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13两小儿初斗
高地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
个子小小的盛雪芽几乎要比高低低一个头，两人年岁相差不过半年，但是从身量上看像是差了两三岁。
高地穿着一身绿色旧军装改的衣服，长得虎头虎脑，比同龄的孩子要长得高大，他现在最苦恼的事情就是，没有人叫他哥哥，隔壁家韩保全有个妹妹，扎个两个小辫子特别好玩，跟在韩保全身后哥哥哥哥的叫，高地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妹妹。
这个事情他跟家里大人申请过好几次了，爸妈对待这件事十分不认真，都好几年了，也没有给他抱回一个妹妹。
现在他终于有妹妹了！
这个妹妹可真好看！比韩保全家的那个小黑妞漂亮多了！
盛雪芽穿着大棉袄红罩衣，一头柔软的头发带着微卷，在高地眼里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可这个好看的洋娃娃说他是土堆儿？
“你，你你——”高地急得有些结巴，随即脸红了，认真纠正道：“小妹妹，我不叫土堆儿，我叫高地。”
盛雪芽眨了眨眼睛，问：“那你这个高地是用什么建成的？”
高地眉毛拧了拧，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哪儿想过啊，不过农村孩子眼界就那么高，成天都是土里来土里去的，他下意识地就说：“土堆成的啊，堆得比房子还高——”
盛雪芽笑得眼睛弯弯，“那不是土堆儿是什么？”
高地张大了嘴巴，挠挠后脑勺，心里苦恼，这小妹妹说得没错啊，只是这“土堆儿”也太难听了，听起来比后院的大狗二狗还土。
他巴巴地凑过来跟盛雪芽商量，“小妹妹，我把琉璃蛋儿都给你玩，能不能不叫我土堆儿？”
盛雪芽憋住笑，爽快答应，“中。”
是个好孩子，逗逗就得了，万一逗哭了就不好玩了。
不大一会儿，几个大人结束了忙碌，高家夫妇要告辞了，高地还依依不舍。
“妈，让小妹妹去咱们家睡行不行？”
王金秋噗嗤笑了，“哟，这个问题我可没有权利决定，人家亲妈在呢。”
高地有些怯怯地看看程珍爱，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姨姨，小妹妹能不能给我们家？给我当妹妹——”
程珍爱觉得这孩子好玩，笑着说：“哟，你这么想当哥哥啊？这事儿你们小孩自己商量吧。”
高地又凑到雪芽面前：“芽芽妹妹——”
“你赶紧走吧。”盛雪芽轻声开口，“不然我就要叫你土——”
高地赶紧缩了缩脖子，“你别叫，我这就走。”
几个大人只觉得这俩小孩好玩，都哈哈哈地笑了，高地跟着爸妈走到了院门口还有些不甘心，又回头喊了句：“我明天过来找你玩！”
盛雪芽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儿！
她不知道身后的程珍爱清晰地听到了这句。
程珍爱第一反应觉得好笑，自己女儿才五岁，说人家六岁的是小屁孩，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重生回来这些天，程珍爱的注意力都在怎么离婚上，倒是对于盛雪芽的一些反常举动没有细想，现在想想这孩子真的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首先是在盛家她拿着棍子说得那些话，当时自己气糊涂了，现在想想那确实不像是五岁该有的判断，还有她耍棍子的姿势，怎么看都有些眼熟的。
再就是糖葫芦事件，要说完全是一件乌龙，程珍爱不信，何春华虽然嘴馋，但不是傻子啊。
现行她又说人家是小屁孩……难道说她自己不是？
程珍爱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心中猜测着一种可能，是呀，她都可以从四十年后回来，雪芽也是有可能的。
程爱堂干活挺利索，已经房子内外彻底清洁了一遍，看到高家夫妇送过来的粮油吃用，说：“姐，你和芽芽歇会儿，我擀点面条咱们吃。”
“好！”盛雪芽大声应和，“小舅，你和面的时候放个鸡蛋啊！”
听到这句话，程珍爱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擀面条和面的时候加个鸡蛋这个法子小雪芽这时候应该还不知道。
这个法子是程珍爱琢磨出来的，算算时间那时候雪芽差不多有十岁了。
那时候家里实在是穷，就在村里男人都南下打工赚钱的时候，盛家昌依然沉迷于喝酒打牌，程珍爱一个人照顾家里里里外外，还有三个女儿，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女儿成了盛家昌的心头病，程珍爱生完双胞胎之后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盛家昌每年最大的贡献的就是农闲的时候做点木工维持生计，但是挣回来的钱除了很少一部分给家里，大部分还是他自己消耗掉了，在别人家都奔小康的时候，盛家还穷得连鸡蛋都吃不上。
