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几位爷别睡了,今天迎新呢。你,你,尤其是你,还是部长,再不起来去部门,小心老王扒了你的皮。”

    苏蔻利落起身关掉闹钟,一溜烟爬下楼梯朝着其他几个呼呼大睡的人拍去,“欸,快起,我说你们真的过分了,我就是一个蹭绩点的,你们仨,俩个党服,一个学生会,都是老油头,起的比我都晚,真是够了。”

    程婷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滑落的手机,关闭即将响起的闹钟。

    土黄色的窗帘丑陋难看,但架不住价格便宜,遮光效果好,成了临川大学风靡一时的打卡热点。

    透过缝隙,她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空,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窗帘拉一下,今天是不是下雨。”

    “不可能吧,昨天不是说今天晴天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31℃。”方枚举着牙刷,趿拉着一字拖鞋,悠哉的靠在破旧的木门上。

    她懒洋洋的伸手,“唰--”的一声拉开窗帘,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阴沉灰青的天空迷雾朦胧,徐风夹着晨露透过缝隙将贴在墙壁上的白色墙纸打湿。

    眉眼下意识皱起,她一改先前懒散模样,快步上前,用力推动窗框,老旧的窗户年久失修,边缘缝隙无法关闭,方枚也曾报修,结果得来的只是一句:

    你说这个啊,要等一年嘞,整个学校一起申请,才能买材料给你们修,这个我做不了主,我没材料啊。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四人组眼前一片黑暗,再看向窗户下斑驳掉落的墙皮和缺砖少瓦的墙底,只觉余生无望。

    方枚衔住牙刷,也顾不上嘴里的泡沫,用尽全力推动窗户。

    她可不想今天晚上回来再重新贴墙纸。

    宿舍陡然变亮,杨檀樱阖着的眼更加紧闭,眉头蹙起,朝着被子里缩了两下,彻底将头埋进被褥。

    方枚关好窗户,诧异的抬头看了眼还在赖床的某人:“欸,我说大班长,今个吹的什么风,能让您赖床,是来自隔壁三班的爱情风吗?”

    杨檀樱是金融一班的班长,同时兼任学校党服实践部部长,校国旗护卫队队员。

    因着布置活动和院领导开会,金融三班的大帅哥时常能和她碰面,再加上对方每次安排考试,永远坐在杨檀樱前面,次数多了,也就有人开始传两人交往的话题。

    杨檀樱对此一直未做答复,毕竟人家也没正式告白,就整了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算不得真。

    也就方枚天天在宿舍磕生磕死,一幅为了我的cp举大旗的模样。

    若是往常,杨檀樱一定出声应和,可今日不知怎的,忽然头疼脑热,八百年不做梦的她,也开始流泪。

    幸好昨日早早请假,不然今天还免不了20个俯卧撑。

    杨檀樱闭着眼,回忆着方才的梦。

    方才的梦真实无比,当年的亲昵和暧昧仿佛发生在昨天,他是那么的近在咫尺。

    就连炽热的眼神和温柔的触碰都清晰明了。

    梦里的他伸手,将她背在背上,语气轻松:“你看,你很轻的,那些多嘴的这辈子都讨不到老婆,不像我……”

    他话还没说完,梦境就变了模样。

    又是雨夜,周围的欢呼声将两人隔绝,他就哪样流着泪,笑着恭喜她:“分手快乐。”

    梦中的自己不受控制,看着对面人眼眶含泪,眼尾通红的可怜模样,也未曾饶恕,语气平静的说出利刃般的话语。

    她说:“对不起,分手并不快乐,爱情和面包,我选后者,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雨滴打落在伞面,响起聒耳的嗡鸣,她听不清身后人的呼喊,只模模糊糊记得,自那之后,再未从三中见过他的身影。

    她曾以为--

    两人再也无法相见。

    毕竟分开时,一个满口学业,残忍撕伤。

    一个眉眼带笑,消失不见。

    没曾想,时隔一年,会再次从室友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尽管隔着嘈杂的蓝牙,日语老师噼里啪啦的讲话,她依旧听到了那个令她心下一动的名字。

    *

    九月初,临川大学作为国内top级别的存在,当仁不让的成为国内第一个开学的高校。

    炎热的暖风裹挟着沙砾和雨水浸湿泥土的芳香拂面而来。

    杨檀樱握着手中的笔,一边查看部员发来的信息,一边在文件上勾选。

    机械化的动作不知演练过多少遍,大一时,她是站在校门口等待学姐的新生,大二,她竞选部长,又只能呆在这宽阔空荡的教室,细数着未来可能成为部员的每一个人。

    指尖快速的划过每一个名字,粗糙劣质的只想触感并不平滑,偶尔传来的阻塞,让她更加清楚,在新生选择之前,对党服的包装有多么重要。

    临川有钱,金融学院也有钱,但党服没钱。

    杨檀樱从进入部门的第一天,就见识了金融学院党服的贫穷。

    正想的出神时,教室门被人推开,来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她,并突然伸出手,附上她的眼睛,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猜猜我是谁?”

