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bitter summer（一）
夏天很热，但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依旧隐藏在结界之中，这里的热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深山老林，蝉鸣鸟叫，这里没有咒灵，也不允许出现打破规则的咒术师。
咒术高专的学生既是学生也是咒术师，因此作为学生的本分是读书与祓除诅咒。学校会为学生评定等级，按照实力分派不同任务祓除诅咒并获得报酬，同时高专生的咒力都记录在学校档案里，禁止在未获允许的情况下于高专结界内使用术式，如果结界内出现档案中无记录的咒力，警报就会响起。
早上六点的阳光并没有那么让人喘不上气，调月真言走在石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然后走向无人来过的禁区。
今天，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参加与同期一起执行的任务。
“调月，到时候会给你带特产的。”灰原雄笑得很开朗率真，他很喜欢带特产，因为家里还有个妹妹。
“有事情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或者联系前辈们。”七海建人是个严肃成熟的人，在这三人小队里他总是需要多多费心。 “走了，回头见。”
“对啊！调月，不用担心，你现在只是四级，我们去完成的任务是二级的，你留下来会更安全。”
森林茂密，范围广袤，这个被结界覆盖的地方有时候连信号都会被屏蔽，小溪、动物腐败的尸体、草地，这个地方属于东京都的高专，全部所有都是。
随着历史进展咒术也渐渐体系化，于是出现了御三家和咒术家系之外其他对拥有咒力的人提供教育，培养新人才的咒术教育机关，那就是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日本国内共有两间咒术高专，这里表面上是宗教学校，费用由国家及东京都和京都府的机密费用负担，之所以由东京都和京都府参与，是因为这两个地方诅咒的规模远比乡下地方更大，许多咒术师毕业后也继续以高专为活动据点，斡旋或是辅助其他咒术师执行任务。
继续往前走着，调月真言翻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其实她有点口感，但拿出来得却是自己的进入高专以后的学生证，上面有照片、有家族姓氏、有学籍编号、有出生日期，还有一个代表耻辱的标志——四。
四级咒术师？
进入高专的第一堂课，就是夜蛾老师带着他的咒骸用实训的方式讲解被规范以后的咒术师体系。
……
第一只是没有等级的咒骸，灰色小熊笑起来的样子和灰原雄一模一样。
“灰原，你是特招进入高专的，虽然具备准二级咒术师的水准，但需要控制咒力的稳定输出，这一点可以多请教在学校的前辈。”
“好的，夜蛾老师。”
……
灰原雄的术式是刍灵咒法，这很普通的术式，但是如果咒术师本身非凡，那术式并不会成为局限发展的枷锁。
咒术高专的学生都有全额的学费补助，学校有许多不同的入学方式，不限自我推荐或他人推荐，校内既有来自术师家系的学生，也有具备咒力而被邀请入学的学生，甚至还有本就具备充实训练环境、并没有入学义务、因为某些缘故而进入了咒术高专的御三家学生。
许多具有才能的人得到发掘，集结在咒术高专，将要承担咒术界的未来。
在这个存在诅咒世界里，只要有所欲望就会产生正向或者负向的力量，而咒力基本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普通人控制不了就会导致恶意流泻成为诅咒或者咒灵。
但是咒术师不一样他们会从小开始训练从负面情绪中提取咒力，并且他们的咒力从出生开始就不可外泄，直至死亡为止，都会一直在身体里汇聚，说到底咒术师本身就是比核武器还可怕的怪物，如果不是自然老死或者不是由同样拥有咒力的人类葬送，那些意外亡故的咒术师都会在死亡以后变成比自然凝聚更可怕的咒灵。
就像在那些RGP游戏里，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所以咒力和感情一样都需要不断不断的控制，不断的压抑，细碎的感情整理成理智的逻辑，不甘、嫉妒、怨恨诸如此类的恶意都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咒术师不能带着悔意死去，更并不能让自己的死亡变成同伴的诅咒。
咒术师就是这样不论身边有多少同伴，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一个小时过去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很充裕，调月真言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拿出包裹里的驱蚊液，深山老林最多蚊虫，太阳开始变得刺眼，她拿出背包里的伞，和她今天穿的校服一样都是黑色，黑色柔顺的长发垂在腰间，那张过于精致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可是苦夏漫长。
……
第二只是四级的咒骸，它看起来像一只独眼猫，有点丑陋但聒噪张狂。
“调月，你是这里唯一的四级咒术师，来解决它。”
啪——
……
咒术师的等级划分通常包括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咒灵的等级划分通常包括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中间会有预备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准咒术师，力量上的划分也许有点格式化，但是这和游戏不一样，咒术师的等级穿插在咒灵的等级中，比如被设定为一级或准一级的咒术师必然有用远远强与一级咒灵的实力，这是确保咒术师安全的制度。
强度可能是个1.5，也可以是远超等级的碾压。
而这些是为拥有咒力的人所划分的力量级别，这个世界还存在一种可能——天与咒缚。
作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一种不可抗性且不可逆性的束缚，被束缚以后的代价是失去身体或是咒力的一部分而加强对面属性。
比如零咒力，但是强化身体达到顶点的天与暴君——禅院…伏黑甚尔。
与此对照的则是某个拥有咒术师人人羡慕的广域术式范围与超大咒力输出的孩子，以身体残缺为代价，换取咒力。
有些人天生手指修长，所以弹奏钢琴是能跨越非常人的跨度。
有些人基因突变，所以能看到的色彩范围远超其他，所能创造的艺术也比一般人更具幻想。
