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还有尴尬之色，再看重樱的神情她似乎也不适合回这个话，虢国夫人一时来不及细想，又急忙转移话题对重樱道：“前几日见你妹妹，也长大了不少呢。倒和你不大像。”
重樱舒了一口气，只听太后说道：“倒是提醒我了。什么时候让你妹妹进宫陪临真读书?小时候她就能吟会诵，强过不少孩子。”
这自然是好的。重樱道：”重萼在外人面前乖巧，在家里可皮着呢。太后到时候可别恼了她。”
太后笑道：“不会。”
重樱心里诧异，原来太后对重萼竟印象不错。
“那可好，她在家里也是闲着。”
这厢看戏了一会儿，外面雨也停了。已近申时，看完戏便是宴席，一众人回到内廷。
重樱从未在内廷里待过这么长的时间。她蓦地想起已经快一整日没看见皇帝，除了日正刻在春和殿远远望见一眼。内廷都是女眷，她也不能去探听皇帝在做什么。
她此刻竟然有些疲惫之意，打算喝点冷茶清醒一点。眼前鲁国公府的那位姑娘正和临真公主、永宁公主一起作画，说是要一起作一幅《寿山福海图》。皇帝来的时候，宫女正好也端来了冷茶。饶是交泰宫人多热闹，皇帝还是一眼就看见在人群中不大显眼的她。
太后看到皇帝来了，心情大好，叫来皇帝问道：“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两个妹妹和芝光谁画得好。”
皇帝只得走到中央，瞥了一眼那未完成的画作，显然是一人画山，一人画海，一人画在山间吟唱的神仙，他还未开口，临真就笑着问他：“皇兄你猜猜，哪部分是我画的？”
怎么一下要回答两个问题。皇帝敷衍道：“画海最简单，这等水墨渲染技法，肯定是你画的了。”
临真一下子脸色涨红。
他又再看了一眼，认真道：“这个福寿双星和小云仙画得很是生动有趣。”
永宁笑着拍手，“皇兄好眼光，是我画的。”
一旁的刘芝光笑容变得僵硬，因为她画的是山的部分，一时忐忑着不知道皇帝会怎么评价。但是没有先夸她画的，她想大概就是画得没有永宁好的意思吧。
临真愠怒道：“那皇兄来画几笔如何？”
皇帝不大想理她，淡淡道：“算了吧，看起来好像弥补不了了。”
临真要气噎了，太后发话了：”好了。”她转而斥临真道：“多大了还是孩子脾气，别闹笑话。”不顾临真委屈的脸色，又问皇帝道：“你看芝光画得如何？”
皇帝看向刘芝光：“疏林远树，笔力沉雄。是南派山水的画法吧。”
刘芝光点头称是，谦虚道：“是，小女师从董北苑的嫡传弟子，故而皴法只会这一种。”
皇帝终于忍不住瞄一眼坐在远处兀自喝茶的重樱，神情平静，像只是在看戏一般。刘芝光循着目光要望去，皇帝却收回目光，笑道：“好。该让临真也学学。”
太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临真垂下眼帘，对着皇帝丧气道：“我……不想学！”
皇帝睨她：“那你想学什么？”
“好了好了。”太后制止了他俩之间的恩怨。
***
“你不担心吗？”皇帝问她。
“担心什么？”重樱反问。
一起走在通往西华门的大道上。本来身为皇帝是有车舆可以乘坐的，他非要走路，陪她走这么一段。身后的侍从都识趣得离了两人有两丈远。
皇帝站定，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里分辨她话语的真假含义。
可惜他好像看不出什么，直到她的眼帘如蝶翼般扑闪了一下。
“哦。”她迟迟反应过来，“是臣想的那件事吗？”
前几日两人还快要争吵起来，此时两人好像都忘了。话语在舌尖打转，重樱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皇帝先说道：“母后一道旨意就可以让刘家姑娘进宫。”
果然是这样。她答道：“是。鲁国公府家风雅正，芝光姑娘擅长诗赋丹青，怎么看都和我很不一样。陛下会喜欢这样的吗？”
“当然不会。”他回答得很是干脆迅速。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望向皇帝的脸，水眸里像是有温柔的涟漪，煞是认真。
”可是你至少——” 皇帝胸膛微微起伏，咬牙道：“你至少表现出一点在意吧？”
她垂眼，“我在意。只是今日含凉殿人那么多，我再微不足道又怎可失礼，何况太后本就不喜我，陛下难道不懂。”
