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008租房子
次日一早，程珍爱在街上简单吃了一口，就沿着剧团往北的路走去。
剧团这边的位置已经位于县城的北端了，这一段有食品厂和机械厂，附近倒是有几个家属楼，她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这一次的运气着实不好，别说没有打听到有房子出租的，就算是有程珍爱也真的相不中。
80年代初期建造的这一批家属楼，不管是建筑形式还是空间布局上都有着很大的时代局限性，跟后世布局合理又宽敞的楼房没法比，程珍爱实在相不中这样的筒子楼。
这还不如到城郊乡那边租个院子呢。
反正左右不过是多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她就没有花钱坐车，走一走就当是熟悉路线了。
出了剧团一直往北，就是城郊乡的位置，这边的村子因为靠近县城，不管是道路还是房屋都与下面的村子有着很大的不同，道路整饬得平整宽敞，房屋基本都是红砖瓦房，土房子基本看不到了。
不像是盛庄，还基本是以土房子为主。
程珍爱觉得挺好的，最好找一个新建的瓦房，带个院子，这样可以种点菜，孩子们也有地方玩耍。
她心里琢磨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路上的人，直到听到身后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一回头，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人还坐在自行车上，长腿支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程珍爱还以为自己花眼了，怎么到哪儿都有盛德安啊，他不是去县城找战友了？明明昨天也没有骑着自行车啊！
男人开口：“你这是要去哪？上车我载你吧。”
程珍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那啥，七叔，我就到前面黄阁有点事，这都到了，不麻烦你了——”
盛德安打断她：“那正好，我也去黄阁，咱们一道，上来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程珍爱也没法再拒绝了，只好小心地偏身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程珍爱心里有些紧张，自行车后座她也是经常坐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前面蹬车子的人身形太高大了，以至于挡得眼前的阳光都有些暗淡了。
不到十分钟，两人进了黄阁村。
“我昨天给你说那个战友家里就是黄阁的，”盛德安说，“我昨天借了他车子办事，今天过来还车子，你过来这边找人？”
程珍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边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我想在这租个房子，到时候把芽芽接过来，这样方便些。”
盛德安点头，他这几天也听说了，一个女人离了婚又带着孩子回娘家住，能不让人说闲话吗，如果不是逼到了没办法，恐怕也不能这大过年的就自己挺着肚子出来租房子。
他那个本家侄子真不是个东西。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我让战友帮你问问，他们村子闲着的房子有好几处呢。”
“……”说真的，程珍爱不是很愿意。
她已经和盛家昌离婚了，她可不想和盛家再有什么牵扯，更何况，这盛家昌还是前夫的本家叔叔。
虽然听说这位七叔并不是那位四爷亲生，但他到底姓盛啊。农村的圈子就那么大，这要是传回到盛庄，凭着范桂玲那张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
“不用了，叔，我自己问问就行，反正也不急，这里能行就行，不行我就再到别的村子问问——”
“这么冷天你乱跑什么？”盛德安一个严肃的眼神扫射过来，“你也得为小的想想，我这也不是特意帮你，顺道的事情，就算是你跟家昌离婚了，我跟景堂也还是一个部队的兄弟，你是他姐姐，你跟我客气做什么！”
程珍爱没想到盛德安竟然说了这么一通，听他这个语气，似乎还有些生气了。
“……那行，那就麻烦七叔了。”
盛德安皱眉，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笨，她都跟自己侄子离婚了，还叫什么七叔？自己还不到四十呢，有那么老？
再说了，他原本就不算是老盛家人。
“小程，我跟景堂在部队都是以兄弟论的，你现在跟盛家也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叫我叔了，你就跟着景堂叫吧，叫哥就行。”
盛德安这么说，其实也没多想，他原本就是个性子直接有啥说啥的人，他就是觉得人家已经跟盛家昌离婚了，也犯不上跟着那个混蛋再叫自己叔。
再说了，自己才三十六，真没有那么老。
程珍爱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她当然看得出来这时候盛德安只是好心而已，但要说要她开口叫哥，还是有些难为情。
