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晚,流年乐队也没有见到他们的助演嘉宾。

    他们在入场口等待着入场,台上是别的乐队在激情演唱,台下是山呼海啸的观众,几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憋着。

    就算陈松现在告诉他们所有人,那个人一定会来,只怕也会起到反作用。

    看他们一个个心里憋着气的样儿,真担心这件事影响他们的心情,继而影响他们的发挥。

    既然来了,既然参加了比赛,就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他看了看他们,沉稳又有力地说:“现在规则已经改了,不管那个人来不来,我们都是冠军!”

    “对!我们拿到冠军,甩到他脸上去!”胡子哥低声怒喝。

    某某某伸出手,放在前面,“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输着回去!”

    流年乐队的人一一伸出手来,交叠在一起,最后是陈松,握在了最上面。

    “我们的目标——”

    “冠军!”

    他们大喝一声,互相抵了抵肩膀,用他们各自的方式加油打气。

    这时,报幕结束,该他们上台了。

    除了陈松之外的所有队员,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也许别的比赛需要一个人心平气和、冷静理智,但乐队表演,尤其是选择了燃爆舞台的摇滚乐,那必然是需要激情的!

    恰好,他们现在都激情爆棚。

    整场演奏可以说是绝了,超出了很多人的期待。

    虽然他们之前就展示出了强劲的实力,很多人也都认为他们是夺冠的热门,但是比赛就是有很多不确定性,而今天晚上他们却是把不确定性通过另一种方式抒写出来了。

    三个乐队的两首歌曲都已表演完毕。

    投票也已截止。

    接下来就是嘉宾助演。

    为了将期待值拉满,那两个乐队先进行了表演,最后是流年乐队的助演嘉宾登场。

    梁经年从后台迎着霓虹灯光伴着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潇洒登场的时候,流年乐队的人一副被噎了一下的表情,然后又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意思,最后归迹于“爱来不来,莫挨老子”的表情。

    再去看他们的队长,一副虔诚地好似迎接他的神袛的模样,又是新一轮的心梗。

    梁经年行至舞台中心,主持人迎上去,“梁老师,没想到流年乐队的助演嘉宾居然是您。”

    “您是怎么和流年乐队结缘的呢?难不成您也是流年乐队的粉丝?”

    “粉丝谈不上。”梁经年举着话筒,好听的声音响起,“毕竟当初加入不进去的乐队,想来也很难对它有好感。”

    主持人兴奋了,“这话信息量好大。”

    主持人转向陈松,“我们的陈松队长给我们讲讲?”

    “当初没有吸纳我们梁老师入队,现在是不是后悔极了。”

    陈松说:“是的,非常后悔。”

    “那我现在加入你们队伍行不行?”

    谁都没想到梁经年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陈松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然后就听到梁经年自嘲般地一笑,朝主持人说:“你看,语言可以骗人,表情骗不了人。”

    主持人适时地笑了一下活跃气氛,“梁老师和我们陈队长是很好的朋友吗?”

    “很久很久之前很好很好的朋友。”梁经年说。

    “很久之前?”陈松接过话,“现在不是吗?”

    梁经年偏了偏头“傲娇”地说:“看你表现了。”

    下面起哄声阵阵响起。

    主持人跟着笑完继续cue进程,“我们梁老师跟流年乐队带来了什么表演呢?”

    梁经年说:“就流年乐队成名曲——豹吧。我打架子鼓。”

    小奶泡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梁经年走近他们队伍,看着乐队其他人一脸不想配合的样,梁经年低声说:“观众对我的期待不会很高,表演好了不好说,表演坏了可都要算到你们乐队的头上。”

    几个人虽然心里都有气,可也不得不好好配合。

    整首歌曲也算是很成功地表演完了,梁经年的表演无疑是让人很惊艳的,大家都没想到梁经年玩架子鼓是这么帅这么专业的,看来当初说什么加入乐队而不得也不是开玩笑的。

    节目组自然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提高收视率的机会,所以表演结束之后,主持人上台又引导观众,“大家是不是意犹未尽?”

    “是!”观众欢呼。

    “想不想再听一首?”

    “想!”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梁经年。

    梁经年没说话。

    陈松说:“流年乐队不只这一首成名曲哦。”

    还有最有名的一首,以流年为名。

    陈松坐在舞台椅上给梁经年伴奏,梁经年站在聚光灯下,轻声哼唱出声。

    一分钟之前,陈松选了流年这首歌,让梁经年主唱,他来伴奏,梁经年说:“我不会唱。”

    陈松说:“你会唱。”

    然后不等梁经年拒绝,他就自动自发地走到了伴奏的位置坐下来。

    梁经年唱歌的声音很好听,娓娓道来,舞台灯光搭在他发间,真有一种时光清浅、流年不负的谈不上沧桑但带着淡淡怅惘的感觉。

    两人表演完,场下又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流程cue到揭晓最后大奖的环节。

    流年乐队最终获得了冠军。

    台上,“流年”乐队的成员在欢呼庆贺,梁经年坐在后台看着他们在漫天彩带下拥抱在一起。

    活动结束后,梁经年和沈越、路念星一起离开,正在走道遇到下台后的“流年”乐队。

    梁经年瞥了他们一眼,举步离开。

    陈松快走了几步,拦住梁经年,“一起喝两杯?”

    那边,“流年”乐队的人喊,“队长,不是说好了拿了冠军今晚要一起庆祝一下吗?”