还有些人天生肌腱不同，所以他们的奔跑的时候也会比普通人更快、更久、更远。
这些人也许可以被称为天生的天才。
但是这并不代表普通人就无法在某个领域达成非凡成就，如果四肢健全，头脑清醒，达到一般人的水准其实创造奇迹比不是难事，手指不够修长就改变琴键的宽度，对色彩不够敏锐，那就描写黑白线条的张力，如果不能跑得最快，那就试试能不能游得更远，跳得更高。
世界是公平的，从每个人出生开始就馈赠祝福，在每个人人生的结尾留好位置，只要勇于寻找，坚持不懈，成就普通非凡就不是难事，天赋固然重要，努力与坚持热爱绝对为普通能创造奇迹。
但是这项法则无法运用在咒术世界，咒术师与普通人不一样，在咒术界天赋和努力是失衡的，而这个比例可能严重到八比二，天赋占八，努力加上幸运才能勉强达二。
这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也没有人会怜悯出生就倒霉的弱者，这是代偿！也是诅咒！
哇—哇——
有只乌鸦从飞落树梢，调月真言整理了自己的裙摆，重新背起背包，太阳的热度开始透过树荫照射到地面，这个夏天很热，但是密林沉静，她可能是享受一个人独处的自由，所以脚步也变得轻快。
咒术世家都是严苛到让人窒息的存在，咒术师如果出生就在起跑线上落后就会被残忍抛弃，所有人从出生开始就像猪肉厂的猪肉需要经过层层筛选。
第一道检验出生时候的咒力总量和是否具有咒术师的大脑构造
咒力来源是施术者本身的负面感情，咒术师从小就训练从负面感情中提取咒力，能够在战斗中稳定输出，同时咒力可以用来发动各种咒术，再配合施术者本身的体术和各种道具来进行战斗，还可以直接释放，或者用来强化身体机能。
如果不幸咒力低下那导致的后果将非常严重，咒术界不需要看不见咒灵的咒术师，更不需要天与束缚的失败品。
第二道检验等到5、6岁的时候是否出现术式……
咒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无法后天习得，人类咒术师一般都只能掌握一种咒术，同时咒术可以被遗传，并在不断传承中开始以家族为单位形成各方势力，因此也被称为“生得术式”。
咒力总量优秀，拥有咒术师的大脑构造，拥有优秀的术式，由此一个合格的年轻咒术师后代就顺利出厂。
之后再经过努力，被日本国立部设立的咒术总监部确认个人拥有祓除咒灵的力量，就能参与评级。
无等级……
准四级……
四级……
这是对追求完美，追求非凡之人的侮辱。
……
一定有人会问成就非凡，非凡又是什么？
无论普通还是藏在平凡之下的咒术世界，男人都理所当然继承荣耀，继承的去死，没继承的也应该去死，成为咒术师是必须完成的使命，这是必须继承的荣耀。
做！就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死亡之时就能被万人簇拥。
不做！合该遭受唾弃被万人耻笑。
如果很不幸这份超越平庸的力量继承在一个只会逃避死亡的废物身上就太可惜，所以遭人鄙夷也是理所当然。
就像调月相，调月真言名义上和血缘上的父亲。
关于这个男人的花边消息太多，多到调月家族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家主是一个多么平庸的普通人。
“听说家主今天又和那个模特去约会。”
“不是，那个来自法国的贵妇人吗？”
“家主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每一句都让人恶心……
小小的真言躲在角落里，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仆人谈论自己的父亲，以及……
“夫人还真是可怜，如果能生出儿子就好了。”
她一直都能听见那些声音，所以躲在母亲怀里的时候，也很为自己不是男孩子难过。
这个家族烂透了。
“妈妈，父亲是不是有其他孩子了，真言不是男孩子，对不起。”
所有声音都充满讽刺，唯有一个原本不属于调月家族，更没有流淌这个家族血统的女人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
“你的父亲是个很出色的人，真言，你一定要做得比我们好。”
妈妈怎么可以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谈论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
“你要出去，不能和我们一样。”
妈妈，怎么可以用我们来指代她和那个恶心的家伙。
这件事情让调月真言感觉难以理解，她从小得到母亲全部的偏爱，所以她也全身心的在牢笼里爱着母亲，她努力回馈所有爱意，努力往上爬，努力做到最好。
“我们都很爱你。”
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这件事情让调月真言感觉窒息，于是她开始接触造成问题的人。
“爸爸我啊以前也很厉害的，真言会的爸爸都知道，甚至比你学到的还要多。”
这一年父亲给的礼物不是游戏机，他可能看见了那个被丢在池塘的礼物。
“真言，别让你妈妈担心。”
薨星宫，那是第一次知道调月家族所持有的荣誉。
也是第一次见到永生的非凡。
天元。
调月家族协助薨星宫整理史书咒术的典籍，那几千几万的书册每一本父亲都看过，他都知晓，也对每一本书爱不释手，对那位守护世界的非凡充满敬重，一向形骸浪荡的父亲对一个和妈妈一样有泪痣的女人充满敬重，那是看待任何人都不一样的眼神。
没有性别的歧视，唯有无数荣光。
“天元大人，请您准许我的女儿继承荣耀。”父亲跪在地上。
于是，那一天，调月真言突然意识到母亲说的爱是什么？
父亲从孩子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过去，母亲在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们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同等地关爱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这太荒唐……
可是那两个人明明在最近的距离彼此诅咒，这份爱让调月真言迷茫，她不明白自己又算什么东西？于是她听见天元大人说。
“相，你应该知道追寻永生就代表孤独，而且这个孩子并不一定能达到你的高度。”
“这是我和小野的孩子，我们都希望这个孩子脱离家族，这是唯一的办法。”
咒术师天生拥有超凡天赋，而每个能长久立足的家族也必然由自己所长，或是眼睛、或是身体、或是血液，还有可能是某种记忆力，继续走在这条无人的小路上，调月真言对过去的记忆反复咀嚼，于是她突然意识到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可能真的是爱母亲的。
“孩子，你愿意吗？”
