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到雯金一个人回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抱怨为什么不把婵姐儿带回来。雯金跟母亲撒起娇:“我出门时她还没醒。你现在是有了外孙女,就不疼女儿。”

    “你这么大的人,还用我疼?好个没脸的丫头。”李氏拧了一把雯金的脸蛋。

    母女俩正说话,陆曼卿抱着儿子纪哥儿来了。纪哥儿如今已经七八个月大,虽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大人唤他名字时,也会“唔哇”着回应大人。

    雯金将他竖着抱在手中,手上轻轻颠动。小孩子或许觉得有趣,咯咯直笑,使出最大的力气在雯金怀里挣扎蠕动。

    陆曼卿示意乳母将孩子抱过来:“这几个月长了许多,身上的肉可敦实,别累了你,还是让乳母带他下去。”

    雯金把孩子交给乳母,还不忘再逗他一句:“下回再见姑姑,可得记得姑姑啊。”

    纪哥儿两眼仍锁住雯金不放,直到被乳娘抱出门。

    几人说起家长里短。

    李氏道:“你雯怡妹妹今年十六,原本去年就该说亲的。可去年你母亲过世,纪哥儿出生,家里的事情太多,我也没顾上。如今是再不能拖下去了。”

    陆曼卿说道:“去年母亲过世,子女们要守孝三年,雯怡出孝时十八。先把这亲事说定,出孝后嫁人是刚刚好。”

    雯金用了一口茶:“如今大哥哥已经出仕为官,虽然尚在微末,可究竟不同。我看,一定要给雯怡说个好人家。”

    李氏、陆曼卿二人都点头赞同。其中陆曼卿接话道:“这不正是想让你帮着瞧一瞧,看一看。爹说这是最后一个女儿,必然要多给些陪嫁,我想男方家里也该高看我们雯怡一眼。”

    雯金应承下这桩事,然而却对着陆曼卿的话感慨道:“我想,还是得找一个本身就敬重雯怡的,若是因雯怡的陪嫁而敬重她,这桩亲事…”雯金含笑摇摇头,垂下眼眸看着手中茶盏,慢悠悠地拂去茶面的浮沫。

    这几句话是雯金衷心的感叹,她的嫁妆让婆家脸上有光,可真正敬重她的,也唯有余泽徇而已。

    李氏不露声色地岔开话题:“还有宗渐,你爹说他今年十四,也该学着做些事情。这次屯田的事,想让他跟着去。”

    雯金猛然想起来这次正是为屯田的事而来,笑道:“说了这半天,差点把我要说的正事忘了。让他去正合适,一是让他历练历练,二来这上头关系重大,不能只依靠下面人。”

    赵宗淮如今走仕途,家里这偌大的家业必得有人承继,只能让宗渐担起这个担子。雯金而今想来,赵万荣让宗淮跟随李氏长大,从小和宗渐养在一处,未必没有培养兄弟感情的意识,兄弟和睦,将来各司其职,家族才能兴旺发达。

    雯金说:“我还担心父亲不愿意继续做这件事,没想到父亲已主动考虑到这许多。”

    “你父亲既然当初已经答应你,怎会半途而废呢。再者说,我们家缴纳的粮食多,所取盐引却不多。近来江南许多士子倒对你父亲有所改观。”

    陆曼卿道:“水利万物而不争,方能源远流长,这做生意里头也有大智慧。”

    李氏和雯金相视一笑。

    ·

    卓必钊即将启程赴任,余双霄特地带着儿子冲哥儿来给雯金辞行。雯金命丫鬟端出果子、糕点抓给冲哥儿吃。一岁多的孩子,会跑会说,正是淘气的时候,余双霄被儿子搅得不耐烦,让丫鬟带出去玩。

    孩子一走,雯金只觉耳根儿都清净了,又暗暗发愁,改日婵姐儿大了,像这样聒噪可怎么好。

    余双霄和雯金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雯金看着她脸上的笑一点点变得勉强为难,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猜到她是有事要求自己。也没耐心再陪她兜圈子:“有什么事,姐姐直接开口就是。”

    “这不是你姐夫要去上任,我们自己的积蓄拿来给他和孩子置办了新衣裳,还有这几日路上的开销。我想,到了任上,少不得要打点,请同僚们吃饭,”她歉意地一笑,“实在是手头紧,否则也不来跟妹妹你开这个口。等你妹夫拿了俸禄,我一定让人把钱捎给你。”

    雯金令玉莺把房里收着的一包银子拿来,搁在余双霄手边:“这里一百两两银子,姐姐也不用还我,只当是我给姐夫新官上任的贺礼。”

    余双霄说着“这怎么好意思”,“用不着这么多”,走时还是将这包银子尽数带走。

    银雀依旧是愤愤不平:“上回奶奶资助的银钱还没还,怎么好意思来借。”

