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兰桦在此期间独自过了生日,生日当天,煮了一碗面,一个鸡蛋,再买了一些糕点,这是她成人以后第一次过生日,曾经幻想的蛋糕,聚会都没有,可她却丝毫没有委屈。

    只是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纪泽留给的小盒子,他走之前告诉她,要是生日他没能回来,就把盒子打开。

    兰桦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抬起来,只见里面是一个兰花形状的簪子,兰桦将自己的长发解开,把头发用簪子挽起来,在那面不算大的镜子前,左右晃动,试图看到全貌,却怎么都差点。兰桦最后将簪子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擦干净,放到盒子里收起来了。

    眼看要过年了,大家都开始准备起来了,兰桦也跟着柯玲学会了腌腊肉。中间还去取了纪泽的工资给那些要帮助的人汇过去,又给双方父母打了个电话,她们都不知道纪泽出任务去了,接到电话只余欢喜。

    可惜,有些事情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毕竟是首都,消息就是比别的地方要快。等到了过年,战争的消息已经传到老家去了,再一想,最近都是兰桦打电话,纪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都懂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管是纪泽家还是兰桦家,这个年过得都是热闹却不开心的。兰桦家今年好不容易缓过来,有了余粮,想着过个好年,等知道这件事以后,那些热闹总是伴随着一阵阵愧疚袭来。

    最后,还是兰立民受不了这个气氛:“你们要是担心干脆打电话给我姐,让她回家来算了。”

    赵秀芳心情本就不好,兰立民这一开口,背上立马挨了一巴掌“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都嫁人了,她男人还在那边,哪能说回来就回来。”

    “我说错了吗,你管她男人干嘛,我姐回来我们又不是养不起,现在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回来还能有个照应。再说,这个男人又不是她愿意嫁的,为什么要让我姐在那儿承担这些。”兰立民一脸桀骜不驯,不服气的反驳。

    赵秀芳和兰满仓气的脸都红了,呼吸急促,眼见兰立民还要说话,立马被大哥给拦住了:“好了,立民,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这结了婚的夫妻,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我不懂,你们都懂,那你们在这儿假惺惺的担心干什么。”兰立民说完就跑了,只留下面面相见的其他人。

    纪泽家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家里孩子少,每一个都是心头宝,所幸,这些年,纪家已经习惯了,哪怕再担心,出门在外,也能面不改色。

    和纪家兰家不同,今年王海华家里可谓是喜忧参半,殷佳怀孕了,那些对王海华的担心直接转化为对孩子的喜欢和照顾。

    殷佳自从嫁给王海华以后,从来没见过李秋这么殷勤的样子,洗衣做饭全包,一日三餐,想吃什么做什么。

    殷佳知道,李秋为什么这么殷勤,万一王海华出事儿了,她肚子里这个就是殷佳唯一的种。现在对她好点,希望她不要计较以前的事,真发生了什么,也能劝她把孩子生下来。

    可殷佳也知道,如果王海华没出事,现在的待遇能收回去一大半,到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挑剔。既然这个待遇是有前提的,那她就好好享受着。

    和殷佳待遇不一样的,是徐大娘的儿媳妇。

    那天饭后兰桦准备出去走走,她是一时兴起,就没有叫黄佳她们了。等走到一半,路过徐大娘家的时候,就听见屋里传来阵阵尖锐的叫骂声:“烫死了,叫你倒开水你就倒开水,你是要烫死老娘啊,不知道放凉了再端过来。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你活着有什么用啊,一个女人,儿子儿子生不出来,工作工作找不到,连家务也干不好,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啊。”

    “以前一张脸好看,康儿愿意养着你,现在脸也不好看了,事儿也干不好,康儿看你也烦,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

    言语之难听,叫兰桦一个外人都怒火上涌,眉头紧皱。

    房间里没有传来兰桦希望回怼的声音,只若有若无的传来几句仿佛嗓子眼里寄出来的声音:“娘,你别生气,我这就重新去倒水。”

    这并没有让徐大娘消气,下一阵咒骂又开始了:“那还不快去,在这儿杵着干嘛呢?当木头是吗,一家子,当娘的是个木头,生的几个小的也随你,成天苦着张脸,家里的福气都被你们苦没了。”

    “看看看,看什么看。死丫头片子,我看你胆儿肥了,还敢瞪我。”话音说完,屋里就传来一阵阵巴掌声,没一会儿,就传来小女孩儿的哭声伴随着喊声:“娘。”

    可等了好一会儿,屋里也没有停下来,反而是徐大娘得意的声音穿了来:“喊你娘也没用,你看她现在管不管你。”