这下换皇帝凝噎了。她心底微微叹息。
“再过些时日。”皇帝冷静了下，安抚道，“母后会同意的。”
时间越长，变数越多。她心里悄悄道，刘芝光就是一个。他俩之间，要等太后同意，要等摆平了几个辅政大臣，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她不若珍惜当下。
还好是黑夜，提灯的宦侍都站得远远的。她趁机小心翼翼得握住皇帝的指尖，语言太苍白，她又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只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诚意。
”我相信陛下。”她轻声道。
皇帝冷静了些许，这才又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重樱想到前日青爻回禀的事情，想着事不宜迟，踌躇着开口道：“丁易的事情听说有了些进展……”没想到直接被皇帝打断：“朕现在不想谈公事。”
特别是不想和她谈公事。
重樱一愣。也罢，明日再说。
走到西华门门口，皇帝又改主意了，想陪她到周府，被她拒绝了，”走一趟来回得三刻钟了。陛下还有折子要批吧。”
“你就关心这些。”皇帝有些无奈。
她只得又捏了捏皇帝的指尖，又道：“明早卯初要在弘德殿议事吧。”
“罢了。”皇帝也不恼了，笑道：“你来当中书舍人好了。每日提醒朕的饮食起居。”
她嗔他一眼，转身要上车离开，被皇帝攫住肩，只听他在耳边低声道：“那明日弘德殿见你。”
***
回到周府，青爻呈上一封信，不知是谁写的，字迹也很陌生，重樱端详了半晌也没打开看。
“是送到府里书房的，还是北镇抚司的？”
“是送到您书房，居然是和邸报放在一起。邸报又都是杂役送来的，这可真捉不出是谁了。”
“大人……为何不打开看？”青爻有点没看明白。
“我在猜是谁写的。”
青爻更疑惑了。
她日日看情报，官员之间私下信件往来她有些都看过，但是对这个看起来像是刚练字的人写的字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线索。武官的字都不会这么丑，完全像小孩子写的。
重樱舒了一口气，只听太后说道：“倒是提醒我了。什么时候让你妹妹进宫陪临真读书?小时候她就能吟会诵，强过不少孩子。”
这自然是好的。重樱道：”重萼在外人面前乖巧，在家里可皮着呢。太后到时候可别恼了她。”
太后笑道：“不会。”
重樱心里诧异，原来太后对重萼竟印象不错。
“那可好，她在家里也是闲着。”
这厢看戏了一会儿，外面雨也停了。已近申时，看完戏便是宴席，一众人回到内廷。
重樱从未在内廷里待过这么长的时间。她蓦地想起已经快一整日没看见皇帝，除了日正刻在春和殿远远望见一眼。内廷都是女眷，她也不能去探听皇帝在做什么。
她此刻竟然有些疲惫之意，打算喝点冷茶清醒一点。眼前鲁国公府的那位姑娘正和临真公主、永宁公主一起作画，说是要一起作一幅《寿山福海图》。皇帝来的时候，宫女正好也端来了冷茶。饶是交泰宫人多热闹，皇帝还是一眼就看见在人群中不大显眼的她。
太后看到皇帝来了，心情大好，叫来皇帝问道：“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两个妹妹和芝光谁画得好。”
皇帝只得走到中央，瞥了一眼那未完成的画作，显然是一人画山，一人画海，一人画在山间吟唱的神仙，他还未开口，临真就笑着问他：“皇兄你猜猜，哪部分是我画的？”
怎么一下要回答两个问题。皇帝敷衍道：“画海最简单，这等水墨渲染技法，肯定是你画的了。”
临真一下子脸色涨红。
他又再看了一眼，认真道：“这个福寿双星和小云仙画得很是生动有趣。”
永宁笑着拍手，“皇兄好眼光，是我画的。”
一旁的刘芝光笑容变得僵硬，因为她画的是山的部分，一时忐忑着不知道皇帝会怎么评价。但是没有先夸她画的，她想大概就是画得没有永宁好的意思吧。
临真愠怒道：“那皇兄来画几笔如何？”
皇帝不大想理她，淡淡道：“算了吧，看起来好像弥补不了了。”
临真要气噎了，太后发话了：”好了。”她转而斥临真道：“多大了还是孩子脾气，别闹笑话。”不顾临真委屈的脸色，又问皇帝道：“你看芝光画得如何？”
皇帝看向刘芝光：“疏林远树，笔力沉雄。是南派山水的画法吧。”