    雯金心中固然不快,可余双霄到底向她开了这个口,不拿面上说不过去。不过雯金心中也拿定主意:“我刚才那话也是客气话,若她把上次的钱和这次的一并还我,下次再借不难。若她真的不还,那我只算花这些银子看清她这个人,以后再别想从我这里借钱。”

    第二天雯金去席夫人那里请安,在花厅等待时正碰上方锦昕。

    方锦昕难免笑雯金人傻钱多:“她也去我那里坐了坐,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就先跟她哭穷,她哪里好意思张口。她一准儿是看你娘家有钱,心安理得地向你借钱。”

    “这一次两次的,借她也无妨,再多我也没有。”雯金摇摇头。

    方锦昕嘟囔:“她来给婆母辞行,婆母也给了五十两银子,听说是公爹临走前交代的。公爹又是帮她男人说情,又是给银子的…”

    雯金倒很能理解公爹的感情:“哎,你我如今都有了孩子。扪心自问,做父母的,哪个能忍心看着孩子穷困?”

    方锦昕顷刻也明白公爹的良苦用心,一时哑语。

    席夫人身边的春朝请两人进屋。

    最近席夫人正在忙余泽徽、李芸婉两人定亲的事,昨日刚刚合过庚帖,自然是大吉。至此,两人的婚事若无大变故,已是板上钉钉。

    因心情愉悦,席夫人和两个儿媳聊起家常:“雯金,我记得你弟弟和徽哥儿一般大的年纪,亲事可有着落?”

    雯金回道:“我弟弟今年才十四,比徽哥儿小一岁,还不着急说亲。今年我父亲还想让他去南直隶历练历练,忙一忙我家生意上的事。”

    方锦昕突然插嘴道:“说起来,小叔在这算学上也有些天资,我看不如让小叔跟着赵少爷去南直隶走走看看,也学一学做生意的本事。”

    席夫人立即否道:“好好的,学什么做生意的本事,我们家又不需他去做什么生意。”

    雯金看自家婆母神色紧张,当下明白她的心思。婆母素来瞧不起做生意的人家,若余泽徽真做起生意,不说外人如何看,席夫人自己就先能把自己给怄死。再说,带余泽徽出去,不仅要承担管教之责,更重要的是保证他的安全。干系太大,雯金不知道方锦昕安的是什么心。

    她很识趣地说道:“而今小叔子是说了亲的人,明年成亲,还有许多事要预备,还是不要在外奔波。”

    席夫人也说是。

    ·

    一不留神,这日子就到了中秋时节。这样的大节,都需给亲家送节礼。席夫人想着这是第一年给济宁伯府送,为表郑重,特地让雯金亲自去送。

    为了余泽徽的亲事,先前来过许多次济宁伯府。可这秋日里来,雯金发觉又有一番新气象新景致。雯金先随魏夫人到老夫人陈氏,即李芸婉母亲屋中拜见。老夫人屋里院中先前摆着几个大缸,里头有各色莲花。这次来,那几个大缸已经被移走,院子里辟了几块空地,里面栽种各色菊花,用篱笆围着,颇有点“采菊东篱下”的韵致。

    雯金一进院子就忍不住赞道:“好雅致。”

    魏夫人娓娓介绍道:“我婆母最会摆弄院子、屋子,这些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的想法。”

    雯金和魏夫人一前一后地进屋,进屋后给陈老夫人请安。从前多次的接触,陈老夫人看准雯金并不是那些调三窝四的妯娌,是个讲理的人。想到自己的女儿日后还要和雯金共处一个屋檐下,陈老夫人对雯金也十分慈爱。

    雯金本身就会说话,没几句话就把老夫人逗开怀,指着雯金说道:“我改日倒要见见你母亲,看看是怎么将你生得伶牙俐齿的。”

    雯金却道:“倒也不是我母亲生的,我还有一个姐姐,她是闷葫芦。家里就属我话多讨嫌。”

    魏夫人问:“你家还有旁的兄弟姊妹么?”

    “我上头还有一个兄长,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一个妹子,一个弟弟,”雯金趣道,“我就像夹在烧饼中间的馅儿,上头下头都是有面皮有酥皮。”

    一句话又逗笑陈老夫人、魏夫人。

    雯金想起雯怡的婚事,趁机托付道:“我家这个妹子今年十六,正想给她说个人家。去年家中有长辈过身,后年她才能出孝。若有合适的,还望老夫人和夫人帮我妹子留心。”

    魏夫人看向陈老夫人,陈老夫人极爽快地应下来:“你这么懂事守礼,模样又好,想必你妹子也是不会差。”

    雯金站起来又施一礼:“我先谢过老夫人、夫人。”

    ·

    没等来济宁伯府的消息,一个多月后赵家那里先来了人,请雯金过去,说雯怡的婚事要请她回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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