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太太只是心里对谢知禾感到惋惜,并没有说些什么,她毕竟只是个庶女,相貌有缺,靠婚姻是不能给家族里带来些好处了。

    “我从寺庙祈福这些天回来怎么不见风儿?”

    老太太望着这些个人,颇有些不满。

    “风儿他跟父亲去军营历练了,还未曾回来。”

    王氏赶忙回答,在外人眼里,她可算得上是一个好儿媳。

    “什么?他才多大,就让跑去那种地方,那可是我们谢府的独子,就这么丢去军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老太太有些焦急。

    “正因为是独子才不能溺爱,得要多加历练才是,何况老爷他心里有数,定不会叫风儿做那些危险事。”

    王氏声音温和,颇为达理。

    老太太将雕刻精致的拐杖抬起向地上一撞,伴随着一句:“胡闹!”

    “老夫人莫生气,外头酷热还是早些回府去的好。”王氏贴心的扶过老太太,“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再说。”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满,谢知蓉看不惯祖母这种样子,也为母亲抱不平,于是发声道:“祖母,我们大家都在外面等您这么久了,这天又这么热还是早些进去比较好,何况弟弟他出去历练也是好事,要是一直不舍得不忍心,教出来的孩子最后多半也是个废物。”

    “好了,蓉儿!不管怎样都是应该的,为娘平日都是怎样教导你的。”王氏佯装生气的说着谢知蓉,可谢知蓉压根不在乎。

    她刚才那一番话直戳老太太的肺管子,因为老太太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个废物畏畏缩缩不成大器,还未深入敌营在半路上就被斩杀,哪像谢钧,年纪轻轻,仅凭借几千人马就深入地势险峻的小月国,斩首国王后又烧旗,不到几天时间就一举攻下小月国,成了大盛国里最年轻最受皇帝器重的将军,一时间风光无俩。

    谁又知道这样的功名建立在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身上,可当时的人知道谢将军性情中人,男子汉大丈夫,带回来个青楼女子怎么了,哪一个英雄身边没个红袖添香的美人?

    当然美人最后变疯子那是后话了。

    要不是谢钧的庶母逝世得早,张氏又是他的嫡母,这个家的祖母恐怕也轮不到她张氏来当。

    之后张氏为了控制谢钧想让谢钧多多帮扶张家,就想给府上塞她张家的人做妾,再慢慢将王氏这个正氏妻给拉下,可谁曾想这个王氏看上去是个贤妻良母,心胸大度,其实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这个家里除了进过那个青楼女子再没什么女人能在谢府呆上个把个月,更别说孩子了。

    不过那又怎样,不管怎么说她张氏名义是就是这府上最长的长辈,而大盛国宣扬的风气就是以孝治天下,不孝之人是要遭人唾弃的。

    仅凭借这点,她谢张氏就可以姿态高傲,所有人都必须顺着她,不然就是不孝。

    任凭你王氏再有手段,我都活这么久了,还能治不了你?

    的确,王氏没像她装的那样有孝心,但是这贤妻良母、孝顺知礼的壳子她得做下去,但她不是没有手段,长时间以来这两人的关系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老太太就算再不满也奈何不了王氏。

    谢知蓉跟在母亲后面,心里颇有些怨怼,“不过一个将死的老太太,还不是我亲祖母,这么嚣张。”

    她小声嘀咕着,却被母亲身旁的丫鬟给碰了下手,那丫鬟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呵。”谢知蓉很不屑,还翻了个白眼。

    她谢知蓉可是将军府的嫡长女,京城的第一美人,生下来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向来骄傲不凡惯了,才不管什么孝不孝顺的好名声,她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才不会委屈求全装作喜欢的样子,所以她从来不讨好祖母,要不是母亲非要她来门外迎接她才懒得出来。

    谢知禾在她后面,一言不发,只沉默走着路,却在思考众人之间的各种小心思。

    老太太一心想给府上塞她张家的人,所以对王氏不满,而王氏呢?她也有她的手段,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说的就是王氏这样的人,而谢知蓉呢?她的心思都不用怎么猜,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像她这么骄傲跋扈的人,要是下嫁那还好说,可她偏偏自命不凡,非要嫁给那些宫里的侯爵皇子,可像她这种性格又怎么会斗得过那里面的女人,最终也会自取灭亡,所以,谢知禾根本就没考虑要去对付谢知蓉,但要是谢知蓉做的过了,惹到她了,她可不打算向往日那样以为忍让,她会反击回去。

