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变扭的在街上呈现一列的行走,前方的莫名聚集了一群人,跑到前面的许晏转头对着许珩泽说了什么,然后又跑了过去。

    不同于刚才他们开玩笑那般热闹的氛围,人群里更像是蔓延着诧异,用不着上前去,按照平静已久的过程来看,多半是出事了。

    鱼岁岁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反正对她来说最受不起的穿书都被她碰到了,也没有什么是现在的情况下不能接受的了。

    耳畔还残留着许珩泽关心的话语,小姑娘就已经拨开人群跑了进去。

    人群围绕着一男一女,男方倒在地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抽搐,眼眸泛白,嘴角挂着不受控制流出的口水,女方手忙脚乱将倒地的人反复摇晃,试图唤醒。

    “许晏,这人好像那些人……”岁岁皱着眉头,轻咬着手指,身上不菲的裙子就这么摊在地上,拥挤的人群早就踏上了脚印,只是她并不在意这些罢了。

    “不要声张,先疏散人群。”许晏压低声音在边上回话,少年挺立在人群里,冰冷的眼眸扫视着周围人的反应,没有人慌乱,至少,百姓还没有知道这场浩劫。

    “想办法,先把这些围着的人都散开,再把人带走。”

    鱼岁岁:?

    鱼岁岁一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样子,抬着头看着许晏。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城主的女儿。”

    许晏凌冽的目光环顾着周围的人群,搜寻着有没有可疑的人,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缓慢地落在腰间的长鞭握端。

    许珩泽和初梨到人群的中心把那男人扶起身,粗略地看了眼男子现有的情况,所有人都动起来了,这让岁岁不得重新不拾起鱼稚那个并不怎么喜欢的身份。

    “城主让我来处理此事,大家分散些,给这位大哥充足的空间进行抢救。”

    嘈杂的人群慢慢清净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就说这样不行吧,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废女,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她心里琢磨着,身边聚集的人居然慢慢开始疏散,原本拥挤的街道竟也会变得如此清净。

    那位女士跟在他们几人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要把所有的话都倾倒出来,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都会有些厌烦,不过大抵是天灾人祸面前道箴言。

    回到这对受害者的家里,两人是兄妹,父母已经失踪多日,上报县衙之后杳无音讯,岁岁听到这已经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倒像是自己做了错事那样。

    才经过了一个时辰不到,那位哥哥的脸上已经攀上了数条细密扭曲的黑线,整张脸看上去有些不忍直视,就连四肢的指甲也已经开始猛长、泛黑。

    “少城主,求你救救我哥哥吧,我们家现在已经是在崩溃的边缘了,我不能再没有了哥哥,求您了……”

    女孩子跪在地上,身上是仅够御寒的服装,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里流出,一遍又一遍的合十双手央求。

    “额……我不是什么少城主……”

    岁岁内心很煎熬,她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这些失魂魄者几乎是无法逆转,可当失去亲人的受害者们央求着她,让她救救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一种由然而生的无力感,心脏仿佛被掏空。

    许晏见不得这样的人性冷暖,从他们回来之后就只身站在门外,等到里面的动静逐渐平息,才冷淡地揣着手走进屋子里。

    兄妹两叫简洵和简沅,年纪估摸着二三十岁左右。原本已经计划好等到开春就搬迁到更好的房子里,结果父母失踪后,兄妹两就暂时放弃了搬迁的事宜,依旧在曾经的小家里生活,以为自己不走,父母就会回家,在他们看来父母只是年纪大了,走丢了。

    许珩泽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安慰,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只得转而问询简洵的情况。

    “我哥哥是今天早上出门去后山上拾柴火的,一般哥哥不会走很远,我在家里就能看见哥哥的身影,但是今天我没有跟往常一样目送他上山,等我收拾好家里之后,就听见哥哥的一道惊叫,将哥哥扶回来之后就开始有些发烧了,他自己断断续续的说什么被咬了,被咬了,但……我也没看见什么毒虫的影子。”

    许晏闻声,眼眸流转,像是想到什么,将人翻转过来,检查之余瞥了眼岁岁,“我要把他衣服掀开来,你也看吗,转过去。”

    “哦……”

    鱼岁岁没什么好气地转过身,和初梨一起暂且走出门去。

    屋内的情况也没有多好,等到两人出去之后,许晏和许珩泽就看见了简洵身上的伤口,被咬的地方在后腰处,伤口还残留着一根刺。

    “这不是蜜蜂的尾针吗?”

