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之伤差点切断了心脉,军医日夜不息治了足足七日方脱离险境。

    营外来了个老妇人,自称姓郭,来见自己的孙女婿秦王殿下,王贲回禀之后很快将人押解进来。

    郭老夫人瞧着嬴政重伤濒死的模样,得意地大笑,连眼泪也笑出来:“秦王殿下,你征战天下这么多年,手下亡魂无数,可曾想过有一天会折在一个女子手里?”

    嬴政对这衰弱的老妪也无甚脾气,只问道:“你命嫮儿来刺杀孤,可曾想过她会如何?你不是很疼爱这个孙女么?”

    却听郭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孙女?谁说她是我孙女?”

    嬴政乍觉全身的血液都变冷了,颤声道:“你……你果然知道!”

    郭老夫人傲然而立,朗声道:“老身虽然眼花,可这耳朵机敏的狠,她一开口说话我便知道她不是我孙女,我那孙女八成是早死了。原本家里的孝子贤孙想着能瞒多久瞒多久,老身也不便拆穿,陪着他们一起演戏。后来也打心眼里疼,打算就将她当自己的孙女养着,直到秦王殿下亲临,还说出求亲之事,老身的心思也就起了变化,故而才以两年为期,想着有所谋。后不惜搭上郭氏全家的性命,也只是为了今日,如今也算圆满了。”

    见嬴政面露疑色,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信儿为何找不到郭家的人?那是老身计划中的一步,偏要教嫮儿看到手足相继死于秦军之手,她才会恨你入骨,好为我所用!而老身和整个郭家思报李牧将军大恩久矣,个个视死如归,没有一个退缩的,这点你大概想不到吧,因此才会着了道。哈哈哈哈哈哈,只是教养一个女子便能为老身的大恩人李牧将军和郭家子孙报仇,这笔生意做的当真不亏!”

    “哼,孤可没死!”嬴政按下怒意气愤心思愈沉,想着倘若嫮儿知道真相竟是这般,也不知会如何伤怀。

    郭老夫人仰头大笑:“你以为你还能苟延残喘多久?那把短刀上被老身淬了剧毒,虽不能见血封喉,也拖不过十天半月,不要以为眼下还有力气说话就可以高枕无忧!”

    王贲听罢惊怒,大骂:“你这杀千刀的疯婆子,快把解药交出来!”

    郭老夫人一脸视死如归:“老身配这毒药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解毒,何来解药?”说罢也不理会周围人惶恐的神色,淡漠道:“秦王殿下,老身先走一步了,我们地下相见!”

    言罢取下头上发簪刺破喉咙,不多时毙命当场。

    嬴政虽觉她十分可恨,但念及嫮儿与她只怕尚有祖孙情谊,遂摆摆手道:“挑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埋了吧!”

    李信去追嫮儿,到了燕国境内竟失了踪迹遍寻不得,只得回来复命,再加上听闻自己外婆一事,更觉忧心:“单凭嫮儿姑娘骑着大王的战马离开,便不该没人认出。而今在燕地凭空消失,恐怕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将她藏了起来,打算在恰当的时候伺机而动!”说着神色一黯:“就像郭老夫人一样!”

    “若真如此,倒也不必忧心,抓她的人定然会千方百计再将她送回来。”嬴政说着,心里竟还有些许期盼,想着一旦再见,未知嫮儿是否还会待他如此狠心。

    几日后,战马回营,嫮儿依旧不知所踪,嬴政的心也沉了下去,未知她究竟是遭遇了不测,还是躲藏起来了。

    过了数月,秦军伐魏。李信接到绝密命令,前去楚国旧都郢捕获躲藏其中的大楚巫江离。

    大楚巫对他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大笑着道:“如何,秦王殿下是不是特别想知道关于巫山神女的全部秘密,才命你来寻我?”

    在此之前,已有数十名影卫与大楚巫激战,李信见她此刻已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冷漠地道:“这些话你留着去和大王说罢!”说着眸色一寒,厉声道:“给大楚巫上点厉害的,免得她到大王面前造次!”

    影卫领命,以铁索缚住大楚巫四肢,又将十数枚寸许长的钢针刺入其奇经八脉,这么一来,凭她本领如何了得,也只能变成一个废人,毫无杀伤力可言。

    接连数月嫮儿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嬴政闲暇之余不免伤怀,竟变得有些贪杯,总是半卧在寝殿上独饮闷酒。

