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不合适的时间地点心动了。”

    次日,冈特老宅。

    “我本来想把他丢到北海里喂鱼,”里德尔微笑着,却让人感觉如坠冰窖,“但他们没给我这个机会,直接把尸体送来了小汉格顿。”

    魔法部给了在校外使用魔杖的临时授权,丁紫挥动魔杖,“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门前的尸体应声而动,平稳地飘进屋子里。

    眼不见为净。

    “那现在呢?”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里德尔大笑出声,“当然是为我亲爱的舅舅办一场体面的葬礼,他们不就希望我这样做吗?”

    他脸上的疯狂足以碾碎一切。

    “没有,”丁紫目视前方,声音沙哑,“他们没有这么希望过,你也没有义务为他做什么,做你想做的吧。”

    里德尔抽出魔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别想了。”丁紫握住他的手,帮他抬起手臂,紫杉木魔杖指向破烂不堪的冈特老宅,她念出了咒语,“火焰熊熊。”

    火焰最先吞噬掉墙角的枯草,又在风的助力下包裹住整座房屋,熊熊大火中,不住发出木材爆裂的噼啪声。

    里德尔沉默着,补上数个“四分五裂。”

    “里德尔同学,”丁紫走出两步,又返回去拉里德尔的衣袖,“不要站在下风向好吗,你不觉得呛吗?”

    黑魔王难得乖巧,安安静静跟着她走。

    丁紫把人带到上风向的土坡上,远处的火焰已经熄灭,滚滚黑烟从坍塌房屋中不断钻出。

    耳边飘来里德尔的声音,“这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嘲讽、不甘的语气,情绪崩溃前夕的表现。

    “这很正常,每个家族都有兴衰史,他们延续的是斯莱特林的血脉,不是斯莱特林的能力。”

    说到这里她瞄了眼里德尔,想根据他的反应确定下一句话,结果他的视线早已定在了左前方的那个人身上。

    是正在遛马的老汤姆。

    老汤姆显然也看到了这边,大惊失色过后,说了句什么话,看口型应该是“怪物”,然后拉了下缰绳掉头回去。

    里德尔追了上去,“障碍重重。”

    无形障碍挡住了来路,那匹骏马被迫停了下来。

    这次他没喝加了料的橙汁,后果难以推测,丁紫只得快步追上去小声提醒,“你身上还有踪丝。”

    老汤姆下了马,脸上有明显的恐慌,“你们都是怪物,如果没有那个女人…… ”

    周遭的气压蓦然降低,有那么一瞬间,丁紫甚至感觉她预知到了未来。

    被缴械咒夺去魔杖,被里德尔栽赃嫁祸,被投进阿兹卡班……

    于是她站了出来调节气氛,“愈合如初。”

    老汤姆脸上的擦伤瞬间痊愈。

    丁紫找出随身带的小镜子递过去,“这是魔法,你是基督徒吗?那就可以理解为……这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

    但老汤姆脸上的憎恨没有丝毫消退,看得出来,他并不恐惧魔法,他只是憎恨梅洛普,连带着憎恨和她一样的人。

    老汤姆把手按在腰间那把用作装饰的佩剑上,“我绝对不会承认他。”

    丁紫条件反射张开双臂拦住里德尔,语速飞快,“承不承认什么的都无所谓,里德尔先生,你也没有别的孩子了,根据大英帝国的法律,你的财产就要被一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远方亲戚继承了哦。”

    趁停顿时给他比了口型,“快走。”

    然后她挽上里德尔的手臂,“现在才想明白这些明显太晚了哦,这位优秀的青年早就不在乎你的看法了。脸色那么难看做什么,哦您要走了啊,好吧里德尔先生,祝您愉快。”

    看着老汤姆身影飞速远去,丁紫放开了手,后退两步和里德尔拉开距离,紧绷的神经只松了一瞬,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先是通过壁炉从校长办公室去阿兹卡班,得知尸体已经被“好心”送回小汉格顿,又去魔法部办理了相关手续,最后幻影移形来了小汉格顿。

    连续的长途旅行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现在连抬起手指这种小动作都显得格外费力,只好求助外界,“帮我拿块糖,在外套口袋里。”

    里德尔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拿出一块巧克力,“你在帮他。”

    丁紫抬起眼皮,那块巧克力正躺在里德尔掌心,他好心剥开了糖纸,却迟迟不肯递过来。

    大脑还在吵闹着,能量能量快给我补充能量,不然我就要罢工了!

    丁紫低下头,张嘴咬住巧克力一角,脖子后仰,重力作用下巧克力掉进嘴里,大口咀嚼咽下,“我不想惹麻烦。”

    下一秒手腕被禁锢住,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她再次体验了一波幻影移形。

    背叛,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为什么要帮那个混蛋麻瓜?明明他们才是一边的……不对,里德尔后知后觉,丁紫……好像从来没有承诺过他什么。

    可偏偏现在……微凉的唇擦过掌心,微弱电流流经血管到达心脏,这股颤栗感奇妙地压下了他的狂躁。

    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地方,里德尔抓住她的手腕,再次幻影移形。

    到达地点:伍氏孤儿院,他的房间。

    接住差点倒地的丁紫,扶她躺到床上后,里德尔拉了把椅子,开始询问,“为什么帮他?”