三个孩子要是一个人一个就得三个，再加上盛家昌说自己是家里的劳力，干了活也要吃鸡蛋，有时候就只能是煮了两个，盛家昌自己吃一个，姐妹三个人分吃一个。
雪芽比两个妹妹大了十岁，已经很懂事，她看到妈妈不吃，自己也不吃，让两个妹妹一人一半。
都是自己的孩子，十岁也还是小孩，程珍爱后来就把鸡蛋和到了面里，这样大家一起吃。
……
“妈妈——”
程珍爱思绪回笼，她眼睛有些湿润了，她现在要确认一件事。
程珍爱拉着女儿进了堂屋，来到东边的房间，看着盛雪芽，“告诉妈妈，你也回来了，是吗？”
盛雪芽一直想着怎么跟妈妈说自己重生这件事，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句，等等，也回来了……难道？
盛雪芽顿时瞪大了眼睛，“妈，难道你也——”
程珍爱点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从那天在你姥姥家醒来就是这样了。”
盛雪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太好了，妈，我之前还犯愁要怎么说服你离婚呢，后来事情这么顺利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程珍爱忍住笑了，就算是盛雪芽上一世有着四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但她现在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啊，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滑稽。
“你呀，你现在也是个小屁孩，就好好当你的小孩好了，有妈妈在呢。”
“妈，我也要保护你，还有弟弟~”
程珍爱摸摸肚子，“嗯，咱们一起努力。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
程爱堂厨艺不错，他自己住在学校的宿舍，有时候也会自己开火做些吃的，其中做得最多的就是面条了。
壮小伙子力气大，和的面比较硬，再加上里面放了鸡蛋，吃起来不仅鲜香可口，又十分筋斗，三个人竟然吃了大半锅，最后把面汤都喝光了。
盛雪芽撑得打了个饱嗝。
程爱堂擦擦嘴，“还别说，这面里加个鸡蛋吃着就是不一样，芽芽可真是个小人精！”
“那当然啦，”盛雪芽笑笑，“我还知道好多事呢！”
另一边。
高地和一个黄毛瘦脸的小孩吵得面红耳赤。
“我才没有说谎，我就是有个小妹妹了，她比你妹妹漂亮多了！”
黄毛不信，“你说瞎话，我刚刚去你家看了，根本没有小妹妹！”
高地指着前面院子，“韩保全，你跟我去我二叔家院子，小妹妹就在那个院子里呢。”
两人说着就朝着盛雪芽他们居住的这个小院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
“高地的小妹妹是买回来的吧？”
“肯定不是，大集上没有卖的，要是有我们家还想着买个弟弟呢！”
“那估计是捡回来的！”
“对，北地桥洞那里捡的！”
高地一回头那几个议论的小孩顿时噤了声。
别看他只有六岁，在黄阁这个地界，高地也算是个小名人，原因无他，这孩子手劲大，有一次跟十几岁大孩子掰手腕，硬是把那些初中生给制服了，更不要说这些同龄人了。
高地带着一帮孩子来到了院子。
盛雪芽和妈妈舅舅正聊天呢，就听到门口吵吵嚷嚷的，一出门，就看到高地领着一帮萝卜头，好家伙足足有十几个小孩。
盛雪芽：“……”
童年的那些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很远很远了，现在突然面对这样一帮“同龄人”她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程珍爱挺搞笑，“芽芽，跟高地他们玩一会儿吧。”
高地原本没想着今天再过来的，天都快黑了，妈妈说不能打扰小妹妹休息。
“姨姨，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给保全他们看看我的妹妹！”高地说着得意地回头，“你们可都看好了，这就是我妹妹，她的头发带卷儿，你们都没有！我妹妹最漂亮！”
盛雪芽尴尬得想找个地缝。
可是，这还没有完。
韩保全显然不服气，“就算你妹妹漂亮，可她不是你亲妹妹啊！你看，你们都不在一个院子里住。”
高地一下子发火了，“……谁说我们不在一个院子里住？我今晚就在这个院子里住。”
