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被山上野猪追杀的少年在邬佳的杂物间里入住了。

    “引狼入室”这件事情属实出于无奈。

    情况很戏剧,邬佳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拆穿对方的谎言时,他就好像放下心来两眼一闭直接昏倒了。

    而邬佳一看到他头栽地,毫不犹豫就往屋子里窜,反手锁上了门。

    不管少年什么身份,至少邬佳当时是不打算把他留在家里的。

    即使这种情况看起来她的嫌疑最大,而且对方还随时要断气的样子,说不定就一个死无对证……

    邬佳只纠结了一分钟要不要报警,下定决心还是优先保护自己,毕竟费口舌解释也比没命了好。

    人生初次体验拨打110,邬佳做足了心理建设,顺了一遍腹稿后按下拨通键——

    手机居然没有信号!

    虽然是山旁边,那也还有些距离,况且这附近都没人抢WiFi,网络基本没差过,更别说是手机信号了。

    当下也来不及纠结信号被阻断的原因,邬佳捞上家里最贵重的两只猫,“库库”塞进猫包里就准备带着两只崽子先出家门避风头。

    可是更吓人的事情发生了,大院的门根本打不开。

    或者说是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挡住了,邬佳甚至都摸不到门把手。

    她站在前院凌乱,怀疑世界观。

    而酸菜和腊肠在猫包里哀嚎,不愿意出门的控诉一声高过一声,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娘三现在面临着什么危机。

    邬佳抬手,多次锤打那层看不见的空气壁垒,最后还是茫然地拖着两条腿转回了屋子里。

    不敢点亮家里的灯,后院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眼见得天色加速变黑,手机依旧收不到信号、连不上网络,左上角的时间显示也停摆了。

    当代人遇事不决要么求助搜索引擎,要么求助亲朋好友,而邬佳这两条路都断了,必须把这些玄幻的事情串联起来——

    只能想到少年这个变数。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要出去面对。

    家里没有麻绳,邬佳找了床结实床单准备捆人。

    打开后院门的时候,即使照明不够,邬佳还是第一时间锁定了少年所在的位置。

    因为他的周身飘散着颗粒状的荧光,一星一点排着队往他的伤口钻。

    “……哇哦。”

    邬佳捏着床单,麻木地发出感慨。

    之前的一切就已经够玄幻了,眼前这个远远超出当代仙侠片特效质量的画面,成功击溃了邬佳本就不多的理智。

    现在来个人和邬佳说她其实是神女转世,她都会立刻相信的。

    邬佳小心翼翼地接近。

    那些荧光在她靠近的时候会散开,邬佳没忍住戳了一下,那颗被选中的倒霉星点弹开老远,又慢悠悠晃回来,从另一边扎进了少年的伤口。

    怎么说呢……居然有点萌。

    不过这个距离已经很危险了。

    碰到少年胳膊的时候,感受指尖的肌肉绷紧了一瞬,邬佳差点忘记呼吸。

    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她心跳得和摩托引擎差不多,慢慢用床单把少年捆了个结实。

    常常去快递点拖猫粮猫砂用的露营车派上了新用场,邬佳以倒栽葱的姿势把人塞了进去——这过程中少年一动不动。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晕,至少邬佳没那么有“英勇赴死”的感觉了。

    庭院的杂物间是带锁链的,邬佳打算把人先关在里头看看情况。

    花了点时间打扫了灰尘,毕竟少年看起来受了重伤,不能再二次感染了。

    把房东留下的旧床垫铺在地上,再往上加层不要的床单,被五花大绑的少年就这么“迁居”到了杂物间。

    邬佳走出杂物间的时候,恍惚地发现天居然亮了,跑去客厅看了眼时钟,但是时钟好像和手机一样停摆了。

    院子里的日出日落一晃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邬佳拿家里的备用药帮杂物间的少年退烧和消炎,伤口也用酒精擦过,再然后就是喂他稀粥免得饿死。

    邬佳自己除了水之外,完全没有进食和睡觉的需求。

    倒是家里两只猫睡得昏天黑地,杂物间里的那个少年也一直没醒,邬佳连个交流的对象都没有。

    既出不了门,也玩不了手机,只能翻家里的小说过瘾。

    也是因为翻阅小说,邬佳意识到了时间流速不对劲。

    并不厚实的小说,更何况她是二刷,怎么可能读一半就天黑了?

