茶当做回礼。

    早膳就在问答中简介快速地结束。

    二人都不是空闲无事之人,每一刻的时间都要规划好安排。

    二人快速进入到状态。

    昨日佯装无知蠢笨只是为了躲掉无用又繁琐的府规,今日正式开始读书习字才是阿玦一开始的计划,她做得很好,很快。

    通熟所有的字只是其中最基础的部分,她还有典籍要背,释义要看。时间紧张,她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没有注意旁边若有所思的视线。

    朱漠尘知道她昨日是藏拙,在消极抵抗,但也做了完全的准备,计划了好几种教学方案。他未教过其他人,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实力,所以十分慎重对待。

    现在,倒是用不上了。他把准备好的一些东西放回桌案上。

    没必要再给她,她用不上。

    刚刚开始时她还会问他两句,至于现在,已入无人之境了。

    他走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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