讨厌的父亲给了一个摆脱牢笼的机会，愿意或不愿意都会成为背刺母亲的利刃。
“我……”真言看向自己的父亲，她期待从父亲眼中看到答案，“爸爸。”
“不要害怕。”
“但是…真言不是男孩子也可以吗？”
“真言…是个女孩。”父亲的表情变了，“要是不愿意也可以。”
男人生来继承荣耀，只有女人则从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利益圈之外，那一瞬间的讽刺，让调月真言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恶意。
他说：“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也是，我不强求。”
希望被爱却常怀失望，她被自己讨厌的父亲否定了。
……
“相，让这个孩子留下来，时间很长，她自己能找到答案。”
永生也好，全知也好，信念也好，于是从术式形成的那一天调月真言听见了很多声音，那些声音和从薨星宫看到的一样，每一个存在于世界的星浆体闪烁光芒，那些答案都代表要追寻荣光，让人无由的心生向往。
……
时间过去了很久，调月真言心里一直有一个关于喜欢的秘密，她有想送黄玫瑰的人。
那个人活了很久很久，岁月漫长，身体更换连本人也记不清最初的模样，可是依旧保有清晰的人性。
这个世界有很多星浆体，也有无数备选，星辰陨落推动万物事理变化，可是天元没有在最合适的天内理子死亡之后继续选择，不死不代表不老。
天元、六眼、星浆体构成的宿命被零咒力的天与暴君彻底打破，这场困住永生的宿命已经结束了，可能会变成诅咒，也或许是某种祝福。
调月真言喜欢的人就和她一样从很久之前，从那之后的很多年，家族的牢笼不能束缚一个接受天元大人庇护的孩子，她在爱里长大又从无数期待衍生的压力中备受折磨，努力寻找非凡。
试着去爱他人这是黄玫瑰的话语，也是她想告诉天元大人的答案。
真言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敬仰神明。
……
第三只是三级的咒骸，是非常可爱的布丁偶，和某个年少老成的金发禁欲“大叔”完全不是一类，咒力催动之后表情倒是非常相似。
“七海你的家传咒术是十划咒法，这次你来。”
唼——
……
咒术高层都是一样恶臭，嘴里呼喊着要从充满邪恶咒灵的世界保护人类的未来，他们说自己是正义的，但实际上所作的行为则是在整个咒术界上打压有能力的新人，不允许新生代过于锋芒毕露。
那些庸俗之人胆小怕死，倚老卖老，生怕新旧交替之后一无是处的自己下台，再也无法从这些肥差中牟取利益，他们尝到了高高在上的甜头，所以制定权威，绝对不许新势力从他们手里得到一丝好处。
几百个咒术家族从千年以前就结成盟约，他们发展势力，任命咒术总监，然后转头又固守在家族里用族规束缚每一个能成为或不能成为咒术师的人，原因就是他们流着的血，应该为家族合理付出。
禅院世家拥有操纵式神的术式，十种影法术，影子就是式神空间，里面可以储存不同的式神。
加茂世家，他们的术式是赤血操术，可以操纵血液和被他们血液附着的东西，总之就是输出全靠卖血。总之，就是很厉害，唯一的缺点就是费血……
最后则是最强的五条世家，五条世家每隔数百年会降生一个六眼之人，六眼的拥有者可以使用家传的无下限术式。
这只是御三家而已，这样的家族太多人才，群居守旧，各自为营。
手机里的时间跳转到上午八点半，地图上的位置也即将达到，可是这里没有出口，直接通往也只能是悬崖，所以这个小女孩选择换一个方向，背包里其实还有一份很重要的手稿，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血，但是现在她喜欢装扮自己，购置的校服也不是基本的款式，包括夹在头发上的发夹，都是一种对曾经不被允许的叛逆。
夏天很热，高马尾也会很可爱，这是只属于真言的自由。
九点的时候闹钟响起，这是距离高专很远的一个车站，穿着黑裙子的女孩正在一旁的树荫下等待，这棵树是香樟，四季常绿，她低着头表情遮掩在阴影中，手上的是纯黑游戏机，而游戏机的背面贴着丑陋不堪的贴纸，和幼稚的白笔字迹“真言大魔王专属”。
“讨人厌的五条前辈。”那双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流露不满，眉头紧皱都是对某个人的厌烦。
调月真言在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关于荣誉，也是非凡。
术式分为两种顺转和反转，简单来说术式顺转就是将咒力注入术式中所产生的效果，大部分咒术师都以术式顺转进行战斗，而术式顺转的奥义被称为“极之番”。
除极之番之外，术式顺转还有更强大的进阶应用，即“领域展开”，这是融合结界术要素的术式顺转，完成版的领域展开除了能当结界用、对自身术式有增益buff、术式必中的效果，是术式顺转系应用的最强能力。
领域展开的原理即消耗大量咒力将生得领域展开（构筑）到现实中，并对领域施加术式。
想要完成领域展开，咒力、术式和生得领域，三者缺一不可。
而“生得领域”相当于内心世界，和生得术式一样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保持永生的天元对结界术的研究颇有造诣，各种结界术在天元的加固之后常常会变得坚不可摧，而这其中就设置了四个最重要的净界：皇居、薨星宫（东京迁都候补）、京都山国御灵净界，以及飛騨灵山净界。
净界的存在使得日本的咒灵被抑制，辅助监督的结界术得到提升，其中更重要的是咒术师能够使用领域。
什么样的人就会产生怎么样的领域，领域本身就是将自己最真实的欲望剖析给敌人。
自从离家出走以后很久没有回去，天元大人很喜欢她，她也一直在努力靠近心里的喜欢，小女孩紧握手稿又把一切放回原位，她在等待，这场享受自由的孤身旅途结束了，公路上没有人影，夏天热度灼烧马路，直到……
属于禅院家的豪车出现。
无论是所谓的四级限制，还是之前得到的最后退学通知，区区的调月家族怎么敢撒下这么荒唐的谎言，可这又是那群腐烂、腐朽、恶臭的蠢货贯会使用的伎俩，就像现在，车停下了，车窗摇下后，是一个同样年纪但染着金发的少年，嚣张、乖戾。
“禅院直哉……”那双黑色的眼睛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未婚妻，好久不见。”禅院直哉看着树荫下的女孩，从那张还不错的脸到明显发育过度的胸，腰也许太细了，再往下确实曲线优美，“女人就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你穿的衣服是想要勾引谁吗？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有效，真言，过来。”
金发少年像对狗一样召唤自己所谓的未婚妻，夏天太热，他不愿意从车上下来，更讨厌女人不听话。
树下荫凉，穿着高专校服的JK确实别有一番风情，只是此刻心绪克制，咒力从腹部运转然后从筋脉流淌。
