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风卷过地上的荒草,带来着难以抵抗的寒气。

    夜里还是太凉了,昏迷中谢知禾不自觉蜷缩了下身体,看样子她是快醒了。

    乌似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知禾,在想她下一秒清醒过来又会耍什么花招,扯什么谎言,反正这回他没那么好糊弄了。

    这回谢知禾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果然长得好看的女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要不是他哥提醒,乌似可就真上了谢知禾的当了。

    什么圣女的诅咒,根本就没有的事!小月国的亡国根本就不是因此。上一任献祭的圣女根本就没有献祭成功,最后圣女跑了利用宝库的力量成了个魔女,毁灭了天下第一剑阁后就此销声匿迹了。

    相传是遭了天谴被天雷给劈死了,反正根本就不是谢知禾说的那回事。

    不过乌似没明白,既然这谢知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么为什么他哥还是想留下谢知禾一命?兄长一向都是最谨慎的,喜欢斩草除根,怎么这次……难道兄长是看上谢知禾了?不会不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乌似立马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自己兄长可是连盛国京城第一美人都不感兴趣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美色所耽误,兄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嗯,一定是这样的,只是他这个智商参悟不到而已。

    乌似最后点了点头。作为兄长最听话的影子,他可是全心全意相信自己兄长的。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谢知禾,疑惑道:“怎么还不醒来?兄长那一掌没那么重,虽说谢知禾是个女子,身体不像男子那般结实,但按理来说这个点也该醒了啊,难不成又是想耍什么花招?”

    乌似看她看得更严了。

    实际上谢知禾意识确实是清醒了,只是她不想睁开眼睛。

    这两天她遭遇了太多,不是被藤蔓绑在祭台上就是被扔在小柴房里,一醒来就要面对各种未知的风险,用尽心思想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到最后还是被绑了起来。

    肩膀那边还在隐隐作痛,这里被打两次了。还有脖子,也是被掐了两次。除此之外还有身体被藤蔓缠绕的地方,应该都被勒出印记了,当时谢知禾感觉自己快被勒死了,五脏六腑都快碎到一起了。膝盖应该早就破皮了只是她没怎么看也没怎么处理,就任由着疼痛存在着,起码这些疼痛还可以告诉她,她还活着。

    活着,这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如果是第一天的夜晚她多半还会庆幸于自己还活着。

    可是现在……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眼睛一点都不想睁开。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一种无力感将她包围着,是不是死了就会好点?

    谢知禾这样想着。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进入了一个小院房间里……

    她下意识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户她看见一颗大树,树上有个很熟悉的红色身影。

    记忆中的那只狐狸总爱斜靠在树上,一头瀑布般的墨发很随意地披散着,显得十分慵懒有魅惑,他转身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她笑骂着说他是只野狐狸。

    那时应该有枫叶落下,划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划过了时空……好混乱的记忆,谢知禾皱了下眉头。

    梦里的场景开始发生了些扭曲。

    最后,那片枫叶落在谢知禾的窗台上,她捡起那片红色的枫叶,抬起叶子的时候,面前的大树和狐狸已经不见了。

    枫叶也慢慢化为灰烬随风散去了,呈现在眼前的是被夕阳染红的河流,一双很温暖的手盖在她的头上,他说:“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就往前走吧。一直往前走,走到你慢慢便强大,可以掌握更多事和权利,等到你自己成为一个强者。”

    很温柔沉稳的声音。

    她抬头想去努力看清眼前这人,可这人又消失在她的面前。

    而面前的河流又变成了大江,那时她喝醉了,躺在甲板上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不对不对看错了,重来,一颗两颗三……烦死了,数不对!

    她起身抱怨后又躺下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好像一直枕着那人的手臂,而那个人又消失不见了。

    她再次望着天空,星星没了,隐藏在乌云里,好黑好黑,船也没了,延伸而来的是一条长长的路,她看不清路的尽头,而面前却出现一盏灯。

    “以后的路,我为你掌灯吧。”

    声音的来源是谁?