    所有的日出日落仿佛只针对她家,外界的嘈杂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故事,邬佳不知道外面究竟过了多久。

    直到邬佳心事重重给少年喂粥的“第四天”,终于有了新变动。

    “……已经空了。”

    刚苏醒过来,还嘶哑着的男声唤回了她的思绪,陶瓷勺子和碗之间刺耳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邬佳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碗,从还残留着白粥痕迹的白瓷碗上偏移视线,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眼眸。

    少年有双漂亮的杏仁眼,眼角略圆钝,擦去了血腥气后看起来和普通的学生没差别。

    明明躺在床上更虚弱的是他,邬佳还是条件反射起身后退了两步。

    面面相觑。

    少年神色无辜,黑瞳仁瞧着邬佳,还故意抬起手将两只手腕贴到一起,主动问道:“还需要绑着吗?”

    之前看他手被勒得发紫,本来就失血,又怕他血液不循环,邬佳才拆掉了束缚着的床单。

    她紧张地抿紧唇瓣,控制自己不发出惊呼:“……”

    少年依旧笑着:“之前不都绑着吗?我明明都有好好配合的。”

    这听起来更加吓人了好吧?!

    邬佳吊着一口气,什么都没敢说,转身出了杂物间,手忙脚乱地把上面的铁锁挂了回去。

    她刚走出两步,伴随着“啵”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戳破了。

    天色犹如被调节的曝光度,一下子拉成了黑幕。

    明亮的月挂在枝头,蝉鸣涌进了本来寂静的后院,荧光连着串飘向杂物间。

    邬佳:“……”

    邬佳:“……哇哦。”

    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恢复正常的系统自动校准首都时间,锁屏上的数字跳到了“19:00”。

    新消息弹了出来,是陆知颖刚刚发的:“我落地了。”

    邬佳勾了一下食指,下拉状态栏——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她怎么强迫自己都睡不着,因为她确实距离刚醒过来没差几个小时。

    现实中的时间只不过是在少年昏迷后挪动了三个钟头,结界里的时间流速也没有对邬佳的身体起作用。

    真正和这个时间流速、和这个结界有关的,果然还是那个受伤的少年。

    那家伙……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记作为提醒,后知后觉的惊慌窜上脑后,邬佳退回到手机主界面,点开电话。

    刚输入了一个“1”,就听见背后铁链落地的声音。

    第二个“1”是手指机械性地敲下的,邬佳已经僵硬住了,因为有带着尖角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后腰。

    牙关紧咬,邬佳说:“你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少年笑了起来,意识到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干脆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敲了敲,“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关于这地方,关于你,才能衡量恩和仇。”

    邬佳曲起指关节,指尖缓缓挪动向下靠,还差一点就能碰到那个“0”了,“那、那你先把你的剑放下,不要威胁我。”

    “那你的灵器也该收起来吧。”

    “灵器?”

    话音未落,从肩膀上横伸出一只手。

    陌生的气息贴近,邬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手机上。

    裂痕犹如蜘蛛网,瞬间爬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始作俑者翻转了手心,他做坏事的食指上嵌进了一小颗玻璃碎片。

    少年用大拇指捻着它感受了一下,完全不在乎指腹冒出来的血珠,有些好奇地说道:“没感受到灵能,你的灵器很有意思,但好像过于脆弱了。”

    ……她的智能机甚至都发不出哀嚎就阵亡了,碎裂的屏幕在邬佳眼中具现化成飞走的钱。

    怒火屏蔽了求生欲,邬佳伸手弯到身后,想徒手抓那腰后的“凶器”,入手的却是很厚重的手感。

    少年没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把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

    邬佳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战利品”,掌心里躺着一块墨色的令牌,上面镶了很多不规则的金块,中间鬼画符似的写了字——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

    “梼杌楼的刺客令牌。”

    “……啊?”