高地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
个子小小的盛雪芽几乎要比高低低一个头，两人年岁相差不过半年，但是从身量上看像是差了两三岁。
高地穿着一身绿色旧军装改的衣服，长得虎头虎脑，比同龄的孩子要长得高大，他现在最苦恼的事情就是，没有人叫他哥哥，隔壁家韩保全有个妹妹，扎个两个小辫子特别好玩，跟在韩保全身后哥哥哥哥的叫，高地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妹妹。
这个事情他跟家里大人申请过好几次了，爸妈对待这件事十分不认真，都好几年了，也没有给他抱回一个妹妹。
现在他终于有妹妹了！
这个妹妹可真好看！比韩保全家的那个小黑妞漂亮多了！
盛雪芽穿着大棉袄红罩衣，一头柔软的头发带着微卷，在高地眼里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可这个好看的洋娃娃说他是土堆儿？
“你，你你——”高地急得有些结巴，随即脸红了，认真纠正道：“小妹妹，我不叫土堆儿，我叫高地。”
盛雪芽眨了眨眼睛，问：“那你这个高地是用什么建成的？”
高地眉毛拧了拧，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哪儿想过啊，不过农村孩子眼界就那么高，成天都是土里来土里去的，他下意识地就说：“土堆成的啊，堆得比房子还高——”
盛雪芽笑得眼睛弯弯，“那不是土堆儿是什么？”
高地张大了嘴巴，挠挠后脑勺，心里苦恼，这小妹妹说得没错啊，只是这“土堆儿”也太难听了，听起来比后院的大狗二狗还土。
他巴巴地凑过来跟盛雪芽商量，“小妹妹，我把琉璃蛋儿都给你玩，能不能不叫我土堆儿？”
盛雪芽憋住笑，爽快答应，“中。”
是个好孩子，逗逗就得了，万一逗哭了就不好玩了。
不大一会儿，几个大人结束了忙碌，高家夫妇要告辞了，高地还依依不舍。
“妈，让小妹妹去咱们家睡行不行？”
王金秋噗嗤笑了，“哟，这个问题我可没有权利决定，人家亲妈在呢。”
高地有些怯怯地看看程珍爱，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姨姨，小妹妹能不能给我们家？给我当妹妹——”
程珍爱觉得这孩子好玩，笑着说：“哟，你这么想当哥哥啊？这事儿你们小孩自己商量吧。”
高地又凑到雪芽面前：“芽芽妹妹——”
“你赶紧走吧。”盛雪芽轻声开口，“不然我就要叫你土——”
高地赶紧缩了缩脖子，“你别叫，我这就走。”
几个大人只觉得这俩小孩好玩，都哈哈哈地笑了，高地跟着爸妈走到了院门口还有些不甘心，又回头喊了句：“我明天过来找你玩！”
盛雪芽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儿！
她不知道身后的程珍爱清晰地听到了这句。
程珍爱第一反应觉得好笑，自己女儿才五岁，说人家六岁的是小屁孩，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重生回来这些天，程珍爱的注意力都在怎么离婚上，倒是对于盛雪芽的一些反常举动没有细想，现在想想这孩子真的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首先是在盛家她拿着棍子说得那些话，当时自己气糊涂了，现在想想那确实不像是五岁该有的判断，还有她耍棍子的姿势，怎么看都有些眼熟的。
再就是糖葫芦事件，要说完全是一件乌龙，程珍爱不信，何春华虽然嘴馋，但不是傻子啊。
现行她又说人家是小屁孩……难道说她自己不是？
程珍爱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心中猜测着一种可能，是呀，她都可以从四十年后回来，雪芽也是有可能的。
程爱堂干活挺利索，已经房子内外彻底清洁了一遍，看到高家夫妇送过来的粮油吃用，说：“姐，你和芽芽歇会儿，我擀点面条咱们吃。”
“好！”盛雪芽大声应和，“小舅，你和面的时候放个鸡蛋啊！”
听到这句话，程珍爱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擀面条和面的时候加个鸡蛋这个法子小雪芽这时候应该还不知道。
这个法子是程珍爱琢磨出来的，算算时间那时候雪芽差不多有十岁了。
那时候家里实在是穷，就在村里男人都南下打工赚钱的时候，盛家昌依然沉迷于喝酒打牌，程珍爱一个人照顾家里里里外外，还有三个女儿，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女儿成了盛家昌的心头病，程珍爱生完双胞胎之后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盛家昌每年最大的贡献的就是农闲的时候做点木工维持生计，但是挣回来的钱除了很少一部分给家里，大部分还是他自己消耗掉了，在别人家都奔小康的时候，盛家还穷得连鸡蛋都吃不上。