    兰桦站在门口,怒火快忍不住了,左右邻居明显习惯了,听着这些,房门紧闭,没人好奇的打开房门看一眼的。

    要是平时兰桦也不管,家里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插手很容易好心办坏事。可她知道,书里徐大娘的儿媳妇自杀死了,在她死后,大院里那些婆婆磋磨儿媳妇的现象一下子少了许多。

    一条人命放在眼前,哪怕再不好管,也不能放任,总要努力的。

    兰桦没了散步的心思,直接回家去敲了刘红梅的门,刘红梅常年和这些人打交道,有问题问她一问一个准。

    刘红梅听到兰桦在门口的声音还觉得很诧异,哪怕是邻里邻居,兰桦主动上门的次数也不多:“妹子,怎么了?”说完招呼兰桦进门。

    兰桦一进门就看见桌上还摆着饭菜,大儿子在读书不在家,龙凤胎喊了一声:“兰姨。”

    兰桦出门社交的时间不多,可两人是邻居,刘红梅偶尔会使唤她们给兰桦送东西,兰桦没少拿糖果给他们。兰桦长得好看,又有糖果,两个小的都很喜欢她,一见她过来,就主动围上来了。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今天确实没带东西,兰桦挨个摸了摸两个小的的头:“下次来姨姨家给你糖吃。”

    “好,谢谢漂亮姨姨。”

    刘红梅看到这儿,就开始撵人:“去去去,哪儿来那么多糖给你们吃,吃完了饭就出去玩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知道啦。”两小只被凶了也不生气,手拉手开始往外跑。

    看人出门了,兰桦开始聊起了正事:“嫂子,你知道徐大娘和她儿媳妇的情况吗?”

    “知道一些,怎么了?”刘红梅多少有点诧异,兰桦向来不管这些事儿的,之前有些家属说她说的那么难听,她都不见得生气的,怎么开始关心一个毫无交集的人。

    兰桦把刚刚听到的全程说了。

    刘红梅沉思了一会儿:“妹子,他们家的情况,不好管,我也不建议你管。”

    “我知道,嫂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实在是我感觉徐大娘儿媳妇情绪很不对,不注意一下容易出事儿。”

    “妹子,你可别吓我?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会出事儿。”刘红梅听得抖了一下。

    “嫂子,我吓你干嘛,都说为母则刚。可现在,她听到徐大娘那么说自己女儿,都能一句不开口反驳,除非是那种很严重的重男轻女,几个母亲能忍。我之前见过她们家的孩子,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徐大娘肯定是不管的,那就是她管,说明她不是重男轻女的。徐大娘一次次的暗示她去死,时间多了,积攒在心底,有一天真想不开,自杀很可能的。”

    听到这儿,刘红梅也正色了起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红梅开始给兰桦说徐大娘儿媳妇的事:“这个周慧,也是个可怜的,她娘家重男轻女,当年,想把她高价卖给一个老鳏夫,也不知她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遇到了徐康,徐康一眼就瞧上了她的样貌,军官总比老鳏夫要好,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娘家也就不逼她嫁给老鳏夫了。”

    停顿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刘红梅继续讲:“徐康用高价彩礼把他娶了回来,可惜,这嫁人嫁的不光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家庭,那徐大娘早就有更中意的儿媳人选,徐康不乐意娶这个就算了,总能找到合适的下一个。这个人选是谁都不会是周慧这个娘家仿若一滩烂泥,自己除了样貌一无所有,还迷惑得她儿子违背她的意思高价娶回来的儿媳妇。”

    “然后呢?”听到这儿,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事。

    “然后啊,周慧满怀欣喜的嫁入了新家,以为迎接自己的是一个美好家庭的时候,迎来了当头一击。那徐康本来就很听他妈的话,这一次反抗他妈娶周慧,已经用了全部的勇气。一开始面对婆媳关系,还两边哄着,说他妈养她不容易。后来次数多了,开始不耐烦了,就吼周慧,我为了你求我妈,你就不能为了我忍忍嘛,周慧只得一步步忍。”

    “还有吗?”兰桦追问。

    “当然还有,这些只是开始,随着周慧年龄越来越大,在家里吃得少,干得多,日子又过得憋屈,脸就没有以前好看了,那徐康,就对她态度越来越不好了,还经常冷暴力。这些日子,随着她怀孕,短暂的改善过,直到她生下了第一个女儿后,那些好日子一去不复返,过得比以前还惨,没出月子就得家里家外一把抓。”

    听到这儿,兰桦眉头已经皱成了一条线,拳头也硬了。

    “周慧以为现在的日子就是极限了,为了女儿,她都能忍,直到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徐大娘和徐康更是没给个好脸,可这些,她都扛下来了,大家都以为她能继续忍下去,毕竟这么多年已经过来了。”

    说完刘红梅转头看着兰桦:“你说她现在连女儿都没那么顾忌了,事情真的大条了。”

    兰桦问了一句:“没人管吗?”