嚓——
标记着“四”的学生证湮灭在空气中。
调月真言的脚步如愿往前太阳下，耻辱在今天彻底粉碎，更不会留下任何声音。
“进来，”禅院直哉又是像对待狗一样的傲慢姿态，“坐在我的腿上。”
……
只有风声，和一如从前的冷漠。
“你果然还是那么无趣，这个态度，我会考虑取消婚约。”
“把东西给我。”
“急什么，之前一起住的时候，你也没有那么着急，连当情人也不够格，调月家族是怎么教养你的，还是……”禅院直哉的视线凝视在女孩胸前的纽扣上，这是高专的标志。
“退学吧！”禅院直哉的表情蔑视，并且认为自己说得话理所当然，“结婚以后你要做到事情很多，别再这里浪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孩子。”
东京都，京都府，全国唯二的咒术学校，也是咒术总监部收敛人才的工具，只有来到这里才能接受庇护，才能从社会层面上挑战不公，而这份不公可能是异性的性别歧视，也存在同性之间的强弱比较。
“不是你母亲或者你姨母那样，我会让你一直你生，生到出现儿子为止，”金发少年的眼睛戴着某种不符合年龄的淫邪，“你知道的，现在禅院家缺少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一个能超越五条悟或者…当然你能生出零咒力的天与咒缚也可以，我们缺少时间。”
为什么女人就要被困在牢笼里？
为什么没有做到最好就要被歧视？
沙文主义的种猪……
调月真言叹了口气，抬头看天，开始为自己之前的忍耐感到愚蠢。
“给不给？”
低头之后，可能是视角问题，也或许是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实在冰冷，这让才十六岁的禅院直哉感觉不适。
“调月，如果你和你母亲，或者生出真希、真依的那位一样不行也不要有压力，我会娶几房侍妾，家族的荣耀总要有人来承担，信我可以给你，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给我。”真言伸出了手。
“这是你母亲让我转交的信，”坐在汽车里的禅院直哉打量那张让他满意的脸，那种眼神一如既往的恶臭，“如果你想找我，我会很期待，未婚妻。”
汽车开走了。
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女孩撕掉了那份所谓的信件。
现在她终于要成功了……
【领域展开·虚妄真言】
手势如观音慈悲，现实还是现实的样子，可是一公里之内的所有东西都将受她所控，消失，出现，忽灭……
脑中所想即可出现，如果否认就走向灭亡，罪人的生死由她来定夺，善人的人生由她来延续，超度咒灵，灵魂往生，让活着的死去，让死去的活过来，沿着这条非凡往前走，必然可以达成永生。
即便领域并不完整，但这份虚假遵照真实。
这是关于规则的术式，是祝福，也是诅咒。
调月真言一直都想要变成主导所有的魔王。
轰——
于是汽车很意外的发生了一些事故，坐在车子里的禅院直哉大概死不了，但这只沙文种猪应该有好几个月需要躺在医院里。
“领域？”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五条悟出现在调月真言的背后，他很高挑几乎变成了另一种阴影。
最强……
“差不多。”小女孩轻挑眉头，转过身。
这种程度怎么算领域？特殊的半成品罢了，同样也只是一天使用一次的大招，因为不是人人都拥有五条悟的好运，也不是每个咒术师都能堪悟反转术式。
术式反转的使用前提是反转术式，而反转术式的原理是用负负得正的方式将作为负能量的咒力相乘，从而得到适合治疗的正能量，将反转术式操作下得到的正能量注入术式中，便会使术式的效果发生反转，也就是所谓的“术式反转”。
反转术式不是术式，而是咒力的使用技巧；术式反转也不是术式，而是术式的使用技巧。
无论是反转术式还是术式反转，在咒术界都属于很高端的技巧，能掌握这类技巧的人屈指可数。
调月真言一直都很嫉妒五条悟，他是唯一个将术式顺转和术式反转融合使用成为“虚式”的咒术师……
好运到让人感觉不公平。
“前辈，想要告发我吗？”
咒术界不允许力量超出掌控，大概是因为秘密被发现了，所以这个企图挑战至强的坏小孩暴露本性，傲慢自视、冷漠狂躁，那双黑色的眼睛从下往上仰望，充满各种挑衅和恶意。
她看起来足够美丽，但也绝非好人，好人做不了咒术师，更不可能登上巅峰。
“这样啊？”穿着黑校服的白发少年往前走，头发乱糟糟的可能刚睡醒不久，用张狂的笑容回报所有，伸出手。
【咒术顺转·苍】
巨大的引力从调月身边划过。
磅——
爆炸轰鸣而起，道路原地破损。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留有咒力的残秽，我现在把我的术式覆盖上去。”手势变成了双掌向上。
真言歪着脑袋，那双黑色的眼睛充满疑惑。
“你想被夜蛾老师教训吗？他的拳头很硬的。”
小女孩伸出双手覆盖在少年展开的双手上，简直就像骑士对女王的礼仪。
“可能还会有很讨厌的老头一直来骚扰你，那些人啰嗦又不讲道理。”墨镜背后的表情乱七八糟充满各种嫌弃。
“比前辈还要讨厌吗？”
“我很讨厌吗？”五条悟觉得自己深受打击，“而且你今天应该出席任务的，缺席了会很严重的。”
“七海和灰原说没事的，我和他们说过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想和我约会吗？”那双蓝眼睛在阴影中印衬着某种光亮。
“不想。”她对约会这个词语有些在意，红着脸撇开了脑袋。
“我帮了你，难道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点吗？”
讨人厌的五条前辈总是喜欢趁人之危，他在索取报酬。
“我可以给你别的。”真言又开始变得目中无人但是声音温柔很多，“前辈不是正在开发领域吗？我这里有完备的资料，并且能确保这条途径必然成功。”
“可是我觉得约会更有吸引力。”
双手紧握，他们都主动无视那个从车里爬出来的禅院直哉，和那位奇迹般毫发无损司机的乱吼乱叫。
“不可以。”她总是因为某些偏爱而变得骄纵，脸红和嗔怪一起出现。
“我们还是朋友吗？”
少年低下头，白色的头发在微风里被吹拂，那双蓝色的六眼一直在闪烁荣光，真言看着五条悟手上的黑色手表，看着指针不断旋转，夏天一直都很闷热，也让她对一些朦胧不清的答案不知所措。
“我…可以下次告诉你吗？”真言偶尔会对这个可怕又讨人厌的五条前辈感觉紧张，脸上的红一直没有退却，手上抓得也很紧。
她很害怕讨人厌的五条前辈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咄咄逼人，一定要追问出一个她不想回答的结果。
她还没考虑好……
“可以。”五条悟在最近的距离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夏天的树荫能遮住炎热，于是五条悟非常有仪式感地将吻落在了公主的手背上，她乖巧可爱又因为羞涩紧张。
