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在意这世上丁点如星火的渺小愤怒,它会把一个人燃烧殆尽,如果不加以遏制,那么它一定会一直烧到要把这个世界都变成灰烬。

    但是不可以。

    因为被毁灭的再也回不到过去。

    人要花多少时间去思考,又要花多长时间去疏解自己宛如火山喷发般的情绪,我们不得而知,但藉由幻术所构筑出来的“梦”无论多么漫长,甚至长到一生,于现实的时间而言都不过寥寥。

    她能够成功,唯一的优势只有他不作抵抗,万花筒甘愿接受了三勾玉的幻术。

    即使是这样,同样细雨绵绵的天空,雨水浸湿的土地,两人之间也横着一段细小的沟壑,连本应相连的天空也分作了灰蒙蒙的两边。

    不过也无妨。这样微不可查的沟壑一小步就能迈过去。

    她等着他能说什么,于是坐了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也一起。在鼬坐下之前,僵持了『一周』,这时候的苍伊已经疲累到躺下了。

    他们都很难过,这般消解时光也无妨。

    “告诉我真相。”

    “……抱歉。”

    “理由呢?”

    细雨绵绵的梦境如是戛然而止,两人打起来了。

    幻术她比不过鼬。

    体术鼬从没赢她。

    所以输的是双方。

    *

    最寂寞的一段时间莫过于此,即使知道彼此都在为着一个目标努力,却忽然察觉了两人之间似乎愈行愈远的距离,不但是那裂缝,还有他不想告诉她,因此试图将她推得越远越好的那些秘密。

    鼬的沉默让她失去了该仇恨的对象,也未告知她那天晚上想向止水确认的消息,这是最显而易见的结果。

    同样显而易见的结果是苍伊和鼬开始陷入微妙的冷战,也并不是说一句话不说,只是打招呼之后苍伊不再像以前那么叽叽喳喳,就盯着鼬看,后来鼬更是不着痕迹地躲着她走。

    真的,非常难过。

    苍伊有些开始讨厌自己了,在后来一些事实的印证下尤是。

    止水的死又一次点燃了族人的怒火,但由于部署被打乱,叛乱计划被推迟了。

    她如何能不自厌呢?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如果止水的死能换来这个结果也好,反正他也回不来了,说不定也正是为此……

    “还有杀了止水的鼬——”

    苍伊冷冷的抬眸,看向话者,赫然还是鹰派首领的八代。

    “证据呢?不要还是说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硬要说的话我也因为身体不适缺席了。别因为偏见被冲昏头脑了。”

    “这可不是我的偏见,你不也是和鼬打起来了吗?”

    “只是久违的发泄而已,和止水的事无关。”

    “那可未必,反正和族长一样,你也经常包庇他,那可是你哥哥,需要一视同仁的人是你!”

    “好了,都别说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要再提了!”

    ……真可惜。

    族长大人要是再晚那么几秒,她这一拳恐怕就要打出去了,到时候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她也绝不会道歉。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我天真了。』

    『止水,这根本没用。』

    『我太没用了。』

    *

    宇智波一族其实根本不把苍伊当一回事,如果要说的话,她就是邻家毫无威胁的任性小女孩,所以才不如鼬那样一直被逼迫着站队。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被如此轻视,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想要奔赴前线用战绩去证明些什么了。

    感到可惜的是——族内还有很多被裹挟着卷入计划的不知情者,这样说吧,宇智波人口在两百来人,但其中实际的战斗人员不过三分之一,约莫六十人,实际计划的执行者与知情者也仅限于此,他们的叛乱计划也荒唐至极,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功越过暗部的防守,精英上忍的阻拦达成目的杀死高层,夺得火影之位。

    她笑自己曾经天真,也笑这些人的盲目自大。

    且不说她和鼬单正面作战就能各自单拉数人下马,暗部她不了解,卡卡西,凯前辈,阿斯玛前辈,诸多精英上忍,他们能突破?