就嘴里含糊地答应了一句：“……嗯。”
两人很快来到了黄阁，那位战友看着要比盛德安岁数大一些，他看到程珍爱一愣，把盛德安悄悄拉到了一边。
“安子，你这是怎么回事？让你去跟我表妹相亲，怎么带回来一个大肚子的？”
盛德安似乎有些不高兴，拧着眉毛说道：“人家苏同志没看上我。”
盛德安这位战友叫高骏民，比盛德安大两岁，两人曾经是一个连队的，当时高骏民是班长，那时候还是新兵的盛德安各方面都不是很出众，没少得到这位班长的照顾，即便是后来高骏民复原了，两人也依然保持着联系。
昨天盛德安就是在高骏民家里住了一晚，一大早听从高骏民的安排去相亲，对方姑娘叫苏红梅，是高骏民姑姑家的女儿，在县城实验中学教书，这姑娘心气高，H省师范大学毕业的，挑来挑去把自己给剩下了。
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高骏民的姑姑都快愁死了，听说他这个战友是个团长，虽然结过一次婚，但是没有孩子，就觉得两人有门，就张罗着让他们见了一面。
盛德安一见面就说自己要在部队干一辈子的，可能没办法顾家。
苏红梅原本就觉得这个结过婚的老男人配不上自己，一听到她说这个就不高兴了，两人没说几句就不欢而散。
“那这一个又是怎么回事？”高骏民一头雾水，“你小子不会是上了车还没买票吧？”
盛德安脸色有些不自然，“……你想到哪儿去了，她是我们一个村的媳妇。”
盛德安没有解释得太细，他觉得也没有必要，眼下还是帮着程珍爱租房子要紧。
程珍爱看着远处两个男人低声交谈，那个黑脸高个子的战友还不时地打量着自己，她不知道盛德安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两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会儿，那边不知道盛德安怎么说的，就听那个战友突然提高了声音，“要租房子啊，那可真是巧了！”
高骏民有个弟弟，去年结婚后一家子都到南方做生意去了，家里的院子正好空置着。
“我弟弟家这个房子，三间大瓦房都是新盖的，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要说缺点就是院子小点了，”高骏民笑着说，“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盛德安询问的目光看过来，程珍爱自然没什么意见，“那就谢谢高大哥了。”
高骏民哈哈大笑，“这位大妹子你客气啥啊，我刚听安子说你兄弟也是在部队当兵的？”
程珍爱点头，“是，在N省，和……安大哥是一个地方。”
高骏民就更加高兴，“这可真是巧啊，我也是那个部队复原回来的，说起来这都是战友，你算是战友家属，走，看房子去！”
高骏民弟弟家的这院子距离哥哥家不远，几个人走路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儿，程珍爱一进小院就相中了。
上一世，大女儿盛雪芽是建筑师，她耳染目濡多少也懂得一些，这小院不管是朝向还是布局都是极好，三间正房也是新的，墙体都是通体的红砖，一看就结实。
唯一不足的就是，院子小点，要想着种菜什么的恐怕不行，只能重点花草之类了。
盛德安看到程珍爱半天没说话，还以为她没相中，就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再看看别的，这个院子确实小了一点。”
高骏民也说：“看不上没关系，村里还有其他空置的院子呢，不过那些不是自个家的，我得先去问问。”
程珍爱这才回神，连忙说：“高大哥，不用问，这个院子我挺喜欢的，我之前打听过，像这样的院子桐城那边的房租大约是一年一百左右，咱们就按一年一百，你看行不？”
程珍爱说出的这个价格其实不低了，毕竟这里不是县里，但考虑到这院子，这房子都是新的，她觉得自己也不吃亏。
谁知高骏民连连摆手，“什么钱不钱的，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兄弟前几天来过电话，人家两口子现在在南方做的挺好，村里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觉得行就住着，就当是给我们看房子了！”
程珍爱知道黄阁这附近将来都是城市规划区范围，这些小院子将来价值翻了好几倍呢，她肯定不能占这个便宜，更何况还有盛德安的面子在这，她不能让盛德安觉得她是个贪便宜的人。
“高大哥，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房子我肯定不能白住，您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便宜点，这样我住着也心安。”
盛德安看了程珍爱一眼，说：“班长，都不是外人，我看一年给你五十房租得了，她们孤儿寡母的手里也没多少钱……”
程珍爱没想到盛德安会开口讲价，还来了个对半砍，要真是一年五十的话，她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高骏民忙摆手，“这里又不是县里，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你们要是真要给，给三十得了。”
程珍爱还想着说什么被盛德安眼神阻止了，“快谢谢高大哥吧，回头看看缺什么，我帮你收拾一下。”