年轻的白毛DK目光执着，言语顺从，但行动却带着某种青春期特有的强势。
他势在必得。
……
“笨蛋……”真言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可爱。
咒术高专的学生既是学生也是咒术师，因此作为学生的本分是读书与祓除诅咒。学校会为学生评定等级，按照实力分派不同任务祓除诅咒并获得报酬，同时高专生的咒力都记录在学校档案里，禁止在未获允许的情况下于高专结界内使用术式，如果结界内出现档案中无记录的咒力，警报就会响起。
早上六点的阳光并没有那么让人喘不上气，调月真言走在石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然后走向无人来过的禁区。
今天，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参加与同期一起执行的任务。
“调月，到时候会给你带特产的。”灰原雄笑得很开朗率真，他很喜欢带特产，因为家里还有个妹妹。
“有事情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或者联系前辈们。”七海建人是个严肃成熟的人，在这三人小队里他总是需要多多费心。 “走了，回头见。”
“对啊！调月，不用担心，你现在只是四级，我们去完成的任务是二级的，你留下来会更安全。”
森林茂密，范围广袤，这个被结界覆盖的地方有时候连信号都会被屏蔽，小溪、动物腐败的尸体、草地，这个地方属于东京都的高专，全部所有都是。
随着历史进展咒术也渐渐体系化，于是出现了御三家和咒术家系之外其他对拥有咒力的人提供教育，培养新人才的咒术教育机关，那就是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日本国内共有两间咒术高专，这里表面上是宗教学校，费用由国家及东京都和京都府的机密费用负担，之所以由东京都和京都府参与，是因为这两个地方诅咒的规模远比乡下地方更大，许多咒术师毕业后也继续以高专为活动据点，斡旋或是辅助其他咒术师执行任务。
继续往前走着，调月真言翻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其实她有点口感，但拿出来得却是自己的进入高专以后的学生证，上面有照片、有家族姓氏、有学籍编号、有出生日期，还有一个代表耻辱的标志——四。
四级咒术师？
进入高专的第一堂课，就是夜蛾老师带着他的咒骸用实训的方式讲解被规范以后的咒术师体系。
……
第一只是没有等级的咒骸，灰色小熊笑起来的样子和灰原雄一模一样。
“灰原，你是特招进入高专的，虽然具备准二级咒术师的水准，但需要控制咒力的稳定输出，这一点可以多请教在学校的前辈。”
“好的，夜蛾老师。”
……
灰原雄的术式是刍灵咒法，这很普通的术式，但是如果咒术师本身非凡，那术式并不会成为局限发展的枷锁。
咒术高专的学生都有全额的学费补助，学校有许多不同的入学方式，不限自我推荐或他人推荐，校内既有来自术师家系的学生，也有具备咒力而被邀请入学的学生，甚至还有本就具备充实训练环境、并没有入学义务、因为某些缘故而进入了咒术高专的御三家学生。
许多具有才能的人得到发掘，集结在咒术高专，将要承担咒术界的未来。
在这个存在诅咒世界里，只要有所欲望就会产生正向或者负向的力量，而咒力基本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普通人控制不了就会导致恶意流泻成为诅咒或者咒灵。
但是咒术师不一样他们会从小开始训练从负面情绪中提取咒力，并且他们的咒力从出生开始就不可外泄，直至死亡为止，都会一直在身体里汇聚，说到底咒术师本身就是比核武器还可怕的怪物，如果不是自然老死或者不是由同样拥有咒力的人类葬送，那些意外亡故的咒术师都会在死亡以后变成比自然凝聚更可怕的咒灵。
就像在那些RGP游戏里，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所以咒力和感情一样都需要不断不断的控制，不断的压抑，细碎的感情整理成理智的逻辑，不甘、嫉妒、怨恨诸如此类的恶意都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咒术师不能带着悔意死去，更并不能让自己的死亡变成同伴的诅咒。
咒术师就是这样不论身边有多少同伴，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一个小时过去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很充裕，调月真言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拿出包裹里的驱蚊液，深山老林最多蚊虫，太阳开始变得刺眼，她拿出背包里的伞，和她今天穿的校服一样都是黑色，黑色柔顺的长发垂在腰间，那张过于精致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可是苦夏漫长。
……
第二只是四级的咒骸，它看起来像一只独眼猫，有点丑陋但聒噪张狂。
“调月，你是这里唯一的四级咒术师，来解决它。”
啪——
……
咒术师的等级划分通常包括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咒灵的等级划分通常包括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中间会有预备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准咒术师，力量上的划分也许有点格式化，但是这和游戏不一样，咒术师的等级穿插在咒灵的等级中，比如被设定为一级或准一级的咒术师必然有用远远强与一级咒灵的实力，这是确保咒术师安全的制度。
强度可能是个1.5，也可以是远超等级的碾压。
而这些是为拥有咒力的人所划分的力量级别，这个世界还存在一种可能——天与咒缚。
作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一种不可抗性且不可逆性的束缚，被束缚以后的代价是失去身体或是咒力的一部分而加强对面属性。
比如零咒力，但是强化身体达到顶点的天与暴君——禅院…伏黑甚尔。
与此对照的则是某个拥有咒术师人人羡慕的广域术式范围与超大咒力输出的孩子，以身体残缺为代价，换取咒力。
有些人天生手指修长，所以弹奏钢琴是能跨越非常人的跨度。
有些人基因突变，所以能看到的色彩范围远超其他，所能创造的艺术也比一般人更具幻想。
还有些人天生肌腱不同，所以他们的奔跑的时候也会比普通人更快、更久、更远。
这些人也许可以被称为天生的天才。
