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凌河百姓,穿过西北的黄土地,一行人又行了半月,总算是到了京城地界。

    进城那一日,一行人远远看见矗立在远处的高大城墙,感受着京城寒风的凛冽,行过一个缓坡,不一会儿便见到城门底下的一支队伍,声势浩荡。

    待越行越近,秦颐一才看清,那是父皇和母妃的仪仗。

    脸上不自觉挂上笑容,双眼晶亮地看着远处日思夜想的父母。

    在西北的这几月,秦颐一回想起来像是梦一般,惊险夹杂着成长,她始终是受益颇多的。

    不多时,车队到了城门下,秦颐一立即下了车,看着不远处的母妃便飞奔而去。

    “儿臣拜见父皇、母妃。”

    “儿臣拜见父皇、贵妃娘娘。”

    ……

    一行人上前行礼。

    瑾贵妃才看着女儿下车,眼中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待将女儿拥在怀中的那一刻,低声啜泣起来。

    母女二人抱了好一阵,瑾贵妃伸手摸着秦颐一的脸,嘴里不断念叨着:“瘦了,瘦了,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母妃,我都回来了,幸不辱命,这是好事儿,你再哭下去,我怕是也要陪您哭了。”秦颐一带着哭腔说。

    “一一说得不错,这次她们姐妹立了大功一件,是喜事,不该哭!”永安帝在一旁开口,嘴上说着这番话,眼眶却有些红。

    瑾贵妃擦擦眼泪,在臣子面前自是对皇帝一副百依百顺的宠妃模样,“陛下说的是,臣妾失仪了。”

    “贵妃娘娘这是喜极而泣,实属正常。”秦颐甄笑着开口,替父皇挽回一些余地。

    永安帝闻言立即点头,看着女儿一脸欣慰。

    “你这瘦了不少,等回宫了,我给你们姐妹好好补补。”瑾贵妃看着秦颐甄瘦削的脸庞,眼眶又红了红。

    秦颐甄眼角泛酸,笑着点头,时常会羡慕瑾贵妃对六妹的上心,但好在,她有父皇,有哥哥妹妹,比起之前一无所有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

    陈既将秦颐甄的神色尽收眼底,只觉心中又闷又堵。

    他见过她的雷厉风行,在处理政务时的游刃有余;也见过她的平易近人,与凌河百姓在一起时,可挖土,可吃糠咽菜,没有丝毫不耐,唯独少见她这副落寞的脆弱神态。

    只是不等他做些什么,便被父亲拉到一边说话。

    这边,路霁安与卓然不知为何站在一处,卓然看着这个前世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的人,眸中神色复杂。

    敬佩又忌惮,敬佩着,也忌惮着他的能力,短短时间可召集那么一股势力为自己所有;同时还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至少在别人阖家欢乐的时刻,他们二人身边没有一人,明明都有亲人,却都像是无亲无故一般。

    卓然看着自己父亲在人群中满面笑容、游刃有余的模样,眼中冷意渐渐弥漫。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明白为何父亲只看重那个一无是处的大哥,而从不正眼看他。

    卓然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余光中看到路霁安向永安帝那边走去。

    他来不及想路霁安去那边作何,脑中忽然灵光乍现,是否,自己的身世也有问题?

    否则他实在找不出仍何理由来解释父亲为何只在乎大哥,而对他不闻不问。

    看着路霁安走远的背影,卓然目光幽冷,先不管自己的身世如何,倒是路霁安身世这一点,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大做文章。

    路霁安与陈既被人叫到永安帝身前,永安帝看着面前这个两个高大英挺的男子,眸中露出满意。

    “此次你二人护驾有功,朕定重重有赏!”永安帝鼓励道。

    两人规矩谢恩。

    而后永安帝似乎想起卓家的孩子此次也去了西北,便回头对身边的右相卓大人道:“听闻令郎为救甄儿受伤,待回宫后,朕定不会亏待于他。”

    “爱卿一家都是替朕分忧的肱股之臣啊!”永安帝看着卓相道。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等分内之事,臣替小儿谢陛下隆恩。”卓相恭敬谢恩,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顿时如坐针毡。

    其实这次派儿子去西北,不过是想要让他随时监视着两位公主的一举一动。

    明面上,与永安帝不对付的是王家,而他卓家从来都是顺着皇帝的人,更何况在西北一事上,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中了计,可在朝堂上他可没有对公主的行事有过什么激烈的反对,一言一行都符合一个丞相该说该做的。

    只是不知是自己的儿子无能,还是其余有什么隐情,西北传来的消息不是延迟,便是无关紧要。

    加上那两个小丫头自身和身边的人都实力不凡,着实难以下手,好容易有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还可嫁祸给王家,偏偏还是让这几人给躲过了。

    可惜那几个豪绅不中用,竟然连王家都不敢得罪,通通死在了凌河,相当于他又白忙活一场。

    永安帝见卓相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一双眼眯了眯,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见一群人井然有序地站好,永安帝说了一声“回宫”,便向车驾走去。

    站在马车边送永安帝上车,卓相才暗暗松了口气。

    “卓大人不愧是右相,这先见之明果真令人刮目相看!”