刘芝光点头称是，谦虚道：“是，小女师从董北苑的嫡传弟子，故而皴法只会这一种。”
皇帝终于忍不住瞄一眼坐在远处兀自喝茶的重樱，神情平静，像只是在看戏一般。刘芝光循着目光要望去，皇帝却收回目光，笑道：“好。该让临真也学学。”
太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临真垂下眼帘，对着皇帝丧气道：“我……不想学！”
皇帝睨她：“那你想学什么？”
“好了好了。”太后制止了他俩之间的恩怨。
***
“你不担心吗？”皇帝问她。
“担心什么？”重樱反问。
一起走在通往西华门的大道上。本来身为皇帝是有车舆可以乘坐的，他非要走路，陪她走这么一段。身后的侍从都识趣得离了两人有两丈远。
皇帝站定，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里分辨她话语的真假含义。
可惜他好像看不出什么，直到她的眼帘如蝶翼般扑闪了一下。
“哦。”她迟迟反应过来，“是臣想的那件事吗？”
前几日两人还快要争吵起来，此时两人好像都忘了。话语在舌尖打转，重樱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皇帝先说道：“母后一道旨意就可以让刘家姑娘进宫。”
果然是这样。她答道：“是。鲁国公府家风雅正，芝光姑娘擅长诗赋丹青，怎么看都和我很不一样。陛下会喜欢这样的吗？”
“当然不会。”他回答得很是干脆迅速。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望向皇帝的脸，水眸里像是有温柔的涟漪，煞是认真。
”可是你至少——” 皇帝胸膛微微起伏，咬牙道：“你至少表现出一点在意吧？”
她垂眼，“我在意。只是今日含凉殿人那么多，我再微不足道又怎可失礼，何况太后本就不喜我，陛下难道不懂。”
这下换皇帝凝噎了。她心底微微叹息。
“再过些时日。”皇帝冷静了下，安抚道，“母后会同意的。”
时间越长，变数越多。她心里悄悄道，刘芝光就是一个。他俩之间，要等太后同意，要等摆平了几个辅政大臣，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她不若珍惜当下。
还好是黑夜，提灯的宦侍都站得远远的。她趁机小心翼翼得握住皇帝的指尖，语言太苍白，她又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只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诚意。
”我相信陛下。”她轻声道。
皇帝冷静了些许，这才又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重樱想到前日青爻回禀的事情，想着事不宜迟，踌躇着开口道：“丁易的事情听说有了些进展……”没想到直接被皇帝打断：“朕现在不想谈公事。”
特别是不想和她谈公事。
重樱一愣。也罢，明日再说。
走到西华门门口，皇帝又改主意了，想陪她到周府，被她拒绝了，”走一趟来回得三刻钟了。陛下还有折子要批吧。”
“你就关心这些。”皇帝有些无奈。
她只得又捏了捏皇帝的指尖，又道：“明早卯初要在弘德殿议事吧。”
“罢了。”皇帝也不恼了，笑道：“你来当中书舍人好了。每日提醒朕的饮食起居。”
她嗔他一眼，转身要上车离开，被皇帝攫住肩，只听他在耳边低声道：“那明日弘德殿见你。”
***
回到周府，青爻呈上一封信，不知是谁写的，字迹也很陌生，重樱端详了半晌也没打开看。
“是送到府里书房的，还是北镇抚司的？”
“是送到您书房，居然是和邸报放在一起。邸报又都是杂役送来的，这可真捉不出是谁了。”
“大人……为何不打开看？”青爻有点没看明白。
“我在猜是谁写的。”
青爻更疑惑了。
她日日看情报，官员之间私下信件往来她有些都看过，但是对这个看起来像是刚练字的人写的字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线索。武官的字都不会这么丑，完全像小孩子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