但是这并不代表普通人就无法在某个领域达成非凡成就，如果四肢健全，头脑清醒，达到一般人的水准其实创造奇迹比不是难事，手指不够修长就改变琴键的宽度，对色彩不够敏锐，那就描写黑白线条的张力，如果不能跑得最快，那就试试能不能游得更远，跳得更高。
世界是公平的，从每个人出生开始就馈赠祝福，在每个人人生的结尾留好位置，只要勇于寻找，坚持不懈，成就普通非凡就不是难事，天赋固然重要，努力与坚持热爱绝对为普通能创造奇迹。
但是这项法则无法运用在咒术世界，咒术师与普通人不一样，在咒术界天赋和努力是失衡的，而这个比例可能严重到八比二，天赋占八，努力加上幸运才能勉强达二。
这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也没有人会怜悯出生就倒霉的弱者，这是代偿！也是诅咒！
哇—哇——
有只乌鸦从飞落树梢，调月真言整理了自己的裙摆，重新背起背包，太阳的热度开始透过树荫照射到地面，这个夏天很热，但是密林沉静，她可能是享受一个人独处的自由，所以脚步也变得轻快。
咒术世家都是严苛到让人窒息的存在，咒术师如果出生就在起跑线上落后就会被残忍抛弃，所有人从出生开始就像猪肉厂的猪肉需要经过层层筛选。
第一道检验出生时候的咒力总量和是否具有咒术师的大脑构造
咒力来源是施术者本身的负面感情，咒术师从小就训练从负面感情中提取咒力，能够在战斗中稳定输出，同时咒力可以用来发动各种咒术，再配合施术者本身的体术和各种道具来进行战斗，还可以直接释放，或者用来强化身体机能。
如果不幸咒力低下那导致的后果将非常严重，咒术界不需要看不见咒灵的咒术师，更不需要天与束缚的失败品。
第二道检验等到5、6岁的时候是否出现术式……
咒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无法后天习得，人类咒术师一般都只能掌握一种咒术，同时咒术可以被遗传，并在不断传承中开始以家族为单位形成各方势力，因此也被称为“生得术式”。
咒力总量优秀，拥有咒术师的大脑构造，拥有优秀的术式，由此一个合格的年轻咒术师后代就顺利出厂。
之后再经过努力，被日本国立部设立的咒术总监部确认个人拥有祓除咒灵的力量，就能参与评级。
无等级……
准四级……
四级……
这是对追求完美，追求非凡之人的侮辱。
……
一定有人会问成就非凡，非凡又是什么？
无论普通还是藏在平凡之下的咒术世界，男人都理所当然继承荣耀，继承的去死，没继承的也应该去死，成为咒术师是必须完成的使命，这是必须继承的荣耀。
做！就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死亡之时就能被万人簇拥。
不做！合该遭受唾弃被万人耻笑。
如果很不幸这份超越平庸的力量继承在一个只会逃避死亡的废物身上就太可惜，所以遭人鄙夷也是理所当然。
就像调月相，调月真言名义上和血缘上的父亲。
关于这个男人的花边消息太多，多到调月家族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家主是一个多么平庸的普通人。
“听说家主今天又和那个模特去约会。”
“不是，那个来自法国的贵妇人吗？”
“家主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每一句都让人恶心……
小小的真言躲在角落里，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仆人谈论自己的父亲，以及……
“夫人还真是可怜，如果能生出儿子就好了。”
她一直都能听见那些声音，所以躲在母亲怀里的时候，也很为自己不是男孩子难过。
这个家族烂透了。
“妈妈，父亲是不是有其他孩子了，真言不是男孩子，对不起。”
所有声音都充满讽刺，唯有一个原本不属于调月家族，更没有流淌这个家族血统的女人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
“你的父亲是个很出色的人，真言，你一定要做得比我们好。”
妈妈怎么可以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谈论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
“你要出去，不能和我们一样。”
妈妈，怎么可以用我们来指代她和那个恶心的家伙。
这件事情让调月真言感觉难以理解，她从小得到母亲全部的偏爱，所以她也全身心的在牢笼里爱着母亲，她努力回馈所有爱意，努力往上爬，努力做到最好。
“我们都很爱你。”
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这件事情让调月真言感觉窒息，于是她开始接触造成问题的人。
“爸爸我啊以前也很厉害的，真言会的爸爸都知道，甚至比你学到的还要多。”
这一年父亲给的礼物不是游戏机，他可能看见了那个被丢在池塘的礼物。
“真言，别让你妈妈担心。”
薨星宫，那是第一次知道调月家族所持有的荣誉。
也是第一次见到永生的非凡。
天元。
调月家族协助薨星宫整理史书咒术的典籍，那几千几万的书册每一本父亲都看过，他都知晓，也对每一本书爱不释手，对那位守护世界的非凡充满敬重，一向形骸浪荡的父亲对一个和妈妈一样有泪痣的女人充满敬重，那是看待任何人都不一样的眼神。
没有性别的歧视，唯有无数荣光。
“天元大人，请您准许我的女儿继承荣耀。”父亲跪在地上。
于是，那一天，调月真言突然意识到母亲说的爱是什么？
父亲从孩子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过去，母亲在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们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同等地关爱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这太荒唐……
可是那两个人明明在最近的距离彼此诅咒，这份爱让调月真言迷茫，她不明白自己又算什么东西？于是她听见天元大人说。
“相，你应该知道追寻永生就代表孤独，而且这个孩子并不一定能达到你的高度。”
“这是我和小野的孩子，我们都希望这个孩子脱离家族，这是唯一的办法。”
咒术师天生拥有超凡天赋，而每个能长久立足的家族也必然由自己所长，或是眼睛、或是身体、或是血液，还有可能是某种记忆力，继续走在这条无人的小路上，调月真言对过去的记忆反复咀嚼，于是她突然意识到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可能真的是爱母亲的。
“孩子，你愿意吗？”
讨厌的父亲给了一个摆脱牢笼的机会，愿意或不愿意都会成为背刺母亲的利刃。
“我……”真言看向自己的父亲，她期待从父亲眼中看到答案，“爸爸。”
“不要害怕。”
“但是…真言不是男孩子也可以吗？”
“真言…是个女孩。”父亲的表情变了，“要是不愿意也可以。”