次日一早，程珍爱在街上简单吃了一口，就沿着剧团往北的路走去。
剧团这边的位置已经位于县城的北端了，这一段有食品厂和机械厂，附近倒是有几个家属楼，她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这一次的运气着实不好，别说没有打听到有房子出租的，就算是有程珍爱也真的相不中。
80年代初期建造的这一批家属楼，不管是建筑形式还是空间布局上都有着很大的时代局限性，跟后世布局合理又宽敞的楼房没法比，程珍爱实在相不中这样的筒子楼。
这还不如到城郊乡那边租个院子呢。
反正左右不过是多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她就没有花钱坐车，走一走就当是熟悉路线了。
出了剧团一直往北，就是城郊乡的位置，这边的村子因为靠近县城，不管是道路还是房屋都与下面的村子有着很大的不同，道路整饬得平整宽敞，房屋基本都是红砖瓦房，土房子基本看不到了。
不像是盛庄，还基本是以土房子为主。
程珍爱觉得挺好的，最好找一个新建的瓦房，带个院子，这样可以种点菜，孩子们也有地方玩耍。
她心里琢磨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路上的人，直到听到身后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一回头，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人还坐在自行车上，长腿支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程珍爱还以为自己花眼了，怎么到哪儿都有盛德安啊，他不是去县城找战友了？明明昨天也没有骑着自行车啊！
男人开口：“你这是要去哪？上车我载你吧。”
程珍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那啥，七叔，我就到前面黄阁有点事，这都到了，不麻烦你了——”
盛德安打断她：“那正好，我也去黄阁，咱们一道，上来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程珍爱也没法再拒绝了，只好小心地偏身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程珍爱心里有些紧张，自行车后座她也是经常坐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前面蹬车子的人身形太高大了，以至于挡得眼前的阳光都有些暗淡了。
不到十分钟，两人进了黄阁村。
“我昨天给你说那个战友家里就是黄阁的，”盛德安说，“我昨天借了他车子办事，今天过来还车子，你过来这边找人？”
程珍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边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我想在这租个房子，到时候把芽芽接过来，这样方便些。”
盛德安点头，他这几天也听说了，一个女人离了婚又带着孩子回娘家住，能不让人说闲话吗，如果不是逼到了没办法，恐怕也不能这大过年的就自己挺着肚子出来租房子。
他那个本家侄子真不是个东西。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我让战友帮你问问，他们村子闲着的房子有好几处呢。”
“……”说真的，程珍爱不是很愿意。
她已经和盛家昌离婚了，她可不想和盛家再有什么牵扯，更何况，这盛家昌还是前夫的本家叔叔。
虽然听说这位七叔并不是那位四爷亲生，但他到底姓盛啊。农村的圈子就那么大，这要是传回到盛庄，凭着范桂玲那张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
“不用了，叔，我自己问问就行，反正也不急，这里能行就行，不行我就再到别的村子问问——”
“这么冷天你乱跑什么？”盛德安一个严肃的眼神扫射过来，“你也得为小的想想，我这也不是特意帮你，顺道的事情，就算是你跟家昌离婚了，我跟景堂也还是一个部队的兄弟，你是他姐姐，你跟我客气做什么！”
程珍爱没想到盛德安竟然说了这么一通，听他这个语气，似乎还有些生气了。
“……那行，那就麻烦七叔了。”
盛德安皱眉，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笨，她都跟自己侄子离婚了，还叫什么七叔？自己还不到四十呢，有那么老？
再说了，他原本就不算是老盛家人。
“小程，我跟景堂在部队都是以兄弟论的，你现在跟盛家也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叫我叔了，你就跟着景堂叫吧，叫哥就行。”
盛德安这么说，其实也没多想，他原本就是个性子直接有啥说啥的人，他就是觉得人家已经跟盛家昌离婚了，也犯不上跟着那个混蛋再叫自己叔。
再说了，自己才三十六，真没有那么老。
程珍爱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她当然看得出来这时候盛德安只是好心而已，但要说要她开口叫哥，还是有些难为情。
就嘴里含糊地答应了一句：“……嗯。”