    杨檀樱被覆着的眼捷扑闪了下,她语气平静道:“小枚子”

    方枚:???

    “你怎么猜到的?我明明都变声了,这个声音应该是苏蔻才对,况且,这无聊的把戏,也只有她才会做。”

    杨檀樱伸手摘开附在眼睛上的手,而后目光幽幽,好似在说:这无聊的把戏,你也会做。

    “好了,好了。”方枚被她看的发毛,连忙转移话题。

    “我先说件事,你别生气。”方枚说完这话,小心翼翼的垂眸观察对方的神色,见对方还是一幅方生方死的表情,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完蛋!

    要是让老杨知道她偷偷查三中毕业生名单,肯定弄死她。

    这可咋办?

    况且,今天她还偷偷给苏蔻打过招呼,让她留意上午报到的学弟。

    虽然,但是。

    方枚表示:我现在真的很方!

    快来人救她的狗命。

    像是她的虔诚祈祷感动天地,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方枚忙低头对着杨檀樱说:“你先忙,我回头说。”

    她慌张的转身,也没注意到此刻的杨檀樱已经呆愣在原地,轻微抖动的手和点在手册上的笔墨暴露她此刻的慌乱。

    她眼神迷茫,却多了分水光,像是晨起的露珠,又被阴沉青灰的迷雾朦胧,刺眼的LED照明灯使她眼眶酸涩,握紧的手指宣泄着她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难受?

    她不是已经放下了吗?心为什么还会痛?

    那种一抽一抽的疼,让杨檀樱无法忽视,就好像--

    恶龙见到了迷失已久的珍宝,但珍宝已被人占据。

    方枚在转身的瞬间,便亚麻呆住了,她今天是碰了什么阴风邪气,才能遇见这必死局!

    她僵着脸上的笑,一步一步踮着脚悄无声息的远离两人对范围,同时对着站在男生身旁,还在一个劲傻笑的像地主家傻闺女的苏蔻招手,迅速逃离现场。

    方枚出门后,便借着巧劲,一掌将呆愣在原地的男生推搡进教室,随后又掩上门,挽着苏蔻的胳膊,用力拽着还想吃瓜的她,快速离开。

    “你怎么把人带来了?”一出贤德楼,方枚再也忍不住质问。

    这都是什么事!

    见苏蔻一幅磕到了的表情,方枚突然有些后悔带她入圈,她抬手点了点苏蔻的额头,语气恨铁不成钢:“还傻笑呢!等会儿有咱俩受的。”

    “我昨儿跟你说先别急,先别急,等打探出老杨的态度在行动,你可好,给我整这么一出,你可别忘了,老杨一直都是国旗护卫队的,又练过跆拳道,揍起人来,咱俩都不够当她热身的。”

    “这么严重的吗?”

    方枚明显感觉到挽着的胳膊一阵僵硬,她怕是自己话重了,再说自己也只是想告诉对方,以后别突然出击,她真承受不住。

    更何况,杨檀樱也从没打过人,学跆拳道也是为了防身。

    她刚想解释,就听得耳边传来某地主家傻闺女的天真语言:“可是,你不是说老杨一直对大帅哥冷淡就是因为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吗?”

    “那现在恋情来了,我们帮忙,她哪有揍我们的理由?”

    方枚抵在嘴边的话一滞,噎在喉咙里,死活无法出来,她涨红着脸抽出挽着苏蔻的手,将其摆正,语气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我的大傻春啊!”

    “我只是听说过老杨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恋情,和一个粘人小奶狗前任。

    但,问题是就算是再刻骨铭心,也是前任,咱俩又不知道发生了啥,让他俩分手,这故意让他俩碰面,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你想多了,没这么严重。”

    见苏蔻一脸笃定,方枚心中更加不安。

    如果说她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那么,苏蔻就是连猪肉都没吃过。

    比起她这种只喜欢二次元的男生,苏蔻是一心只爱学习的乖宝宝,尽管二专考到了男生扎堆的计算机学院,但至今为止,方枚还没从她嘴里听说过陌生男人的名字。

    这说明什么?这简直就一恋爱小白,在线给她这种恋爱等级为1的人讲解如何恋爱。

    不可信!

    不可信!

    方枚松开抓着苏蔻袖腕的手,一溜烟的跑回贤德楼,停在距离X3401最近的楼梯口。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将门锁死,只要老杨叫唤一声,她一定能听见,闯进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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