男人生来继承荣耀，只有女人则从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利益圈之外，那一瞬间的讽刺，让调月真言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恶意。
他说：“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也是，我不强求。”
希望被爱却常怀失望，她被自己讨厌的父亲否定了。
……
“相，让这个孩子留下来，时间很长，她自己能找到答案。”
永生也好，全知也好，信念也好，于是从术式形成的那一天调月真言听见了很多声音，那些声音和从薨星宫看到的一样，每一个存在于世界的星浆体闪烁光芒，那些答案都代表要追寻荣光，让人无由的心生向往。
……
时间过去了很久，调月真言心里一直有一个关于喜欢的秘密，她有想送黄玫瑰的人。
那个人活了很久很久，岁月漫长，身体更换连本人也记不清最初的模样，可是依旧保有清晰的人性。
这个世界有很多星浆体，也有无数备选，星辰陨落推动万物事理变化，可是天元没有在最合适的天内理子死亡之后继续选择，不死不代表不老。
天元、六眼、星浆体构成的宿命被零咒力的天与暴君彻底打破，这场困住永生的宿命已经结束了，可能会变成诅咒，也或许是某种祝福。
调月真言喜欢的人就和她一样从很久之前，从那之后的很多年，家族的牢笼不能束缚一个接受天元大人庇护的孩子，她在爱里长大又从无数期待衍生的压力中备受折磨，努力寻找非凡。
试着去爱他人这是黄玫瑰的话语，也是她想告诉天元大人的答案。
真言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敬仰神明。
……
第三只是三级的咒骸，是非常可爱的布丁偶，和某个年少老成的金发禁欲“大叔”完全不是一类，咒力催动之后表情倒是非常相似。
“七海你的家传咒术是十划咒法，这次你来。”
唼——
……
咒术高层都是一样恶臭，嘴里呼喊着要从充满邪恶咒灵的世界保护人类的未来，他们说自己是正义的，但实际上所作的行为则是在整个咒术界上打压有能力的新人，不允许新生代过于锋芒毕露。
那些庸俗之人胆小怕死，倚老卖老，生怕新旧交替之后一无是处的自己下台，再也无法从这些肥差中牟取利益，他们尝到了高高在上的甜头，所以制定权威，绝对不许新势力从他们手里得到一丝好处。
几百个咒术家族从千年以前就结成盟约，他们发展势力，任命咒术总监，然后转头又固守在家族里用族规束缚每一个能成为或不能成为咒术师的人，原因就是他们流着的血，应该为家族合理付出。
禅院世家拥有操纵式神的术式，十种影法术，影子就是式神空间，里面可以储存不同的式神。
加茂世家，他们的术式是赤血操术，可以操纵血液和被他们血液附着的东西，总之就是输出全靠卖血。总之，就是很厉害，唯一的缺点就是费血……
最后则是最强的五条世家，五条世家每隔数百年会降生一个六眼之人，六眼的拥有者可以使用家传的无下限术式。
这只是御三家而已，这样的家族太多人才，群居守旧，各自为营。
手机里的时间跳转到上午八点半，地图上的位置也即将达到，可是这里没有出口，直接通往也只能是悬崖，所以这个小女孩选择换一个方向，背包里其实还有一份很重要的手稿，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血，但是现在她喜欢装扮自己，购置的校服也不是基本的款式，包括夹在头发上的发夹，都是一种对曾经不被允许的叛逆。
夏天很热，高马尾也会很可爱，这是只属于真言的自由。
九点的时候闹钟响起，这是距离高专很远的一个车站，穿着黑裙子的女孩正在一旁的树荫下等待，这棵树是香樟，四季常绿，她低着头表情遮掩在阴影中，手上的是纯黑游戏机，而游戏机的背面贴着丑陋不堪的贴纸，和幼稚的白笔字迹“真言大魔王专属”。
“讨人厌的五条前辈。”那双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流露不满，眉头紧皱都是对某个人的厌烦。
调月真言在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关于荣誉，也是非凡。
术式分为两种顺转和反转，简单来说术式顺转就是将咒力注入术式中所产生的效果，大部分咒术师都以术式顺转进行战斗，而术式顺转的奥义被称为“极之番”。
除极之番之外，术式顺转还有更强大的进阶应用，即“领域展开”，这是融合结界术要素的术式顺转，完成版的领域展开除了能当结界用、对自身术式有增益buff、术式必中的效果，是术式顺转系应用的最强能力。
领域展开的原理即消耗大量咒力将生得领域展开（构筑）到现实中，并对领域施加术式。
想要完成领域展开，咒力、术式和生得领域，三者缺一不可。
而“生得领域”相当于内心世界，和生得术式一样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保持永生的天元对结界术的研究颇有造诣，各种结界术在天元的加固之后常常会变得坚不可摧，而这其中就设置了四个最重要的净界：皇居、薨星宫（东京迁都候补）、京都山国御灵净界，以及飛騨灵山净界。
净界的存在使得日本的咒灵被抑制，辅助监督的结界术得到提升，其中更重要的是咒术师能够使用领域。
什么样的人就会产生怎么样的领域，领域本身就是将自己最真实的欲望剖析给敌人。
自从离家出走以后很久没有回去，天元大人很喜欢她，她也一直在努力靠近心里的喜欢，小女孩紧握手稿又把一切放回原位，她在等待，这场享受自由的孤身旅途结束了，公路上没有人影，夏天热度灼烧马路，直到……
属于禅院家的豪车出现。
无论是所谓的四级限制，还是之前得到的最后退学通知，区区的调月家族怎么敢撒下这么荒唐的谎言，可这又是那群腐烂、腐朽、恶臭的蠢货贯会使用的伎俩，就像现在，车停下了，车窗摇下后，是一个同样年纪但染着金发的少年，嚣张、乖戾。
“禅院直哉……”那双黑色的眼睛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未婚妻，好久不见。”禅院直哉看着树荫下的女孩，从那张还不错的脸到明显发育过度的胸，腰也许太细了，再往下确实曲线优美，“女人就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你穿的衣服是想要勾引谁吗？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有效，真言，过来。”
金发少年像对狗一样召唤自己所谓的未婚妻，夏天太热，他不愿意从车上下来，更讨厌女人不听话。
树下荫凉，穿着高专校服的JK确实别有一番风情，只是此刻心绪克制，咒力从腹部运转然后从筋脉流淌。
嚓——
标记着“四”的学生证湮灭在空气中。
调月真言的脚步如愿往前太阳下，耻辱在今天彻底粉碎，更不会留下任何声音。
“进来，”禅院直哉又是像对待狗一样的傲慢姿态，“坐在我的腿上。”
……
只有风声，和一如从前的冷漠。