    “因为按照规则,他没有错。你的母亲……”丁紫表情纠结,“她也没有错,错的是马沃罗·冈特,是莫芬·冈特,是愚蠢的纯血统观点。”

    她坦然看向里德尔,“你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你确定要让这些破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仇恨继续束缚你的现在和未来吗?”

    这并不是现在的里德尔想听的话。

    如她所料,里德尔勃然大怒,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我不能接受的,是她愚蠢地爱上了一个麻瓜,是我令人不齿的身世!”

    丁紫快要喘不过气,但是理智还在,抬手回了一个巴掌。

    里德尔放开了手。

    “然后呢?”丁紫往后挪了一段距离,以防他再次攻击,“杀掉他们以后,你的过去就可以消失得一干二净吗?汤姆·里德尔,霍格沃茨史上最优秀的学生,你连这种破事都不敢面对吗?!”

    混乱,里德尔莫名觉得一切都太过混乱,事实、情绪、丁紫,甚至是他自己。

    逼仄空间让他喘不上气,里德尔看了眼半合着眼睛的丁紫,起身离开了房间。

    再回来时她已经蜷缩着身体昏睡了过去。

    还盖上了他的毛毯。

    丁紫醒来时已是午夜,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还有一个温暖咒。

    “荧光闪烁。”

    借着微弱光亮,她看到了正趴着桌上的里德尔,他应该是……睡着了吧?

    安安静静的,不发疯的话,分明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不合适的时间地点,她心动了。

    去爱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吗?可如果她爱的那个人,原本就是真实存在的呢?

    恍惚间,里德尔已经醒了,眼神冷漠。

    丁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了下,重新躺下闭眼睡觉。

    然后听到了里德尔的声音,“抱歉。”

    刚醒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好听得过分,“很多规则我都无法理解……”

    “那就记住它们、熟悉它们,利用规则漏洞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里德尔若有所思,“对不起,是我不礼貌。丁同学,请问可以和我一起去参加圣诞晚宴吗?”

    丁紫揪着毛毯边缘,所以……黑魔王也会向别人低头吗?

    霍格沃茨的圣诞假期在12月19号这天开始,小巫师们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有说有笑地登上了通往国王十字车站的列车。

    丁紫拎着手提箱进了列车最末端的车厢。

    里德尔在半小时后打开了车厢门,“什么事?”

    “你回孤儿院吗?”

    他就站在车厢门口,表情平静,“没错。”

    丁紫放下折纸,“圣诞节那天我去找你,你得带我幻影移形去马尔福庄园。”

    要求得理所当然。

    “好,”里德尔点头,要离开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去哪儿?”

    丁紫眨眨眼睛,语气轻松,“找家酒店住就好了,我又没有家可以回。”

    里德尔沉默着进了车厢,反手关门,坐到她的对面。

    没有感觉到他离开的意向,丁紫又问,“你不去……”

    “不去。”

    他的眼神有些……难以形容,丁紫闭嘴,翻出魔咒学教材专心阅读。

    列车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到站。

    丁紫飞快收拾东西,拿上手提箱准备离开,却没预料到小巫师对于回家的渴望,走廊上挤满了人。

    寸步难行。

    出站只有一条路,甩不掉跟在身后的里德尔。

    丁紫不喜欢如芒在背的感觉,刻意放慢了速度,落后里德尔一段距离。

    偏偏伦敦市区和伍氏孤儿院是一个方向。

    里德尔停在孤儿院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神情踌躇不决,似乎想说些什么。

    丁紫失笑,故意挑眉问他,“怎么,里德尔同学想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孤儿院是他耻于展示的伤口。

    他不会这么做。

    果然,里德尔直接转身离开,什么话也没留下。

    圣诞节当天,丁紫带着礼服去了孤儿院。

    里德尔看到她身上的常服时皱了下眉,在疑惑她为什么没有换上衣服。

    丁紫闪身进了他的房间,“我可不想穿着礼服走在大街上,怎么想也不太正常吧?请离开一下好吗,我需要换衣服。”

    五分钟后里德尔敲响房门,丁紫已经换好了礼服,正要准备化妆,“怎么了?”

    他拿出挂坠盒,“首饰。”

    “你确定吗?”丁紫没接,这和她的裙子一点也不搭,“其实这更适合男士佩戴。”

    里德尔看向她的装扮,是一条丁香色拖地纱裙,深V露背,却不显丝毫媚俗,走动时似乎有星光随裙摆流动。

    这是柔软的、轻盈的,的确不适合那个略显笨重的挂坠盒。

    丁紫也在观察里德尔的装扮,“其实这最适合的是摇滚青年的铆钉皮衣或者机车夹克,正装压不住它。”

    她又想了想,“我还准备了一身西装,可以穿翻领衬衫,多配两条项链,这样应该不会太突兀。”

    “就穿这身吧,”里德尔进了房间,“很漂亮。”

    丁紫坐到桌前开始化妆,略作思索后提醒了他,“别忘了戴上你的复活石戒指。”