    两手空空的少年从背后绕过来,低头细细打量着邬佳脸上的表情。

    他本来想看看邬佳是不是在装傻,结果他的眼神不经意下移后,不由自主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迟疑地问道:“你穿的是什么?”

    “短袖沙滩裤……有什么问题吗?天气很热啊。”

    邬佳过于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少年沉默了两息,他飞身跳到了院子的墙上,躲在树影间观察院外的行人。

    经过的人不多,不过基本穿的和邬佳差不多,都露着胳膊腿,还有些大哥光着上半身毫不避讳地过街。

    “你们这个地方有点意思。”

    少年跳下墙后,完全没有邬佳想象中的不自在,反而弯着嘴角,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转身往屋子的方向走。

    邬佳有心想要拦,“诶你等等。”

    话还没讲完,侧门就被打开来,少年上下甩着掉下来的门把手,还俯身看了看门锁的结构,“有意思。”

    门——!

    家里还有两只猫呢!!!

    邬佳赶紧跟着少年跑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酸菜冲回了卧室躲进床下,而腊肠则是大咧咧地绕着少年的靴子打转,闻嗅着生人的味道。

    少年蹲下身,手法生疏地拎起腊肠,“狸奴?怎么关在屋子里养。”

    腊肠刚开始挣扎,少年就抬手戳了两下。

    “?你对腊肠做了什么?!”

    看着爱女一动不动了,邬佳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少年干脆也送了她两戳,一边回答道:“定身术。”

    邬佳:“……”

    主人和猫都被定住了,少年反客为主地转了几圈,走哪问到哪,“这是什么?”

    “……空气炸锅。”

    俗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被定身的邬佳只有嘴巴能动,现在什么危机她都顾不上了,对方明显有点子玄乎,邬佳没法和他硬碰硬。

    少年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俯下身伸出手,“空气还能炸吗?储存了什么法术?”

    故技重施。

    他指尖抵到空气炸锅的顶端,只一瞬间,空气炸锅成了一堆废铁。

    还好没连上电线,不然一个炸锅可能会引发整个街区电路危机吧。

    电路保住了,邬佳却崩溃了,她哀嚎:“不是你别瞎打开啊啊啊啊啊我的炸锅!!!”

    眨了眨眼,少年直起身子,又搓了搓食指指腹,这次大拇指染上了焦黑。

    他有些郁闷地吹了一口,嘴上毫无歉意地说着:“抱歉啊,我没想到你家的灵器都这么脆弱——那这又是什么?”

    “冰箱,”邬佳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别用力气,就从侧边打开冰箱门看看得了!”

    “这东西还有门?干嘛用的?”

    “冷冻东、诶!!!不是那样打开的!!!”

    “哦,抱歉。”

    被活拆下来的冰箱门落地,少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冷冻层,“有点像雪,但还是感受不到灵能……唔,这是什么?”

    他俯下身看水槽。

    电光火石间,邬佳想到了前阵子街区断水的悲惨日子——这大夏天的,她家厨房的水龙头必须要保下来!

    用了毕生的音量,邬佳怒吼:“水龙头!你左右转动,不要用太太劲,我求你啦——!!!”

    “干嘛这么大声……”

    有主人惨叫作保的水龙头留住了自己的头。

    少年对会自动出水的管道也感兴趣,玩了会儿水,本来干净的厨房水花四溅。

    邬佳看着这一幕,只能想到国外某个网红视频——某网友给来自家院子的小动物们修建了水池给它们喝水,结果来了一只熊,直接在水池里洗澡。

    果然,熊孩子这种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谁来救救她……家的其他电器,她可以有生存危机,但不能有财政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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