    许珩泽就着帕子将针拿下来,许晏也适时将她们叫了进来。

    “许晏,你们发现什么了。”岁岁蹲在床侧,注视着床上被符咒镇定住的简洵,抬手扯了扯许晏的衣角。

    感受到一股寒气,岁岁悻悻收回手,错过他的视线,乖乖不再冲撞许晏这个洁癖大王。

    “被蜜蜂叮了。”头顶的声音逐字跳出。

    看向许珩泽手里捏着蜜蜂尾针的手帕,本想着剧情,却被手帕上的刺绣吸引了注意。

    挪到许大哥身边:“许大哥,这不是初梨姐的帕子吗,要是这小虫真的有毒的话,那初梨姐不就没有帕子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身边的许晏轻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她的无理取闹,倒是许珩泽,拍了拍她的脑袋,和她打趣:“嘘,别被你初梨姐听着了。”

    “啊?你不打算告诉初梨姐吗,这样可以不行,许大哥你可不能像许晏那样胡来。”

    小姑娘说完还谨慎的转头看了看许晏的反应,果不其然,那厮正紧紧盯着她,意识到许晏好像听力很好的岁岁默默地捂住了嘴不再说话。

    “少听他们俩男的胡说,那帕子是我以前给阿泽的,因为是我绣的,所以上面也就绣了梨子。”岁岁将初梨那少女的小心思看在眼里。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是初梨的帕子,颜色都不一样,大抵就是初梨特意给的,为的就是凑成一对吧,许珩泽这个木头,服了……

    当思绪回到正题上,既然不是被人抽了魂魄仅仅是被蜜蜂咬了,那怎么会变成和失魂魄者一样的结果,心里一个想法逐渐产生占据上风——

    “这蜜蜂也被抽掉魂魄了……”

    岁岁不敢相信,目光看向许晏,他只是向边上瞥了眼,示意鱼岁岁跟上。

    泛黄的墙壁角落里长出了不少的苔藓,整个屋子里潮湿得紧,感觉再过一段时日就能凭空滴水了,两人依旧是隔了一个身段的距离,岁岁看着许晏俊丽的脸,纤长的睫毛卷着漂亮的弧度,不禁叹了口气。

    “又在看着我想什么奇怪的事情。”许晏清润的声音总有一股独特的磁性,戳动岁岁那点小癖好。

    “这个布局的人究竟是想要什么,才会将蜜蜂这样的小生灵也变成难以言喻的怪胎。”

    是因为人变成了这样才将其他生物也一并变成怪物吗。

    许晏垂眸不经意的看了眼鱼岁岁,转而将目光快速地转向室外。

    明明春天应该是个热闹的季节。

    很难想象,蜜蜂是一种如此勤劳的生物,当植物生长出花苞,他们飞到不同的植物上采集花粉,在进行下一步的生长进程。它们会碰到各种各种各样奇怪的小动物,会碰上各式各样的人类,他们或许不喜欢蜜蜂,或许会害怕蜜蜂。

    但如果这样算得上社交极其复杂的小生灵已经产生变异,那很难想像,是否会有很多和简洵一样的受害者。

    岁岁不知道许晏对于她刚刚提出的问题有什么想法,再次回到几人聚集的地方,眼神和许珩泽交流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把现在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后果,经过伤害最小化的语言让这可怜的一家知道发生了什么,要让这个平凡普通的姑娘,再一次收到亲人离开的结果。

    许珩泽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这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事情,那不管我们是否决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告诉他们,早晚会形成纸包不住火的局面,所有人都会生活在恐惧里。”

    许晏还是站在房间的另一边,远离不熟悉的人群,脸色苍白,没有任何的表情修饰那张极其漂亮的脸。

    好吧。

    鱼岁岁妥协了。

    如果终会有人来做这个坏人,或许她来当还会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到任务结束,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的世界里还有鱼岁岁这样一个人。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将身后不小心被群众踩脏的裙摆叠进里层,深吸了一口气,“简沅,我们可能得告诉你一些事实……”

    当时间慢慢的流逝,岁岁磕磕巴巴地将事情告诉了慕湳城这样一家可怜人家的幸存者,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的是,简沅并没有像看见自己哥哥倒在街上,那样的失魂落魄,相反,简沅极其的平静。

    当然如果她的眼眶没有红的话,岁岁可能真的会以为她没有听见刚刚的话。

    “我的哥哥现在难受吗?”

    简沅只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猜,令兄现在可能已经过了难受的那一阶段,等他完全结束变化期,会失去很多东西,比如说记忆,比如说疼痛。”

    简沅的眼神里终于充斥了泪水,她的身体再次因为失去亲人而痛苦的颤抖起来。

    许晏在另一边看着鱼岁岁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世界的变化,她的反应和眼前这个失去亲人的姑娘截然相反,简沅的反应是纯粹设身处地式的情感,可是鱼岁岁展现的呢,除了相遇那天遭人威胁的情形下留下了几滴眼泪,面对失魂魄者,不是惊讶,没有害怕,就好像将自己的命运全然掌握那样的洒脱。

    鱼岁岁始终在许晏这里是一个危险且神秘的外来人。

    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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