两人很快来到了黄阁，那位战友看着要比盛德安岁数大一些，他看到程珍爱一愣，把盛德安悄悄拉到了一边。
“安子，你这是怎么回事？让你去跟我表妹相亲，怎么带回来一个大肚子的？”
盛德安似乎有些不高兴，拧着眉毛说道：“人家苏同志没看上我。”
盛德安这位战友叫高骏民，比盛德安大两岁，两人曾经是一个连队的，当时高骏民是班长，那时候还是新兵的盛德安各方面都不是很出众，没少得到这位班长的照顾，即便是后来高骏民复原了，两人也依然保持着联系。
昨天盛德安就是在高骏民家里住了一晚，一大早听从高骏民的安排去相亲，对方姑娘叫苏红梅，是高骏民姑姑家的女儿，在县城实验中学教书，这姑娘心气高，H省师范大学毕业的，挑来挑去把自己给剩下了。
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高骏民的姑姑都快愁死了，听说他这个战友是个团长，虽然结过一次婚，但是没有孩子，就觉得两人有门，就张罗着让他们见了一面。
盛德安一见面就说自己要在部队干一辈子的，可能没办法顾家。
苏红梅原本就觉得这个结过婚的老男人配不上自己，一听到她说这个就不高兴了，两人没说几句就不欢而散。
“那这一个又是怎么回事？”高骏民一头雾水，“你小子不会是上了车还没买票吧？”
盛德安脸色有些不自然，“……你想到哪儿去了，她是我们一个村的媳妇。”
盛德安没有解释得太细，他觉得也没有必要，眼下还是帮着程珍爱租房子要紧。
程珍爱看着远处两个男人低声交谈，那个黑脸高个子的战友还不时地打量着自己，她不知道盛德安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两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会儿，那边不知道盛德安怎么说的，就听那个战友突然提高了声音，“要租房子啊，那可真是巧了！”
高骏民有个弟弟，去年结婚后一家子都到南方做生意去了，家里的院子正好空置着。
“我弟弟家这个房子，三间大瓦房都是新盖的，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要说缺点就是院子小点了，”高骏民笑着说，“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盛德安询问的目光看过来，程珍爱自然没什么意见，“那就谢谢高大哥了。”
高骏民哈哈大笑，“这位大妹子你客气啥啊，我刚听安子说你兄弟也是在部队当兵的？”
程珍爱点头，“是，在N省，和……安大哥是一个地方。”
高骏民就更加高兴，“这可真是巧啊，我也是那个部队复原回来的，说起来这都是战友，你算是战友家属，走，看房子去！”
高骏民弟弟家的这院子距离哥哥家不远，几个人走路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儿，程珍爱一进小院就相中了。
上一世，大女儿盛雪芽是建筑师，她耳染目濡多少也懂得一些，这小院不管是朝向还是布局都是极好，三间正房也是新的，墙体都是通体的红砖，一看就结实。
唯一不足的就是，院子小点，要想着种菜什么的恐怕不行，只能重点花草之类了。
盛德安看到程珍爱半天没说话，还以为她没相中，就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再看看别的，这个院子确实小了一点。”
高骏民也说：“看不上没关系，村里还有其他空置的院子呢，不过那些不是自个家的，我得先去问问。”
程珍爱这才回神，连忙说：“高大哥，不用问，这个院子我挺喜欢的，我之前打听过，像这样的院子桐城那边的房租大约是一年一百左右，咱们就按一年一百，你看行不？”
程珍爱说出的这个价格其实不低了，毕竟这里不是县里，但考虑到这院子，这房子都是新的，她觉得自己也不吃亏。
谁知高骏民连连摆手，“什么钱不钱的，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兄弟前几天来过电话，人家两口子现在在南方做的挺好，村里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觉得行就住着，就当是给我们看房子了！”
程珍爱知道黄阁这附近将来都是城市规划区范围，这些小院子将来价值翻了好几倍呢，她肯定不能占这个便宜，更何况还有盛德安的面子在这，她不能让盛德安觉得她是个贪便宜的人。
“高大哥，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房子我肯定不能白住，您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便宜点，这样我住着也心安。”
盛德安看了程珍爱一眼，说：“班长，都不是外人，我看一年给你五十房租得了，她们孤儿寡母的手里也没多少钱……”
程珍爱没想到盛德安会开口讲价，还来了个对半砍，要真是一年五十的话，她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高骏民忙摆手，“这里又不是县里，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你们要是真要给，给三十得了。”
程珍爱还想着说什么被盛德安眼神阻止了，“快谢谢高大哥吧，回头看看缺什么，我帮你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