三个孩子要是一个人一个就得三个，再加上盛家昌说自己是家里的劳力，干了活也要吃鸡蛋，有时候就只能是煮了两个，盛家昌自己吃一个，姐妹三个人分吃一个。
雪芽比两个妹妹大了十岁，已经很懂事，她看到妈妈不吃，自己也不吃，让两个妹妹一人一半。
都是自己的孩子，十岁也还是小孩，程珍爱后来就把鸡蛋和到了面里，这样大家一起吃。
……
“妈妈——”
程珍爱思绪回笼，她眼睛有些湿润了，她现在要确认一件事。
程珍爱拉着女儿进了堂屋，来到东边的房间，看着盛雪芽，“告诉妈妈，你也回来了，是吗？”
盛雪芽一直想着怎么跟妈妈说自己重生这件事，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句，等等，也回来了……难道？
盛雪芽顿时瞪大了眼睛，“妈，难道你也——”
程珍爱点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从那天在你姥姥家醒来就是这样了。”
盛雪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太好了，妈，我之前还犯愁要怎么说服你离婚呢，后来事情这么顺利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程珍爱忍住笑了，就算是盛雪芽上一世有着四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但她现在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啊，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滑稽。
“你呀，你现在也是个小屁孩，就好好当你的小孩好了，有妈妈在呢。”
“妈，我也要保护你，还有弟弟~”
程珍爱摸摸肚子，“嗯，咱们一起努力。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
程爱堂厨艺不错，他自己住在学校的宿舍，有时候也会自己开火做些吃的，其中做得最多的就是面条了。
壮小伙子力气大，和的面比较硬，再加上里面放了鸡蛋，吃起来不仅鲜香可口，又十分筋斗，三个人竟然吃了大半锅，最后把面汤都喝光了。
盛雪芽撑得打了个饱嗝。
程爱堂擦擦嘴，“还别说，这面里加个鸡蛋吃着就是不一样，芽芽可真是个小人精！”
“那当然啦，”盛雪芽笑笑，“我还知道好多事呢！”
另一边。
高地和一个黄毛瘦脸的小孩吵得面红耳赤。
“我才没有说谎，我就是有个小妹妹了，她比你妹妹漂亮多了！”
黄毛不信，“你说瞎话，我刚刚去你家看了，根本没有小妹妹！”
高地指着前面院子，“韩保全，你跟我去我二叔家院子，小妹妹就在那个院子里呢。”
两人说着就朝着盛雪芽他们居住的这个小院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
“高地的小妹妹是买回来的吧？”
“肯定不是，大集上没有卖的，要是有我们家还想着买个弟弟呢！”
“那估计是捡回来的！”
“对，北地桥洞那里捡的！”
高地一回头那几个议论的小孩顿时噤了声。
别看他只有六岁，在黄阁这个地界，高地也算是个小名人，原因无他，这孩子手劲大，有一次跟十几岁大孩子掰手腕，硬是把那些初中生给制服了，更不要说这些同龄人了。
高地带着一帮孩子来到了院子。
盛雪芽和妈妈舅舅正聊天呢，就听到门口吵吵嚷嚷的，一出门，就看到高地领着一帮萝卜头，好家伙足足有十几个小孩。
盛雪芽：“……”
童年的那些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很远很远了，现在突然面对这样一帮“同龄人”她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程珍爱挺搞笑，“芽芽，跟高地他们玩一会儿吧。”
高地原本没想着今天再过来的，天都快黑了，妈妈说不能打扰小妹妹休息。
“姨姨，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给保全他们看看我的妹妹！”高地说着得意地回头，“你们可都看好了，这就是我妹妹，她的头发带卷儿，你们都没有！我妹妹最漂亮！”
盛雪芽尴尬得想找个地缝。
可是，这还没有完。
韩保全显然不服气，“就算你妹妹漂亮，可她不是你亲妹妹啊！你看，你们都不在一个院子里住。”
高地一下子发火了，“……谁说我们不在一个院子里住？我今晚就在这个院子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