    刘红梅叹息:“怎么没人管,之前有人看不顺眼说了几句,被徐大娘拿着个凳子坐在她家门口骂了三天三夜。”

    “后来,妇联的人看不下去,去做工作,徐大娘面上答应了,听他们家邻居讲,周慧在家过得更不是人了。”

    “那徐康的领导没说过吗?”

    “怎么说,这是家务事,又没闹出来,领导最多委婉劝一句。这种事,除了周慧自己想开豁出去,其他人都起不了作用。”

    两人面面相见,觉得头大,事儿不好办,可又不得不想办法,且人命关天,时间不等人。

    两人想了一晚,第二天,把双方的主意汇集在一起。

    第一天,在周慧去买菜的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仿若不经意般讲故事,主要讲一个重男轻女家庭的母亲死后,孩子是如何被虐待,重复走上母亲的老路的。

    周慧听了,看表情毫无变化,失败。

    第二天,讲一个女人饱受折磨奋起报仇以后,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失败。

    第三天,两人都知道,这种办法不会有作用了,只能使出最后的办法,如果可以,她们宁愿用不上这个办法。

    周慧又一次被骂了,如果是以前,她还希望有人能救赎她。可现在,她知道不会真的有人来救赎她的,那些短暂的救赎,后来都会化作刀子一把把扎进她的身体。这都是她的命,生来命苦,注定一生都得不到好的下场。

    宛若行尸走肉,麻木的将家里的活都干了,慢慢的飘到了床上躺下,她不愿意睡觉,都说人会做美梦,可她的梦,宛若深渊,只会拉着她沉沦。她不知道,别人的梦是多好,才会有美梦一说,她也不想知道了,只等自己受完了这些苦,就可以解脱了。

    可让她诧异的是,今晚躺下以后,床上不是冰冷的刺骨的感觉,而是阵阵热气传来。将被子掀开,就看到了,自己大女儿在这儿躺着,看着被她发现了,只小心翼翼的用眼神嫖她。

    “你不回去睡觉,跑这儿来干嘛,赶紧回去。”周慧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言语中流露着薄弱的情绪起伏。

    “我不回去,妈,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我不拦着你,我只是想说,你要是真有一天想死,记得带上我。”

    周慧仿若被敲打了一闷棍:“你胡说什么。”语气波动明显。

    “我没有胡说,咱爸咱奶奶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我不想你死后,被她们折磨,最后一步步走上你的老路。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早点死,还要等着她们折磨我呢。”周慧大女儿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激动,眼泪顺着言语一颗颗落下来。

    说完这句,还觉得没完:“要我说,妹妹也带上,咋们三一起去死,何必留她一人受苦,她从生下来就没得到个好脸,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真留下她,只会过得比你我还惨。”

    话没说完,就被周慧一巴掌扇过来:“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说完这句还不够,还一边摇头一边晃着自己的女儿,试图打消她这些想法。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有这种想法,她还那么年轻,还有无限的未来。

    哪怕被打,也没妨碍她继续说:“这个家谁不是疯了,一个刻薄的奶奶,一个助纣为虐的爹。”还有一未尽的言语,一个逃避的娘。

    最后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可她看周慧的那一眼,却让周慧一眼就明白了。

    周慧多年不曾流过眼泪了,她知道,眼泪对不关心自己的人来说,毫无用处,只会引起同情,她早已忘记了怎么留眼泪,也忘记了眼泪的味道,可今晚她又想起来了,原来眼泪是咸的,咸的她心里发苦。

    这么些年,她到底干了什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的女儿,为什么会走上她曾经的路。

    她好像忘记了,当年那个在小山上暗暗发誓,说以后自己的女儿一定不会和她走一样路的小女孩。

    “你先回去吧。”周慧擦干眼泪,语气平静的对着自己的大女儿说道。

    这一夜,周慧一夜没睡,辗转反侧。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了进来,刺痛了她的双眼,也照亮了这个漆黑的屋子。她想起了路上曾经听兰桦她们讨论的故事,那会儿故事如同云烟一般划过去了,可这会儿她想故事说的对,她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何不留着这条命,给自己的女儿争一个前程。

    门外又传来徐大娘和隔壁婶子阴阳的声音:“老婆子这是什么命哦,娶个儿媳妇,懒得连早饭都不做,这要是我之前当儿媳妇的时候,懒成这样子,早就被休了。”

    周慧一把拉开房门:“这都是新时代了,还张口闭口就是休了我,你这可是封建残余思想。”

    徐大娘被周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气的手抖:“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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