    左相周大人冷嘲热讽的声音响在卓相身后,使得这几日本就恼怒的他顿时怒火中烧,不过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卓相便笑着道:“周大人过誉,本官不过是想着小儿见识浅薄,有次机会去一趟西北也不错。”

    “能够有此造化,还是全靠他自己。”

    周大人见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心中冷嗤,对着不远处的卓然道:“二公子有一个好父亲,实乃二公子之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明晃晃地往卓然伤口上撒盐。

    不过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时时在意父亲母亲目光的孩子,几年的帝王生活,将他磨砺得更加沉稳。

    “大人教训得是。”他俯身一礼。

    周大人见好就收,挥一挥衣袖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随我来。”卓相见周大人走远,叫上卓然便来到自己的马车,跟在皇帝车驾的后面。

    车内,卓相看着去了西北几月,眉目越发刚毅的儿子,心中暗自点头。

    这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知道自己树敌颇多,但子嗣稀少,如今看来,能够撑起卓家,助他完成大业的,似乎只有次子。

    只是在明面上,他不一向表现得更看重大儿子,目的便是掩饰自身。一是以防政敌暗害,二是为了让皇帝安心。

    卓家如今在朝堂上已然过于夺目,若是儿子再大放异彩,皇帝又要有戒心了。最后的结果,与王家差不了多少,即便如今的王家表面上仍旧像往日的风光,实则手中权力已然被皇帝不知不觉间收回不少。

    即便他们这位皇帝有昏君的趋势。

    卓相看着对面的儿子,哪怕心中满意至极,嘴上也只是随意一句:“此次西行看着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不仅暗中协助了他多次,还能够利用机会,一石二鸟,倘若此次的救命之恩能够引得和顺公主另眼相待,那他们卓家只会更上一层楼。

    卓然听到父亲的话心头一动,有些意外他竟还是会为这样的话而动容。

    “听说有人陷害公主,为何没见你在信中提到啊?”卓相看似关切问。

    只有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在质问他为何那三个谋害公主的人被斩首他没有跟他说。

    “殿下贵体无恙,那几人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蚍蜉,又怎能轻易撼动大树?”

    意思那几人不过是小小地方的豪绅,不敢得罪他们所认为的京城王家,不必担忧。

    “殿下还是菩萨心肠,照我说,敢谋害皇嗣,那几家都该诛九族。”卓相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激动地说。

    卓然知道这是在问他后续的事情是否扫清尾巴,不留证据。

    “毕竟是几十口人,又不知其中缘由,殿下宅心仁厚,将人流放边关,未予追究。”

    卓相听懂了儿子话中的安抚之意,能够安然抵达边关之人,都是没有问题之人。

    就算那几人能够翻出什么浪花,这些浪花拍的也不是他卓家。

    父子两人在车中打着哑谜,时不时聊些其他东西。

    车外的侍卫听到的便是右相有何关心西北民生,挂心西北百姓等等。

    只有卓然越说低垂的眼眸越冷,连皇帝都知道他在西北受伤,如今都还没好全。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他的父亲,竟没有半分关切,甚至连关切的眼神都没有过。

    他又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

    无论其他地方如何,瑾贵妃的车驾内,一派其乐融融,贵妃及身边的宫女都听着秦颐一绘声绘色地说着西北的趣事儿,秦颐甄在一旁附和几句,车内时而传来惊呼,时而又是欢声笑语,笑声飘向四方。

    传到永安帝这边,令他心痒难耐,不过眼见就要进城,想着还要在百姓面前伪装,永安帝只觉心累不已。

    看向骑着马跟在自己车驾旁的三个儿子,尤其是与两位兄长说笑的四儿子,永安帝本有些欣慰的目光渐渐凉了,这臭小子自小便不爱读书,怕是跟他两位哥哥一般,对皇位也没什么兴趣。

    永安帝看向百姓的眼神渐渐放空,真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忽然,他听到了高呼“公主千岁”的声音,永安帝蓦地眼睛一亮,是啊,他还有两位公主,两位实力不凡的公主。

    前朝都能有女帝,那他大齐为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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