    里德尔怔住,“好的。”

    对纯血家族来说,筹办圣诞晚宴是一种传统。

    对阿布来说,这也是一个扩展社交圈子的好机会,邀请一些还算熟悉的朋友,当然,这些人也能给予马尔福家族一定的利用价值。

    这些猫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丁紫早早做了打算,计划找个角落躲起来喝酒,对她来说,今晚的社交毫无意义。

    但是对里德尔就不一定了,他是来“拉投资”的。

    准确来说,他的目的是结交人脉,所以才会执意要求丁紫戴上斯莱特林的挂坠盒,那不适合他今晚的装束,他需要丁紫帮忙证明自己的身份。

    马尔福庄园的红酒不错,味道醇厚香气馥郁,丁紫不知不觉喝掉了七八杯,还不忘和旁边不知谁家的妹妹扯两句有的没的。

    里德尔还在舞池里搂着漂亮妹妹跳舞,丁紫揪住路过的阿尔法德,借他的怀表看了眼时间:12:05。

    ***里德尔怎么还不结束,她想回酒店睡觉了。

    阿尔法德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贴心问道,“不舒服吗?”

    丁紫闭上眼睛,“困了。”

    阿尔法德提议,“马尔福庄园应该有为客人提供休息的房间,叫家养小精灵送你过去?”

    “不要了,等里德尔一起走。”

    做到这个程度的礼貌就足够了,阿尔法德了然,站起身准备离开。

    丁紫睁开眼睛,看了眼里德尔的现状,伸手拉了下阿尔法德的外套下摆,“队长,你应该……会幻影移形吧?”

    没等阿尔法德回应,她就意识到了这个提议的不可行性,连连摆手,“算啦算啦,队长你快去跳舞吧,我还有别的办法的。”

    今天真的喝太多了。

    几分钟后里德尔走到了她面前,“走吧,现在太晚了。”

    里德尔没去过她住的酒店,所以幻影移形的到达地点是伍氏孤儿院。

    他自觉离开房间,丁紫换下礼服整理好放进手提箱,穿上来时的便装,开门冲里德尔眨眨眼睛,“吃夜宵吗?我请。”

    为了减少轰炸,晚上的伦敦禁止灯火,丁紫借着朦胧月色,小心翼翼走路,然后一脚踩到了泥坑里。

    丁紫,“F**k! ”

    “荧光闪烁。”

    随着里德尔带来的荧光散开,她看清了这条满是泥水的道路。

    丁紫还在想用什么咒语处理一下这个状况,身体一轻,里德尔那条银绿条纹的领带出现在眼前,白松香味道进入鼻腔。

    丁紫反应不及,里德尔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正在这条泥泞路段。

    手掌顺势放在了里德尔上臂处,肌肉用力撑起衬衫,触感微妙,她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没想到他差点松开手臂,丁紫搂住他的脖子,“别放手啊。”

    ××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随便坐吧,桌上有橙汁和披萨,我提前点好的,这里六点以后就不提供餐食了。”丁紫脱掉弄脏的鞋子,拿了睡衣往浴室走,“果汁壶里有冰块保鲜,披萨可以用魔法热一下,有巫师住在附近,魔法部不会来拜访的。”

    里德尔表示了解,她也就放心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时里德尔正坐在沙发上假寐,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

    “要洗澡吗?”丁紫把魔杖插到笔筒里提供光源,“给你留了热水。”

    “好。”

    里德尔起身去了浴室。

    丁紫伸手摸了下披萨盘子底部,热的。

    浴室响起水声,她拿起一角披萨送入口中大口咀嚼,宴会上的食物大多是甜点,口感绝佳热量也极高,但没有丝毫的饱腹感。

    吃到第三块时里德尔结束了洗漱,丁紫擦擦手,“给你留了一半,来让一下路,我要刷牙。”

    里德尔好像有些错愕,“……好。”

    丁紫没太在意,身体极度疲累时她也会读错情绪,有问题明天再说,现在应该睡个好觉。

    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丁紫还在睡梦里,尽管本能告诉自己现在她有危险,应该赶快从床上爬起来躲去防空洞。

    但是最终叫醒她的,还是泼到脸上的冷水。

    骤然清醒的她睁开眼睛,里德尔正站在床前朝她大吼,“快走。”

    当即翻身下床捞起鞋子往外跑,顺带拿上了门口的包。

    刺耳警报声、飞机轰鸣声和近处爆炸声音里,丁紫跑进了最近的防空洞。

    找到空地坐下,穿上鞋子,看向旁边的里德尔,“谢谢。”

    这次是真心诚意的。

    里德尔看她一眼,眼神淡漠,“昨晚喝太多了?”

    丁紫惭愧低头,“是的。”

    防空洞内并不安静,需要靠近说话才能听清,丁紫看着拉近的俊脸,听到了他的提议,“现在最安全的应该是对角巷。”

    “赞同。”

    作为英国魔法界的经济中心之一,对角巷有古老强大的魔咒保护,可以避免麻瓜的任何伤害。

    唯一不足的是,对角巷只有小旅馆,还只剩下了一间房。

    丁紫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古早小言剧情啊,真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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