“你果然还是那么无趣，这个态度，我会考虑取消婚约。”
“把东西给我。”
“急什么，之前一起住的时候，你也没有那么着急，连当情人也不够格，调月家族是怎么教养你的，还是……”禅院直哉的视线凝视在女孩胸前的纽扣上，这是高专的标志。
“退学吧！”禅院直哉的表情蔑视，并且认为自己说得话理所当然，“结婚以后你要做到事情很多，别再这里浪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孩子。”
东京都，京都府，全国唯二的咒术学校，也是咒术总监部收敛人才的工具，只有来到这里才能接受庇护，才能从社会层面上挑战不公，而这份不公可能是异性的性别歧视，也存在同性之间的强弱比较。
“不是你母亲或者你姨母那样，我会让你一直你生，生到出现儿子为止，”金发少年的眼睛戴着某种不符合年龄的淫邪，“你知道的，现在禅院家缺少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一个能超越五条悟或者…当然你能生出零咒力的天与咒缚也可以，我们缺少时间。”
为什么女人就要被困在牢笼里？
为什么没有做到最好就要被歧视？
沙文主义的种猪……
调月真言叹了口气，抬头看天，开始为自己之前的忍耐感到愚蠢。
“给不给？”
低头之后，可能是视角问题，也或许是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实在冰冷，这让才十六岁的禅院直哉感觉不适。
“调月，如果你和你母亲，或者生出真希、真依的那位一样不行也不要有压力，我会娶几房侍妾，家族的荣耀总要有人来承担，信我可以给你，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给我。”真言伸出了手。
“这是你母亲让我转交的信，”坐在汽车里的禅院直哉打量那张让他满意的脸，那种眼神一如既往的恶臭，“如果你想找我，我会很期待，未婚妻。”
汽车开走了。
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女孩撕掉了那份所谓的信件。
现在她终于要成功了……
【领域展开·虚妄真言】
手势如观音慈悲，现实还是现实的样子，可是一公里之内的所有东西都将受她所控，消失，出现，忽灭……
脑中所想即可出现，如果否认就走向灭亡，罪人的生死由她来定夺，善人的人生由她来延续，超度咒灵，灵魂往生，让活着的死去，让死去的活过来，沿着这条非凡往前走，必然可以达成永生。
即便领域并不完整，但这份虚假遵照真实。
这是关于规则的术式，是祝福，也是诅咒。
调月真言一直都想要变成主导所有的魔王。
轰——
于是汽车很意外的发生了一些事故，坐在车子里的禅院直哉大概死不了，但这只沙文种猪应该有好几个月需要躺在医院里。
“领域？”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五条悟出现在调月真言的背后，他很高挑几乎变成了另一种阴影。
最强……
“差不多。”小女孩轻挑眉头，转过身。
这种程度怎么算领域？特殊的半成品罢了，同样也只是一天使用一次的大招，因为不是人人都拥有五条悟的好运，也不是每个咒术师都能堪悟反转术式。
术式反转的使用前提是反转术式，而反转术式的原理是用负负得正的方式将作为负能量的咒力相乘，从而得到适合治疗的正能量，将反转术式操作下得到的正能量注入术式中，便会使术式的效果发生反转，也就是所谓的“术式反转”。
反转术式不是术式，而是咒力的使用技巧；术式反转也不是术式，而是术式的使用技巧。
无论是反转术式还是术式反转，在咒术界都属于很高端的技巧，能掌握这类技巧的人屈指可数。
调月真言一直都很嫉妒五条悟，他是唯一个将术式顺转和术式反转融合使用成为“虚式”的咒术师……
好运到让人感觉不公平。
“前辈，想要告发我吗？”
咒术界不允许力量超出掌控，大概是因为秘密被发现了，所以这个企图挑战至强的坏小孩暴露本性，傲慢自视、冷漠狂躁，那双黑色的眼睛从下往上仰望，充满各种挑衅和恶意。
她看起来足够美丽，但也绝非好人，好人做不了咒术师，更不可能登上巅峰。
“这样啊？”穿着黑校服的白发少年往前走，头发乱糟糟的可能刚睡醒不久，用张狂的笑容回报所有，伸出手。
【咒术顺转·苍】
巨大的引力从调月身边划过。
磅——
爆炸轰鸣而起，道路原地破损。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留有咒力的残秽，我现在把我的术式覆盖上去。”手势变成了双掌向上。
真言歪着脑袋，那双黑色的眼睛充满疑惑。
“你想被夜蛾老师教训吗？他的拳头很硬的。”
小女孩伸出双手覆盖在少年展开的双手上，简直就像骑士对女王的礼仪。
“可能还会有很讨厌的老头一直来骚扰你，那些人啰嗦又不讲道理。”墨镜背后的表情乱七八糟充满各种嫌弃。
“比前辈还要讨厌吗？”
“我很讨厌吗？”五条悟觉得自己深受打击，“而且你今天应该出席任务的，缺席了会很严重的。”
“七海和灰原说没事的，我和他们说过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想和我约会吗？”那双蓝眼睛在阴影中印衬着某种光亮。
“不想。”她对约会这个词语有些在意，红着脸撇开了脑袋。
“我帮了你，难道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点吗？”
讨人厌的五条前辈总是喜欢趁人之危，他在索取报酬。
“我可以给你别的。”真言又开始变得目中无人但是声音温柔很多，“前辈不是正在开发领域吗？我这里有完备的资料，并且能确保这条途径必然成功。”
“可是我觉得约会更有吸引力。”
双手紧握，他们都主动无视那个从车里爬出来的禅院直哉，和那位奇迹般毫发无损司机的乱吼乱叫。
“不可以。”她总是因为某些偏爱而变得骄纵，脸红和嗔怪一起出现。
“我们还是朋友吗？”
少年低下头，白色的头发在微风里被吹拂，那双蓝色的六眼一直在闪烁荣光，真言看着五条悟手上的黑色手表，看着指针不断旋转，夏天一直都很闷热，也让她对一些朦胧不清的答案不知所措。
“我…可以下次告诉你吗？”真言偶尔会对这个可怕又讨人厌的五条前辈感觉紧张，脸上的红一直没有退却，手上抓得也很紧。
她很害怕讨人厌的五条前辈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咄咄逼人，一定要追问出一个她不想回答的结果。
她还没考虑好……
“可以。”五条悟在最近的距离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夏天的树荫能遮住炎热，于是五条悟非常有仪式感地将吻落在了公主的手背上，她乖巧可爱又因为羞涩紧张。
年轻的白毛DK目光执着，言语顺从，但行动却带着某种青春期特有的强势。
他势在必得。
……
“笨蛋……”真言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