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这一年,严爽变得安静了。顾洛清却又不喜欢看到一脸深沉的严爽,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阴暗的谋算,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男孩子。

    周末,顾洛清和陈不染有时会去陪严爽继续蹲守,他们高兴地发现严必中很少去了,即使去也常常只是买一捧花而已。眼看着严爽的成绩一路下滑,他们都劝严爽不要整天蹲守着了,也许他们只是雇员和老板的关系呢,严叔叔怕方茹知道了产生误会所以没有告诉家里人开花店的事情,而且严叔叔不也支持吴老头开了家吴家有货杂货铺子吗!

    总算把这个家伙哄住了。开启了正常的学习模式。他们深深地感觉,做一个学生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面学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成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

    幸好枯燥的日子中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节。

    严爽今年没有参加任何节目,他甚至不打算去现场观看了。

    那天,天沐一中张灯结彩挂了许多横幅,场馆里灯火通明,台上紧张筹备,台下座无虚席,馆内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严爽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他正在补前面掉的物理和数学课,此时正被一道题目难住了,想得直拔头发。突然,电话振动起来,他接了,只听电话里面传来陈不染的声音:“快来场馆,有顾洛清的表演。”

    严爽手机一揣就跑了过去。直接往第一排旁边过道地上一座,看台上表演的戏曲,只听那白娘子唱道:“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霜染丹枫寒林瘦,不堪回首忆旧游。想当初在峨眉以经孤守,伴青灯叩古罄千年苦修。久想往人世间繁华锦绣,弃黄冠携青妹佩剑云游。”

    由顾洛清扮演的一身白衣的许仙,轻轻搀扶着白娘子,白娘子不胜娇羞地软在许仙怀里,旁边青儿的不停提示:“姐姐,莫要再贪恋红尘,赶紧回去休闲也。”

    她拉过白娘子的长袖,白娘子继续在顾洛清怀里蹭着,一边挑衅地看着坐地上的严爽,严爽总算看清了,演白娘子的就是刘樱红。

    好哇,招惹不到我,去招惹顾洛清了,这个死女人!他站起来就打算往台上跳,幸亏后面被人一把抓住拖回了座位。

    顾洛清也看到了严爽,吓得不轻,她以为都是女生,一起演戏应该不会有什么的,没想到这个刘樱红十分缠人。

    此时刘樱红得意洋洋地以眼神示意:你看,得不到喜欢的男生,抱一抱他喜欢的女生,不也一样的“曲线救国”嘛!就在严爽凶狠的目光中,帷幕拉上了。

    顾洛清一把把她推得远远的,警告她不要再靠近。

    后来有一天刘樱红在食堂当着严爽的面笑着对顾洛清说:“不如你当我男朋友吧!?你反正没有胸,女扮男装都不用束胸!”

    严爽冲过去,被顾洛清她们死死拉住,他说:“你有胸是吧!你胸比脑袋还大,所以承载不了你的分量,差点儿淹死在泳池,你说说你自己是怎么从泳池里面出来的。”

    刘樱红又气又羞愧,捧着饭菜就走了,真是自取其辱。

    严爽回头一看,顾洛清她们几个也走了,几个女孩子围着顾洛清说着什么,她的脚步沉甸甸的。

    私下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顾洛清问周围的女孩子:“我没有胸吗?”

    女孩子眼神闪烁,说真话,顾洛清伤心,说假话,她们丧良心。两难啊!

    她们一个都不吱声,顾洛清眼神从她们的胸前划过,她是真的没有胸。而且她扮演许仙真的是没有束胸。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烦恼,现在,看看自己和她们都不一样,突然觉得很不好!

    她生病了吗?发育迟滞症!?众女又过来安慰她,很无力!