    这天见李信带回大楚巫才有些振奋,前去询问,不想大楚巫竟是揶揄了他一顿,一个有用的字也不说,只教他好生等着。

    如此一来,嬴政不免更为恼火,偏偏燕国使臣觐见,只得强压下怒火赶去上朝。

    而今韩赵已灭,燕国自知遭遇危机,遂遣使臣送来无数珍宝并绝美舞姬,希望讨得秦王欢心,为两国争取短暂和平。

    嬴政对那些珍宝兴趣不大,随意瞥了几眼示意收下,也不置一词。

    燕国使臣见状,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命众美姬上殿献舞。

    大殿之上登时弦乐声起,舞袖飞扬,舞姬们结舞成阵,众人大饱眼福,嬴政却扶着额头闭目养神,直到听见身侧李信发出轻微的讶异之声,方霍然抬眸。

    众舞姬散开之后,竟响起了一段情致飘渺的楚乐,身穿青袍的绝美舞姬以极其清灵绝美的舞姿瞬间将人带入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时空。

    那舞姬手持面具,一直低垂着眉眼,待面具移开,露出山中仙子般的绝美容颜,似水明眸看向身居高位的秦王。

    四目相对,却是脚下一软,惊呼一声摔倒在地,眼神中流露出陌生的惊恐之色。

    嬴政暗自握紧拳头才没有当场失控,沉声道:“燕王的大礼孤收下了,烦请使臣留下共议国是!”

    燕国使臣原以为舞姬失误,会惹得秦王震怒,可观其神色,怕是惊喜的多,悬着的心才有了着落。

    舞姬退出大殿,李信随后就跟来了,宣旨道:“诸位远来劳顿,大王赐下重赏,并令各位暂歇于宫中。”

    众舞姬见搞砸了献舞非但没有受罚,反倒有赏,皆十分庆幸,随着内侍前往安排的宫殿暂歇。

    刚把东西放下,教导那些舞姬的管事嬷嬷便抓住嫮儿的手盘问:“那舞你跳了千百遍不止,从未出过差池,怎地一见秦王就失误了呢?”

    嫮儿满脸羞惭,小声道:“我瞧那秦王殿下有些眼熟,一时分神,所以才……”

    嬷嬷听罢沉吟不语,只着她去休息。

    不多时李信便带着大批赏赐前来,只说秦宫中什么都不缺,把众人自燕国带来的东西一件不留全部收走,又一处不落地搜索了整个宫殿。

    管事嬷嬷见了这阵仗,心知是为了秦王的安危才如此谨慎。

    李信见其对着一屋子遍身甲胄的秦军也毫不慌乱,不免更是起疑,问道:“嬷嬷好见识,这帮美人儿也多亏有你照拂,为此大王特赐下重赏。”说罢命人送上许多金银珠宝。

    嬷嬷见财自也有些心动,殷勤施礼:“谢秦王殿下赏赐!”

    李信点头,方步入正题:“那位跳《山鬼》舞的姑娘是何人?”

    “将军问的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嫮儿姑娘吗?”嬷嬷也不打算隐藏什么,和盘托出:“若说这姑娘的确切来历,老身也不知,只知道她是宫里贵人送来的,嘱咐老身好生教养,日后好献给秦王。”

    “燕国王宫——”李信心底一凛,面色却无太大变化,“那嫮儿姑娘是何时被送去的?”

    “大约是四个月前。”嬷嬷尽力回忆,却已想不起确切日期,又多说了几句:“姑娘刚来的时候一直呆呆的,问她什么都不记得,除了自己叫嫮儿以外。”

    “这么说嫮儿姑娘又失忆了?”李信暗自叹息,难道说嫮儿自从被大楚巫重伤以后,失忆成了寻常事?

    嬷嬷点头道:“像是,问她什么都答不上来,今日却偏说瞧着秦王殿下眼熟,也不知是何缘故?还是说秦王殿下真的和嫮儿是旧识?”

    李信不答她的话,接着盘问:“她那些时日过的可好?”

    嬷嬷笑道:“她可是宫里送过来的人,谁敢怠慢?平日的生活起居比燕国的公主也不逊色,顶多练舞辛苦了些,却也没人敢严厉管教,大约谈不上不好。”

    李信这才放下心来,宣了最后一道旨:“传大王谕,今晚嫮儿姑娘承宠!不过嬷嬷暂不必将这消息告之于她,晚上大王来了自有计较。”

    他虽然对上次嫮儿刺伤嬴政之事心有余悸,可命令如此,也只能照做。

    嬷嬷唯唯诺诺,在李信走后,便开始为嫮儿沐浴更衣,将秦王赏赐最好的衣物熏香拿来给她用,一众美姬只有艳羡的份。

    嫮儿察觉到她的安排与素日略有不同,遂问道:“嬷嬷,这宫殿这般大,今晚我要一个人住吗?”

    嬷嬷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慌,待会儿自有人来陪你,记住嬷嬷素日教你的就好!”

    话音落,便有人传话秦王殿下到,众美姬登时齐刷刷跪了一地。

    嬴政来时,只走到嫮儿面前将她扶起来,便命众人一并退下。

    嫮儿抬眼看他,忽觉得腿软,颤声问道:“大王,你是来吃晚饭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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