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宣传板的时候江雀才发现陆远舟就是理科三班的,忍不住腹诽:他帮自己班上做点事情居然问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要报酬,这状元的脑回路确实是她比不上的。

    觉也没补上,膝盖还肿了一块,江雀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悒悒不欢。

    喻槐安打完球回来得晚,看她双臂枕着头,以为她真的在睡觉,自觉没去打扰她。直到上课铃响起,发现她翻书的声音格外大,像是带着气。

    “你怎么了?”

    江雀从册子里抽出一张试卷,麻利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把腿撞了。”忽略掉陆远舟,简要向他讲述着器材室里发生过的重点事情。

    “很疼吗?”奈何现在是上课时间,他只能稍稍向后仰着身躯,目光望向着桌下。

    “还行吧。”

    桌下的一条腿突然伸直,江雀拧着眉,手贴着校裤用力揉了两把。她没有说谎,这个痛感不算难以承受的范围,毕竟她小学开始就跟着大哥练散打,这点痛她还是能忍住的。

    马上就下课要到晚饭时间了,可江雀的活动范围就没离开座位半米的距离。

    教室逐渐空荡,喻槐安见她依然岿然不动,察觉到不对劲,试探着开口:“到吃饭时间了。”

    “马上,我就快写完了。”

    她合上书,忘记了下午在器材室撞到膝盖的事情,自然得站起。不动还好,只要一动膝盖骨就开始阵痛,江雀咬着后槽牙,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掌贴着膝盖,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吃饭吧,我不饿。”

    “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雀的心情莫名低落,权当他是个没良心的,好歹也得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带个面包之类的吧。可喻槐安只简单扔下一句话,于是她强行把这种低迷的情绪归咎于她正在饿肚子。

    医务室,喻槐安双手接过校医递来的冰袋和喷雾剂,弯腰地执笔登记的同时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老师,有没有撞伤之后擦的药啊?”

    陆远舟回教室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器材室受到惊吓的女生是岐江“女侠”。周围的同学对这位乐于惩恶扬善的“女侠”评价极高,什么手擒盗贼和手刃社会小混混的故事讲得好像他们是当事人一样逼真。

    原以为器材室内的女生不过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连最基本的电磁打点计时器需要哪些材料都不知道。得知她在最好的文科班还没有吊车尾,学习好又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倒是让他挺刮目相看。

    在穿过学校超市,路过冰柜的时候,想起自己的粗鲁行为。陆远舟良心有些过意不去,拐了个弯往医务室的方向去。

    校医刚要转身去找药,听见又是来拿喷雾剂的,指着喻槐安,“呐,最后一瓶喷雾没有了。”

    陆远舟低头看见登记表上方正清秀的字迹,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收起情绪,快步拦下已经走出门口的人,“兄弟,能不能让给我用用,情况紧急。”

    “不好意思,我情况比你更紧急。”

    喻槐安虽然面无表情平视着眼前人,但拒绝的态度还是很坚定,推开他的手,并没有因为他态度好就同意。

    被人无情拒绝的陆远舟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无奈地抓着头顶的碎发,看来只能明天再赔礼道歉了。

    喻槐安回到教室时,江雀现下真的睡着了,握在手里的冰袋已经挂着些许水珠。他轻拍着她的肩头,细声细语唤醒睡梦中的人。

    江雀睡得不踏实,稍微有点声响很快就醒了。揉着眼皮,慢悠悠掀起眼睫扭头看他,“你回来了?”

    “先拿冰袋敷一敷,之后用这个,这是给你买的三明治。”喻槐安从袋子里拿出喷雾剂和晚餐,一样一样向她介绍着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之前的失落情绪因为他的到来突然一扫而空,被随之而来的感动和惊喜取代。像哪根筋搭错了,她随口打趣说着:“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嗯。”

    他脱口而出的回答让两人都愣了神,江雀噎在嘴里的话吐不出来,耳廓渐渐升温。

    下过雨的傍晚是泥土翻新的味道,窗外的风钻过缝隙吹起她后颈挽起的长发。

    喻槐安反应很快,马上又补充道:“我们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你说得对,大家都是好朋友。”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确实痒麻麻得乱成一团。

    尴尬的时候人总是不自觉会假装忙碌的样子,比如她弓着背低头在桌箱里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比如他手忙脚乱地在桌面上胡乱摸一通,最后拿着水杯走出教室。

    他清楚理论知识,大脑的右半球掌握了自己的情感和直觉,面对来自她的情感发问时,自己的第一反应不会骗人。

    果然喜欢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是最真实的,思绪会变混乱。

    直到水杯里装着的温水溢满手心,流进水槽,喻槐安才回过神,关上水龙头,擦干手。

    他努力平复好跳动的心脏。

    两人默契地假装无事发生。

    许久后,江雀伸直了双腿冰袋平放在膝盖上,方便腾出手吃晚餐。嘴里嚼着三明治,偶尔停止吞咽的动作。

    “其实我腿上的伤是因为陆远舟,就是那个理科状元。”

    “陆远舟?”喻槐安鲜少参与同学的八卦,他只知道名字,并未见识过名字的主人。当听到江雀居然会和陆远舟有关系,心底莫名惴惴不安。

    她咽下嘴里含着的牛奶,点头继续说:“我在器材室找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把我一跳然后就撞到膝盖了。”

    “你认识他?”