    她立马回头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可是这人仿佛在水月镜中。

    她很努力想去看清他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灯也消失了。

    抬起头来一看居然是白天,她好像也不需要什么灯了。

    眼前的路也消失了,她站在一个山坡上,在那里她与他割袍断袖,从此天地之间,她孑然一人。

    她那时也确实接受了这样的打算。既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便不必牵强,你有你的打算,我也要坚持我的本心。

    所以,就此别过。

    她那时离去得很潇洒。反正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只是会心痛点时间罢了。

    可是现在……你到底去哪了?你真的……

    谢知禾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个人心里就会很痛,明明理智上告诉她,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她也早就做好了分离的打算,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心会痛呢?

    谢知禾捂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昏黑,而眼前的所有景象都随着时间而消失了。

    谢知禾最后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大江没有河流没有星星更没有什么灯……天地之间都是混沌的。

    她努力想去逃离这里但是不停碰壁,无形中总感觉有人在嘲笑她,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的白费心机……

    所以,她累了,她不想动了,死就死吧,她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他死了。”黑暗里有个声音这样道。

    “谁死了?”谢知禾问道。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我问你谁死了?!”

    “回答我,谁死了?”此时的谢知禾已经红着眼睛,捏着拳头问道,她带着愤怒。

    于是一遍遍问道,但是没有回应。

    答案已经告诉她了不是吗?

    但是——不可能,谢知禾不相信。

    她不相信这个狐狸会死,他哪有那么容易死?

    就算死了,她也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然后她要让害死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大抵是理智消失了吧。

    谢知禾醒了,睁眼便看见眼前正准备给她披衣服的乌似。

    这瞬间,他们眼神对视上了。

    乌似心中一骇,连忙望向其他地方,颤抖的手把准备要给谢知禾披上的衣服甩到了地上。

    看样子像是被谢知禾的眼神吓到了,或许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孩子的眼神给吓到。

    说实话,他原本是看见谢知禾发抖看着跟可怜受伤的小猫咪一样,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地上凉给她披一件衣服,哪只这只猫咪睁开眼睛却是豹子一般的眼神。

    “那个……你别想耍什么花招,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乌似率先开了口。

    谢知禾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看弱智的眼神,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而乌似内心却在惴惴不安着,因为谢知禾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反常!

    突然间,天空响起一阵乌鸦的叫喊。

    乌似连忙拉起谢知禾,将她推上祭台。

    而此时,祭台上还有个被套着麻袋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呜咽着,像是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所以说不了话,只能呜咽着嗓子。

    一双素手被那些个麻绳捆出红印来,谢知禾看着那个祭台上发着抖的女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人是谢知蓉,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看来,他们兄弟二人没打算让谢知禾死,但也没想着放弃打开小月国的宝藏。

    放血又补血,乌苏国的巫术秘法。

    谢知禾勾起了嘴角,因为她已经看出了今日的祭台跟往日不同的地方。

    多了几面旗帜,还有个巫师。

    谢知禾从容不迫走到祭台中间,缓慢蹲下身来,对着那个发抖的女人道:"别怕,你不会死的。"

    这个发抖的女人似是镇住了。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的庶姐,是她曾欺辱了很多年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知蓉听到谢知禾的声音没感到害怕,反而是更加安心了。

    可是安心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愧疚感,她当年没少对这个庶姐做那些过分的事情,虽然都是些孩子做的细小的恶事:比如把谢知禾做的东西给悄悄毁坏,比如不准其他丫鬟婆子们给谢知禾说话,还有明里暗里跑到谢知禾面前秀她的优越感然后嘲讽挖苦她的身世……

    这一桩桩一件件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杀人那般的恶事,但是堆积起来,足以成了一个人杀另一个人的理由。

    或者仇恨……

    她不信谢知禾对她没有半分的仇恨,但是为什么,此刻,她居然还能相信这个被她这么对待的庶姐会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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