    不久,高中部传来一个惊悚的话题:严爽和他的两个男朋友的故事!第一个男朋友陈不染,是数学王子,两人勾肩搭背穿同一条裤子,硬派汉字。第二个男朋友顾洛清,其实是男扮女装,是文科才子,两人发乎情止乎礼,白脸小生。

    这种侮辱对严爽的杀伤力是致命的,大家都劝他不要回应不要理睬,谣言止于智者,越描越黑。

    有一天,严爽突然问陈不染:“顾洛清是不是男扮女装?”,陈不染觉得某人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忽然起了调戏严爽的坏心思:“你跟她混了这么多年,去了那么多次她家,你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你难道没有抱过感受过吗?”

    “怎么感受?难道用手去摸?剥开来看?”严爽暗骂陈不染太无耻。

    不过,他实在忍不下这样的羞辱,赶着王欣去查看个清楚。

    王欣最近老催着顾洛清一起上浴室洗澡,说家里的浴室没有学校的浴室热闹。她缠着顾洛清陪她一起去学校浴室。

    偷窥用在顾洛清身上很艰难,她等到最后冲洗时才脱光衣服,然后迅速背对着王欣,手还时时虚虚实实地遮掩。

    王欣突然哎哟一声,沐浴球不小心掉在顾洛清身前,她赶紧绕过去捡,等她抬头观察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真他妈苗条啊!王欣真不觉得胸大胸小有什么要紧,苗条才是王道好不好,这些男生不知道什么审美!

    她宁愿拿她的胸换顾洛清的苗条!

    不过当她余光瞥见顾洛清胸部时,立刻反悔了,还是不要换了。

    因为顾洛清只有小小的鸽子蛋大小的胸部!她凑上前去,一脸严肃地问:“你例假有了吗?”

    “快了吧!”顾洛清又转过身子,支支吾吾道。王欣一把转过她身体,“女生每个月一次的流血,你以前有没有过?”

    “应该很快就有了,我奶奶说——”

    她奶奶都七八十了,还记得她几岁时来例假吗?王欣一边穿衣服一边确认了一件事:顾洛清是周围同龄人中硕果仅存的还没有真正开始发育的一个。

    不过,她还是屁颠屁颠地去跟严爽报喜:“喂,我确认了,顾洛清是女的,如假包换。”

    “胸呢?”

    “那要看跟什么人比,跟你比的话,她比你大这么多。”王欣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圆。

    “谢谢你,比得如此直观形象。”严爽觉得要洗刷耻辱的难度是如此之高!痛苦地蹙眉。

    “而且……还是带她去找你小舅妈看看吧!”虽然不忍心王欣还是得告诉严爽,还有更难的部分。

    周末来到医院,辛梅没有想到过了两年,这个女孩还这么干瘦,个子看着不矮啊!到底哪里出问题,抽血都是正常的啊!

    难道是营养不良!?

    她问起顾洛清平时饮食吃些什么,顾洛清回答:“豆角、黄瓜、豆腐青菜、牛奶。”

    “肉呢?女生发育需要蛋白质的。你有没有来过例假?”

    “还没有,我奶奶说——”

    王欣赶紧阻止了她的“奶奶说”,现代社会营养好,女孩子的发育都是提前了的,一般是十二三岁,古代是十五六岁,她现在十七岁了,还没有真正开始发育,傻乎乎地只知道闷头学习,可怜严爽,也是个愣头青。

    辛梅严肃地告诫她,正常女性每天的蛋白质摄入量是不少于60克,她目前的情况至少要加到100克,然后看情况再调整,如果没有好转,就需要打针吃药来治疗。

    又教了她按摩穴位的一些手法。

    王欣才陪着顾洛清走出了诊室。严爽赶紧站起来,正好辛梅叫他,问严爽:“你那个同学发育迟缓主要是蛋白质摄入量不够,是不是家里穷啊?”

    “也不算穷啊!”

