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我要报官!”胡东升眼睛蒙了一层白布,胳膊在空中乱抓,大喊大叫。

    因为初一临走前留下的那句好自为之,胡掌事胆战心惊,“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还敢报官?”

    “我的眼睛被他挖了!我要讨个公道!”胡东升不顾一切地咆哮起来。

    “哪个是胡东升?”大理寺卿匆匆领着一队侍从赶来,老头风尘仆仆的,见此地一片狼藉,皱眉高声道。“给我出来。”

    胡东升大喜,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官爷,我有案子!有人挖了我的眼睛!”

    “把他带走。”大理寺卿指了指胡东升和胡掌事,“这个也一并带回去审。”

    胡掌事喊冤:“官爷,不关我的事啊!”

    一名师爷悄悄跟大理寺卿说,“胡掌事和胡东升他爹,是胡家的旁支,工部尚书胡贤是本家二房。”

    大理寺卿问:“丞相说什么?”

    师爷说:“要杀的话这两人岂能活到现在,这是让您按律处置。”

    大理寺卿指着胡掌事道:“你的侄儿侮辱良家女子,窦氏投井,郝氏自缢,禹氏被族人除了名......若不是有你替他遮掩,岂能如此横行霸道?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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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宫前是一片庭院,假山流水,池中几尾红色的锦鲤悠闲地游着,荷花还没开,碧绿的荷叶舒展着,令人心情舒畅。

    李砚江抱着白浅沫坐在了回廊的长椅上,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还在害怕?”

    白浅沫从他怀里爬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脏总算安分了一点,闷闷地说了句“没有。”

    李砚江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说谎。”白浅沫转过头不理他。李砚江陪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想回寝殿,还是走一走?”

    “先走走。”

    白浅沫站起来,走到花田前。

    这儿原本是先皇建的书庙,种了些菖蒲,文竹和兰花,偶尔供先皇赏花饮茶,再捧一卷书细细品读。白浅沫可没有父皇这般情趣,干脆把书庙撤了,书移到藏书阁里,然后全种上了花,都是她精挑细选,最漂亮的花。她至今记得她要拆了书庙时,太学张先生,现在的张太傅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花田最中央的地方,单独空出一片土地,种着紫色的渡灵花,叶子是罕见的红色,春天正是它盛开的季节,美丽得张扬绚丽,白浅沫一眼就挑中了这花儿。

    白浅沫蹲下来细细地观赏,说,“我每次闻到这个香味,心情会变愉快,香囊的效果没有这么好。”

    李砚江本想同她一起蹲下,又觉得姿势甚为不雅,折中选择了半跪,“渡灵花产自南疆,传说其香气可令人产生幻觉,混淆眼前所见的一切,花瓣可用于施行巫蛊之术,叶子可入药,是南疆的三大圣物之一。”

    “渡灵花的香味真的会让人产生幻觉?我闻了这么久,什么都没见到。”

    “会。不过这一小片不够,你要将整个皇宫种满才行,连南疆都没有那么多。眼前的这些只能让你今晚做个好梦。”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这个皇帝都不知道。”白浅沫不开心地嘟囔。

    李砚江好笑道,“沫沫自己不读书,反倒怪别人读书?”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绿竹双手捧着一托盘走近,说,“陛下,您的发髻散了,女婢帮您重新梳好。”

    “我来。”

    李砚江取过梳子。流云般的青丝在一双白净如玉的手里,慢慢地梳理着。打理齐整以后,他帮她把头发绾了起来,用一根银簪固定。他的手艺算不得好,仅仅是朴素简单的发髻。

    “我之前就想同你说。”李砚江沉吟了一会儿,“把你寝宫里那盆渡灵花重新种回院子里吧。”

    “为什么?”

    “你看匠人种的这片渡灵,间隙稀疏,且附近没有其余种类的草木,因为渡灵花娇贵且独,需要足够的土地和空间,仅仅一个小花盆,它活不下去。”

    “原来是这样。”白浅沫先是恍然,又纳闷了,“当初帮我把花移到盆里的花匠,还有伺候殿内花草的宫女怎么不和我说?”

    “他们怕惹你不快,死了就换一株长得差不多的。”李砚江笑吟吟地说,“总归你也看不出来,糊弄糊弄便是。”

    白浅沫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说我不学无术!他们怕惹我不快,你就不怕?”

    “我怕。不过比起这个,我更不喜欢看见花儿枯萎。”李砚江温和地笑着说,“而且沫沫也不会生气,不是么?”

    “谁说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不让我出门你还挺有道理!”白浅沫恨恨地站起来跺了跺脚,被这些刺客一搅和,她都忘了自己出宫是有事做的。

    白浅沫气哼哼地回到寝殿,又见自己的地盘里多了一只鸟——旁边还有个宫女恭敬地站在一旁,“陛下,奴婢是兽园的管事,鹦鹉已经送到了,这便退下。”

    李砚江在白浅沫身后踏入殿内,慢条斯理地说,“送你解闷的小玩意,喜欢吗?”

    “不喜欢!一只鸟有什么好解闷的!”

    “你可以教它说话。”

    白浅沫与那鹦鹉大眼瞪小眼。鹦鹉是调教好之后,献给达官贵人的宠物,教的自然都是讨人欢心的好话,于是鹦鹉张嘴冲她和李砚江说了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白浅沫气呼呼地说,“把它丢一边去,不准喂它吃的!”

    白浅沫像个笼子里的漂亮小鸟一样,在自己寝宫里转了几圈,又盯着那优哉游哉的男人看了许久。李砚江倒是清闲,捡了个绝佳的位置坐下,慢悠悠地饮茶,从她那摆设似的书架上翻了一本书,摊开在案上细读。

    李砚江手里这本书,是书架上唯一有阅读痕迹的,乃一位游历山水的富贵闲人所著,介绍大周各地珍馐佳肴。旁边批注写着,“美味。”“名不副实。”“尚可。”“难吃。”等评价。字迹倒是清秀,再怎么样也不能落了皇帝的脸面。他慢慢翻着,莞尔一笑。

    “景之哥哥。”她软软地叫他,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蹲在他脚边,缩成一小团,像是找不到主人的猫儿。

    李砚江一愣,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问,“怎么哭了?”

    小姑娘巴掌大的脸蛋仰着,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湿漉漉的眼里满是希冀,顺从又依赖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小声说,“我想看看母后,我好久没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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