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傧相说完赞礼,宾客们纷纷鼓掌喝彩,无不称赞这一对男才女貌的新人终于喜结连理。

    陌上尘是大越国的大理寺卿,年少有为,审理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深得圣心。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城中多少年轻貌美、家事显赫的女子得知陌大人今天成婚的消息都黯然神伤,叹息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嫁给他。

    新娘子宫南可是威武大将军宫峄轩的嫡女,她年长的几个哥哥相继去世,现在也是将军府唯一的血脉了,多少青年才俊都盼望着能成为宫家的女婿,将来继承将军府,前途必是光明一片。

    “陌大人,恭喜恭喜啊!”

    “陌大人年纪轻轻就担任大理寺卿,前途不可限量啊,恭喜恭喜!”

    宾客们纷纷送上夸赞和祝福。

    陌上尘自昨晚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他终于要娶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了,那个曾救他于水火,照亮他心房的妙人儿。

    “今日良辰美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陌某之喜,无以言表,略备薄酒,照顾不周,万望勿怪!”陌上尘说完就将高举的酒杯一饮而尽。

    “陌某不慎酒力,还望诸位见谅,大家吃好喝好!”说完便安排同僚孙绍帮忙照应着,自己则佯装醉酒往喜房而去。

    过来人都懂,洞房之喜,娇妻美眷,按耐不住实属正常,自然不会见怪。

    陌上尘快步走在亭廊上,看着府上满是喜庆之色,鼓瑟吹笙,谈笑间皆是欢畅,忽觉空气中都弥漫着芬香的气息,属于他的幸福越来越近了。

    他屏退喜房外的仆人,轻轻地推开房门,拿起喜秤挑开红盖头。

    只见她金鬟珠钗之下,面若桃花,肤若凝脂,眉如细柳,琼鼻樱唇,容貌虽不是惊为天人,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陌上尘眼中,她就是那么独一无二。

    “南可,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陌上尘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满是激动,不禁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他......怎样了?”宫南可原本低头垂下的眼帘缓缓抬起,美目之中有泪珠滚落,浸染了嫁衣。

    陌上尘看着宫南可因哭泣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禁心中一颤,颇为不喜:“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救他吗?”

    宫南可低头不语。

    “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不谈其他,该喝合卺酒了。”陌上尘压抑着心里的不悦,弯腰准备扶宫南可起身。

    “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安然出城?你是怎么安置他的?”宫南可握住陌上尘的手腕,眼中焦急万分。

    陌上尘直起身子,攥紧拳头,颤抖的手心里攥出了鲜血,极力压抑着怒火道:“我昨日已将他送出城去,到达西洲后便不再护送,只要求一点,此生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至于他去往何处,我不得而知。”

    宫南可终于松了一口气,滚烫的泪珠更是急急而下,大有破洪之势。

    陌上尘此生最见不得宫南可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心疼地宽慰道:“好了,好了,如今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前尘往事我们一概不究,自此,与我相伴一生可好?”

    宫南可在他怀里哭了好一阵,哭泣声才渐渐平缓。

    回想着她这一生,从未做过邪恶之事,自己与郑宇成心意相通,原本她是感谢老天爷垂怜保佑,能让她遇到如此称心如意的良人,却不想冒出个陌上尘,想方设法拆散他们,甚至不惜以郑宇成的性命胁迫,强行娶了她。

    “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这一生除了郑宇成,不会再嫁第二个人了。当日不是你以他性命要挟与我,我怎会假意逢迎嫁于你。如今又恬不知耻地跟我说前尘往事一概不究,呵,真是可笑至极!”

    宫南可从陌上尘怀中挣开,怒目而视。

    陌上尘听见这话,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南可,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但我是太爱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改观,喜欢我,爱上我。以前那些事是我不好,伤了你的心,我给你赔罪,如今你我二人既已成婚,只要你答应与我一起相伴一生,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陌上尘抓住宫南可的胳膊,满怀乞求的眼神,迫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是什么样的脾气心性,你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更不会忍气吞声,憋憋屈屈地过一辈子!不要以为成婚了我就会乖乖听你的,做你的掌中之物?做梦!”