    “那就可能就是饮食习惯的问题了。让她身边的人盯着她的饮食,每天摄入必需的蛋白质。”

    “小舅妈你别跟我说听不懂的术语,是不是就是要吃肉的意思?!”严爽不耐烦了。

    “也可以这么说。”

    顾洛清对与严爽吃饭有严重的心理阴影。抢在严爽行动之前,她就有言在先,她的营养她自己补,坚决不搭伙吃饭,可能吃着吃着又会干上一架,不得清净好久。

    严爽退而求其次,让阿姨做好营养餐每天给她送出租屋,顾洛清非要交入伙费,严爽笑笑就收下了,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的“亲兄弟明算账”。

    偶尔厚着脸皮在旁边看着顾洛清吃,顾洛清把上午的笔记扔给他,他就一边翻笔记一边看顾洛清吃饭。有的时候,看顾洛清挑挑拣拣的吃碗里的肉,有些腥味的就扔回去,严爽看得心头火气,站起来就要喂她,顾洛清哀怨地说:“有味道。”

    “什么味道?”严爽夹到口中咀嚼,不是香喷喷的吗?他妈请的阿姨已经给他做了好多年饭菜,手艺是公认的好。

    “肉味!”听到这儿严爽艰难地咽下了肉,肉没有肉味还叫肉吗?被她气死。被他摁住了喂了几块,直到她包了一嘴再也装不下,她要干呕,严爽警告她:“你敢吐掉,我就把花蓓的小屋一把火烧掉!”

    顾洛清软了下来,愁眉苦脸地捂着嘴咀嚼,一直咽下去,严爽才放心离开,走的时候,伸出食指擦去顾洛清嘴角的一点肉屑,她敏锐地逃开,惹得严爽好想再去逗逗她,扑一下她,好想去亲一亲她。他还从来没有亲过她。

    他捏着饭盒,忍了又忍。抬头一看,这个没心的女孩已经一骨碌钻到被窝里午睡去了,露出被子外的一只手还挥舞了一下,意思是:多谢不送!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摆明了欺负他不敢招惹她。

    但脑袋一热,鼻腔里有东西流了出来,他赶紧捂着鼻子,扬起头阻止血流更多,狼狈地逃离。

    有时候,他也会多带点菜,几个人在顾洛清的出租屋一起吃饭。

    难得两个人的时候,什么话题都说,一次严爽问:“你恨你妈妈么?”

    顾洛清停下筷子,插着碗里的冬瓜,“开始的时候恨。”

    “后来呢?”

    “后来,恨着恨着觉得好累。”“而且爸爸、奶奶都不许我恨。”,顾洛清把戳得千疮百孔的冬瓜含入口中,含糊地说,“爸爸常常给我说我小时候妈妈细心带我的事情,我妈妈那个时候还给我讲故事呢!”

    顾洛清指着碗里的排骨示意,看到严爽夹走了,继续说:“我爸爸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所以他不怪妈妈离开,也叫我不要恨妈妈。”

    “你希望她回来吗?”

    “她回来不回来都是她自由,清名镇又不是我家开的。”顾洛清看向窗帘上森林里的兔子一家,一家人的感情是朝夕相处出来的吧,妈妈有选择的自由,她有放下拥有妈妈执念的自由。

    她感谢爸爸和奶奶没有在她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让她清清泠泠地长大到足够坚强不需要妈妈的年纪。她希望严叔叔和方阿姨也不要在严爽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

    越恨,意味着越爱。她不恨妈妈,也许意味着不爱了吧!?

    “严爽,吹个口哨给我听吧。”

    严爽给她吹了whistle,一直把顾洛清吹入梦乡。

    然后,他舍不得离开,靠在沙发上将就了一个晚上,听着顾洛清细细的呼吸声,那些愤怒、难堪、仇恨的情绪仿佛已渐渐远离,他的眉眼间只有那个单纯的追风少年的影子!

    又过几天,陈不染和王欣在蹲守惊人地发现,几乎每天中午那个盲眼少女都要离开大概一个小时上严爽爷爷家去,搞得他们以为卖花姑娘是严爽爷爷请的临时工,可是,怎么请了个盲人啊!?不过如果真的是严爽爷爷请的家政倒好了,他们白操心了一场,严爽不用再疑神疑鬼了。

    渐渐的众人都宽了心,去劝解严爽别胡思乱想,还是专心上课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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