    谢知禾边走边盘算着,就她的处境,要实现对王氏还有她父亲的报复,投靠祖母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她不能太明显,王氏她现在惹不起,而且祖母也未必信任依赖她,一旦触及到她的利益,像谢知禾这样的庶女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

    这也就是谢知禾一个庶女的处境了,存活已经足够谨慎,更别说复仇了,她的每一步都必须足够小心。

    ***

    谢府内宅,庭院的主厅,祖母端坐在上方的位置。

    旁边的丫鬟婆子已经布置好了果蔬和糕点,葡萄什么的都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最为解暑,旁边两侧还有丫鬟扇风,然而仍是这样也压不住老太太的火气。

    底下的孙子辈人也就谢知蓉、谢知沐、谢知禾三人坐着,谢知禾坐在最外面靠门的一端,最为酷暑,而谢知蓉是嫡长女,自然坐在靠主厅下面写的位置,众人的桌案上都摆放了水果,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却又有些不同。

    其他人桌上的葡萄都是新鲜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而谢知禾桌上的葡萄一看就是快坏了那种。

    不过,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你该知道我们谢家子嗣单薄,而将军也正值盛年,是纳妾生子的大好年华,你身为这府中的主母、谢将军的正妻难道就不知道要为将军纳妾吗?”老太太的语气满是责怪。

    “儿媳不是没有物色过,只是夫君他并没有此意,而且夫君他现在也在军营上想是无暇顾及这些事。”王氏回复道,很是得体。

    其实,除了子嗣的问题,王氏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主母,回答也总是无可挑剔。

    老太太再讲下去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她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祖上也是做过太傅,总归还是有些体面的。

    蝉声不断,暑意正浓。纵使旁有人扇风,老太太也有些招架不住,“罢了罢了,都散了。”

    之后便由丫鬟扶着往去后院去了,其余人也都散了。

    没过多久,谢知禾便采了些草药要送往祖母房中,却被告知老太太休息了。

    但她也没有退,而是守在门外也不叫人通传说是等祖母睡醒了再来拜访。

    “小姐,何苦呢?”纤云在一旁劝道,“我们改日再来吧。”

    “纤云,你先回去吧,我一人在这儿等就行。”

    “你不退我也不退,我和你一起等。”

    虽然已经不是正午时分,可太阳依旧毒辣,老夫人周围的婆子见此也有些不忍,“姑娘,进来候吧。”

    等到老太太睡醒听闻了此事后,内心也颇为感动。

    “快,让孩子进我屋来。”老太太倒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她对孙子辈的都格外疼爱,也对谢知禾这个孩子有些怜悯,但,也只有一些而已。

    “祖母。”谢知禾行礼道。

    “是禾儿啊,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谢知禾缓步向前,“祖母,孙儿看您神情不适疑有中暑症状,便采了些药材,孙女看医书上说甘草生泻火,而黄芪伤暑自汗,喘促肌热,人参更是大泻阴火的好药材,三者都是泻火益气之药,孙女就为祖母做了药粥,还在冰窖里放上些许时辰,等祖母醒来后喝正好。”

    纤云将药粥递了过来,谢知禾接过药粥递至祖母跟前。

    “有心了。”老太太喝着药粥,终是开了口,“我听说朱无永的事了,孩子,你受苦了。”

    “你脸上的伤……”老太太说到这里顿住了,“放心,我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的。”

    “禾儿不在乎这些,能在祖母跟前尽份孝心变好,禾儿自幼就没了生母,多亏祖母垂怜,况且……我的脸,已经有些好转了。”说着便拉下面纱。

    老太太呆愣住了。

    “孩子你……”

    “禾儿最近对医药感兴趣,便采了些草药治我脸上的伤疤,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有些许印记。”

    当然那个印记是谢知禾画上去的。

    老太太突然觉得不能就这样把谢知禾嫁出去了,如此美貌,若彻底恢复过来,以后或许能为谢家带来更大好处。

    思及此又暗自庆幸,还好没把谢知禾就这么草草嫁出去。

    谢知禾又忙把面纱拉上去,“还望刚刚没有吓到祖母。”

    老太太忙叫来身边丫鬟,“春花,我记得过几日侯府上会办一场赏荷花会,是也不是啊?”

    “回老夫人,荷花会就在十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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