    宫南可甩开陌上尘的手,眼神冷凝地盯着他,仿佛刀子一般,顷刻便能将他杀死。

    是了,换做以前的她或许会忍气吞声,不顾自己的感受,做些违心之事,但自从她知道自己并非将军府的嫡女,而是侍妾生的庶女,她的生母被养大她的嫡母所害时,她就再也不会百般讨好,曲意逢迎了。

    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嫡母都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无论她琴棋书画学得多好,绣工有多惊人,始终都无法换取嫡母的一个笑脸,一声夸赞。

    在她心情沉入谷底之时,郑宇成出现了,他总有办法让她心情愉悦,开导她说:“既然百般讨好不得其法,干脆随心所欲,向阳而生。”

    渐渐地,她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过得这么轻松,活得那么畅快!

    宫南可见陌上尘哑口无言,轻蔑一笑,“大人既不懂我,让我如何与你相伴一生?与我而言,不过是无尽的炼狱,百般的折磨!与其如此,不如今日就做个了结,既然大人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将这副尸身送与你!”

    说罢,只见她拿起藏在袖腕里的短刀,抹向自己脖子。

    “砰”的一声,宫南可倒在地上。

    陌上尘一时怔住,他万万没想到宫南可会在新婚之夜自杀。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放了郑宇成,成婚之后再对她好一些,日久生情,她总能知道谁才是最爱她的,可这一切竟然朝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放过~他,求~”宫南可强撑最后一丝气息说出这句恳求的话。

    陌上尘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才后知后觉,赶忙跑上前去抱着她:“南可,不,你不能这样,你醒醒,不能死,你不能死!”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坠落,模糊了他的眼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以后你想做什么都行,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放你自由,只要你醒来,好好活着!”

    “南可!你听到没有,只要你醒来,我便放你自由!”

    “啊~”又是一声痛苦的呼喊。

    喜房外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此时竟显得那么讽刺。

    陌上尘失声痛哭,良久,才哽噎地说道:“我这一生,与你一样身世凄苦,幸而遇到你,让我有了求生的意志,如今你不在了,我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南可,你慢些走,等等我!”

    说罢,只见陌上尘拿起地上的匕首,划破脖颈的血脉......

    “公子,醒醒。”

    “公子,公子。”

    朦朦胧胧间,陌上尘感觉到有人在喊他,胳膊上有一只手轻轻摇晃,指尖轻柔,腿脚不知怎的,隐隐作痛。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位稚嫩的少女,头发有些散乱,眼神中带着关切。

    “这是真的吗?你没死,你真的没死?”陌上尘睁大眼睛看清面前之人正是宫南可,一把将她搂住,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放肆!”

    只见宫南可快速将他推开,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然后跳起来,生气地说道:“你这人看着斯斯文文,怎得如此无礼,念及你救我有恩,我才陪你在此,不曾想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陌上尘诧异地望着她,什么救了她,什么衣冠禽兽?他们刚刚不是才拜堂成亲?

    不,不对。

    此时的宫南可看着才十几岁的样子,再抬眼撇向周围,不是在喜房,而是山洞里!

    他迅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刚刚的一巴掌和腿脚的疼痛都真真切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先弄清楚状况。

    “我……我刚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将姑娘错认了,唐突之举还望姑娘见谅。”

    宫南可看了看,见他言辞恳切,想着他伤势确实很重,刚刚昏睡中还在抽泣梦魇,说是一时迷糊也不无可能。

    于是,她嘟了嘟嘴,佯装不在意的样子说:“罢了,念你方才救了我,我就不与你计较,倘若再有什么冒犯之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陌上尘微微一笑,“姑娘宽宏大度,陌某感激不尽!”

    陌上尘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敢问姑娘,如今是何年月?”

    宫南可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想来这人怕真的是伤迷糊了,竟然连如今是什么年月都不知道了。

    “天久二年蒲月。”

    陌上尘回想着自己与宫南可成婚之时是天久七年荷月,那如今岂不是五年前?!可五年前,明明是她救了自己,现在怎么成了自己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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