    富岳叔叔拦不住,估计真强行镇压了,他族长也会做到头,换强势派的宇智波八代上位吧——那更糟,说不定连计划也没有了,就是热血上头一番蛮干。

    村子的方针已经下来了,她尚且犹豫,心中想的却是另一方面。

    『如果是我自己动手的话,至少可以……不误杀无辜吧,只是一旦这么做了,背负上杀亲罪名的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更何况我……根本做不到。』

    『鼬因为止水开启了万花筒,而我没有。』

    『我无法帮上任何忙。』

    『可我必须去……』

    人的坚强与独立值得赞扬,但孤立无援却实属悲伤。

    因为力量,因为眼界,因为个性,早早的和同龄人拉开了差距,承担起了更大的责任,却因为走得太远,身边不再有可以依靠之人。

    如果独自一人,自己折断了也不会有想要挽回的想法,但如果有着在意的人,非常在意,不管是想要复仇也好,还是想要延续过去的幸福继续爱着也好,我们一定会坚强的生活下去。

    “呀,是小苍伊啊,感觉有好久没见了,来吃一份婶婶做的烧饼吧。”

    “啊?嗯——那好吧,先帮我包起来吧,一会儿有事要忙晚些吃掉也是可以的。”

    接过烧饼,婶婶顺势还想摸摸苍伊的头,苍伊一个大后退,叫着,“不要摸!”然后仓皇着跑了。

    明明还未行此恶事,她已经开始为此充满负罪感了,因此踌躇不前,因此越发地,学会了掩饰。

    “有任务吗?”富岳听着她的汇报,沉思些许,“无妨,注意安全。”

    “承蒙关照,族长大人。”

    躬身行一大礼,随后就告辞去准备任务了。

    『我这样应该叫作逃兵吧。』

    心事重重,转角就撞上了人。

    『不可以再……“冷战”也该结束了,有些话要是不早些说,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满腹心思却找不到任何一句合适的话。

    “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拉住我的手。”

    这样无论是我们哪一个陷入危机,你,或者我,都一定能把对方拉出来。

    因为太过悲伤,连后面的回忆都是模糊的一团,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差不多都忘了。

    她本来是很难对人下杀手的,即使杀死的是敌人,心里也有着抵触,她的刀是钝的。

    『宇智波苍伊,你做不到的。』

    『宇智波一族也有外部援助需要剿灭,正好拿这个任务练手去吧,我会派人协助你。』

    为屠杀练手……

    『其实啊,我很喜欢红色的,阿奈的头发,是非常温暖的红色。』

    血的颜色也是红色的,也是带着人体温度的液体,但溅到身上的时候只有寒毛悚立,手臂因为恐惧而颤抖,因而用上了更大的力气去握紧拳头,握紧手中的武器,去压制下身体的动摇。

    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蓝色的眼睛染上了血,其他的没入黑发,没入根部制服的黑,通通隐藏了下去。

    『我不想这么做。』

    此地已然尸横遍野,而丧命她手下的人有几许,如何去记忆?

    话说当时差点让她丧命的,害她受那么重伤的,也不是鼬啊……是队友,在剿灭完任务对象之后,趁着她做善后处理时,想要杀了她的三名队友。

    火烧亮了半边的天,尸骨都变成了无法被辨认出的灰烬,因为清楚舌根上刻印着咒印的他们是谁的人,所以做出了必须在这里了结他们的判断。

    当时迫于形势无法多想。

    之前的剿灭已经消耗了过多的查克拉和体力,精神无法维系过于精密的幻术与封印术,敌者三人配合默契,她是用以伤换伤的方式才赢得了最后生存的权利。

    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连同火中必将消失无踪的尸骸都放置在了脑后,勉勉强强用医疗忍术和封印术维持住止血状态,拖着沉重的步子,想要离开这里。

    『我想回家。』

    眼睛已经累得不想睁开了,黑暗中没有视线,因此其余感观都被无穷地放大了一样,踩着来时有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地,想要回家。

    神乐心眼遥遥望见一星摇曳而熟悉的火,有着疮痍的心不知为何涌上了喜悦,却遥遥停下了脚步。

    『我们都回不去了。』

    *

    又是一场噩梦。

    绝望悲伤到无法想起的噩梦。

    细腻到已经成为现实的噩梦。

    不如说这本就是现实的可能。

    所以,不会只是等待,还有很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为了不再让下一个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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