    见她摇晃着脑袋,喻槐安沉默了许久才摆平心中那股不知因何而来的占有欲。

    擦干净唇边食物的残渣,表面满是水珠的冰袋被拿开,膝盖处的皮肤呈现青紫色,江雀龇着牙,难怪这么疼。

    “把这个擦了吧。”喻槐安打开喷雾的盖子,摇晃好才递给她。

    她随意往膝盖上喷洒几下,就要放下挽起的腿脚,却被他叫住。

    “你应该按摩一下,这样子才能好得快。”

    这药的味道实在刺鼻,弄在手上的话当下是肯定散不掉味道的,她摇摇头,“懒得麻烦,就这样吧。”

    以为她是真的嫌麻烦,喻槐安不假思索地抬手按住她即将被校裤盖住的膝盖上,掌心抵在撞伤处画着圈,手上使了点劲又不敢完全用力,别开头盯着窗外。

    “很快的,不会麻烦。”

    没来得及推脱,膝上的温度逐渐攀升,刺痛的感觉夹杂着更多的舒爽感,江雀头皮一阵发麻,药油一点点被皮肤吸收。她能感受到他指根的茧皮,只当他是长时间写字才会有的,没有多想。

    “你怎么这么熟练?”

    被人夸奖之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之前给外婆按肩膀的时候学了一点。”

    以前的她因为怕痒,从来不知道按摩是什么感觉。没想到第一次给她按摩的人是他,看着他被碎发遮住的眼睛,江雀突然推开他的手,“我觉得差不多了,谢谢你。”

    他以为是自己的力气太大让她不舒服了,被推开的手悬在空中几秒后,很快就随着她的裤脚一起放下。

    等到晚上放学,江雀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拖着右腿小心挪动着步伐。楼道口挤满了回家心切的同学,江雀身靠着墙,自知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要别和大家挤了,免得雪上加霜。

    喻槐安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她一起站在走廊上等。

    单肩挎着包的陆远舟,和旁边的人交谈时低头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熟悉的面孔,招呼着旁边的人,向下大步踩着楼梯。

    “江雀。”

    陆远舟的声音使得江雀和喻槐安不得不终止对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江雀站直了腿,好奇的同时并没有卸下对他的防备心。

    陆远舟抬手指了指她衣摆的刺绣,“我又不是瞎子。”

    顺着他的目光,江雀瞥见校服衣摆上黑色线头,这是她刻意让妈妈把名字绣得小一些,没想到这状元眼睛这么尖。

    陆远舟懒得铺垫那么多,简明扼要:“你的腿没事吧?”

    她咬紧后槽牙,忍着痛强行抬了抬右腿,很快就放下。关于她的腿伤,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喻槐安很快就知道男生的身份。

    见她没什么大表情,陆远舟当真以为没什么事,自己是白担心一场,拉了拉肩带,“我也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人,有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想看她失措反驳的样子。

    站在江雀身旁的喻槐安听不下去,往前迈了一小步遮挡住江雀一半的身体,直视着面前的男生,“不麻烦你了。”

    陆远舟早就注意到站在她身后保持缄默的男生就是医务室外自己拦下的人,想起男生说得情况紧急,原来他们是为了同一个人去的医务室。

    “哟,女侠在学校还配备小弟啊。”陆远舟歪着头,露出一排白亮的牙。

    不难听出男生口吻里的嘲讽,没等江雀回应。喻槐安阴沉着眸子,向男生靠近一小步,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陆远舟单手插兜,稍稍偏着头,舌尖轻顶着最锋利的那颗牙。

    同样穿着校服,差不多的身高,气质又完全不同的两位少年相当扎眼。陆远舟笑得轻蔑,而站在他对面的喻槐安则面无表情。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是针尖对麦芒。

    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还好陆远舟被人叫走,不然她都要以为这两人要一直僵持到天亮。

    江雀拖着腿走得慢,喻槐安自然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地铁站,头发上就挂满了细密的水珠。

    伸手摸了摸书包侧面的网兜,摸了个空,看来是把伞落在教室了。

    雨势渐大,喻槐安的伞也不过单人伞的大小,根本不够为两人同时挡雨。

    喻槐安歪着手握紧伞柄,像一把失控的天秤,黑色的伞面完全盖住她的头顶包括她拽着肩带的手臂。

    “要不我背你吧。”他看雨越下越大,江雀走得实在是慢,不免心急。

    她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她毫不夸张地认为喻槐安这个小身板背不动自己,自己背他还差不多。

    干脆勾着脚,手搀着他的臂弯,“我还是单脚跳回去吧,这样更快一些。”

    在他眼里,伞下的人跳起来像个刚开始学步的麻雀,时不时抬头朝他得意地笑,“喻槐安,我跳得也很快对吧!”

    挂在树上的雨滴落在伞面,声音清脆。街道两旁的路灯映照着两人脚下的路,影子倒映在深浅不一的水洼里,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终于到家,直到伞被收起,江雀才发现喻槐安一侧的衣服被淋湿,白色的短袖校服紧贴着他的皮肤,恰好他又背对着光线。从肩膀到腰腹,肌肉的线条隐隐约约,少年与生俱来荷尔蒙开始朝她叫嚣。

    她怎么不知道,喻槐安什么时候把身材练成这宽肩窄腰,瘦而不柴,看来自己真是小瞧他了。

    她看得入迷,不自觉有了吞咽的动作。

    意识到江雀的目光,以为她是在内疚,喻槐安开口安慰道:“没事,很快就会干。”

    “哦。”被人抓包的江雀突然红了脸,说话都开始结巴,“那你小心别感冒了。”

    “你也是,腿上记得擦药,明天应该就不那么疼了。”

    他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她擦药,而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关上门后脑子里还想着他那被雨水浸湿后,棉质衣料下身体湿漉漉的朦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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