    沈越这个没有眼力劲的人,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二人之间的微妙,看到台上他们的对话,以为两人是多年未见的朋友,这时候就高高兴兴地跟着瞎掺和,“那一起啊,一起…”

    于是,就一起了。

    坐下的时候,陈松原本是想坐在梁经年旁边的,可他刚想坐下,梁经年就把椅子一拉,招呼路念星,“你坐这里。”

    路念星乖乖地坐了过来。

    陈松还是和他的队友们坐到了一起。

    席间,陈松队友们一直说着他们自己这些年的一些趣事,热闹得很。梁经年这块儿就像被封印的空间,安静得像是两个世界。

    这种情况下,路念星也比较老实,就安安静静地坐下吃自己的饭。

    只有陈松试图打破这份宁静,他开口的话题也只有沈越在回应他,两个人公式化地说着一些很累人的话。

    直到他俩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正在陈松再次试图挑起什么话题的时候,他的队友把他拉过去了,开始灌他酒。

    他们说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故事,对面那三个人就像误入别人主场的陌生来客,显得格格不入。

    梁经年的耐心似乎也已经到头了,他轻皱着眉头,忽然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老板发话了,路念星立刻起身跟上。

    陈松此时站起身来,上前拦住他,“谦沐……”

    “队长……”小奶泡叫他。

    梁经年客客气气地说:“陈队长,不打扰您和您的队员们共享这美好时刻了,我先告辞了。”

    “还有,我现在是梁经年。”

    梁经年离开包厢,陈松回到座位上刚坐下。然后在所有人没有任何警觉的情况下,忽然起身拉开包厢门就往外面跑。

    路念星跟着梁经年、沈越坐电梯下去,沈越按了负二层,他们的车停在那里。

    电梯缓缓下行,在一楼的时候忽然停了,有人走进来。

    梁经年说:“我一个人走一走,你们先回去吧。”

    路念星见状,边跟着梁经年出了电梯边快速地说:“我去跟着他,你先回去。”

    路念星跟着梁经年来到了酒店外头。

    唉,帅队长居然没有跟下来,真是……

    两人过了马路,这时马路对面忽然响起一声大喊,“梁谦沐!”

    梁经年听到这声叫,身形也就只顿了一瞬,而后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

    这次这句话让他停了两秒钟。

    现在正是红灯,陈松被困在马路对面。

    看着梁经年继续往前走,陈松急了,喊道:“我内心的纠结、苦痛你就一点都不能理解吗?易地而处,你会做得比我更好吗?”

    梁经年没有继续往前走,这时绿灯亮了,陈松赶紧跑过来。

    梁经年站在那里不说话,安静地等着陈松走近。

    他在酒吧唱歌很多年,每次夜里结束,出了酒吧门,他都在内心隐隐期待着,他一抬眼就能看到陈松站在前面,看到他之后,朝他淡淡一笑。

    可是,每次都没有。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听到他组建了乐队,招收一个又一个新人,开始在音乐圈声名鹊起,开始参加音乐会,开始举办小规模的演唱会。

    他内心的纠结和苦痛,对不起,恕他理解不了。

    等到陈松走近,梁经年平静地说:“每个人都会在人生境遇面前做选择,你选择了你想选择的,放弃了我,那我们就都接受这个结果,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你不必因为我那天去看了你的演唱会就做这么多事,我去看演唱会是我自己的事,我去排遣一下情绪一下也好,缅怀一下过去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不代表我想和你叙旧。”

    “就这样,以后各自珍重。”

    陈松站在那里,一颗心仿佛千斤重,坠得他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他静静地看着梁经年走远,远得像他从未感受过的、短暂的、倏忽而逝的青春。

    “我去找过你!”陈松喊道。

    “我无数次去找过你!”

    梁经年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两秒钟后他又继续往前走。

    “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谦沐,我后悔了。”

    “我去找过你,无数次,每次都在最后放弃了。我告诉我自己,明天,也许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已经坚持了那么久,我已经让你放弃了那么多坚持了那么久,我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是前功尽弃。是我错了,我低估你了,你一直都是那么倔强、那么骄傲、那么夺目的一个人,挫折和困境才不会让你低头,我是现在才明白的,你有你的骄傲,你天子骄子的骄傲和底气,绝不会让你认输。可是多么不幸,那是我不能体会的,所以我才错了那么多。”

    “谦沐,你知道我是一直在仰视着你的吧?如果你不能知道我是一直在仰视着你的,那你其实并没有真正地设身处地地理解过我。”

    “我如何能坦然地接受,你遇到我是你人生中最不幸的事。”

    “你遇到我是件不幸的事,你让我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你不要这样说……”梁经年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闷,“你不要这样说,我遇到你从来就不是一件不幸的事。”

    “两位大哥,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喝一杯,叙叙旧。”路念星这时在一旁提议道。

    三个人坐在小酒馆门口,喝酒叙旧。

    这种弥漫着人间烟火气的小酒馆,路念星之前还没来过。

    这时已是深夜两三点钟,小酒馆门口聚着三三两两的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有的在大声吹着牛皮。

    陈松喝了一口酒,说:“我一直都想问你一句,谦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不好。”梁经年连丝犹豫都没有,接话接的快的还个打滑都没有。

    路念星:“……”哥哥,这就撒起娇来了。

    陈松:“……”

    “我说两位大哥,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们这曲曲折折、缠绵悱恻的过去,我真是好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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