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怎会如此?!

    秦栀欲哭无泪,慌慌张张站起身子,却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再次重重跌在褚云祁的身上,她的脸撞在后者脖颈间,手也不自觉扶在他胸口。

    青年白皙的皮肤泛着微粉之色,胸膛微微起伏,似是压抑着慌乱的情绪,他额角青筋跳了跳,隐约还能听见喉咙滚动的声音。

    “对不住,为师不是故意的!”

    为师真的有苦难言啊啊啊!

    该死的系统怎么不提醒一下!她怎会知道戴着轮回之眼会形同梦游!

    如今系统似是自知理亏,一点都不敢吱声,生怕被秦栀给迁怒了。

    秦栀尴尬地笑了几声,脚下留了几分神,她回头望向脚边方才绊倒她的物件,竟是缚灵绳。

    褚云祁跟着坐直身子,复杂的眼神循着秦栀目之所向望去,原本悸动之心顷刻间沉了下去。

    他垂下眼,低哑的嗓音似是自嘲般笑了笑。

    “师尊这般着急,原是要做这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

    秦栀手忙脚乱从地上捡起缚灵绳,褚云祁脸色煞白,目光里添了几分伤情与试探,“今日是满月,是徒弟忘了,自当认罚。”

    秦栀满头大汗,在识海内一个劲问系统:“到底怎么回事?十五是什么日子吗?”

    系统“嘶”了一声方才答道:“每月十五月满之夜是宿主给褚云祁定下的责罚日,每到这日褚云祁自子时开始便要跪在院中,不论刮风下雨寒来暑往皆是如此,直到午时进陨冰室受刑,一般是百十来下鞭刑,偶尔宿主会换成柳条或是木棍,一个时辰下来,皮开肉绽是小,常常打得褚云祁骨骼碎裂……”

    秦栀燥热的心绪一瞬间跌落至森寒谷底,从头到脚升起的凉意凝结在面上,可在褚云祁看来,师尊又生气了,今日怕是要一通好打。

    可笑的是就在方才,秦栀紫色面纱遮目,耳尖红红地大半夜闯入他房间,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榻上,他心脏怦怦,脑海里闪现而过无数与她尤花殢雪的一幕幕画面。

    那一刻,他竟难以抑制对师尊的觊觎。

    可缚灵绳的坠地,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底的欲/念。

    他坚信那三年虐打他的人,不是真正的师尊,是她的心魔蛊惑了她,而他的师尊自小疼他爱他,从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只要自己眨巴着那双朦胧泪眼看着师尊,便什么请求都能被答应。

    他忽然很想知道,师尊会不会因为心魔在他身上凌虐的痕迹,而生出更多的怜惜与愧疚,会不会比起从前更疼他爱他。

    他再抬眸之时,眼眶中竟已然续着薄薄泪迹,自秦栀身边擦肩而过,他走得缓慢,心里默念着三声,果不其然被后者猛地捉住手腕拉到身前。

    “不许跪了,”秦栀眼底痛意难掩,一副心碎到极致的模样,“从今往后,再也不必跪了!”

    秦栀缓缓走到褚云祁面前,替他披好外衣,而后踏出了他的屋子,又立在院中转身看他,不出所料,后者的眼神一凛,浑身肌肉都一瞬间紧绷。

    秦栀以为他怕急了她。

    就连见上一眼便如此忌惮。

    她兀自苦笑了一声。

    可褚云祁再难抑制心底的情绪,他好想如幼时一般扑在师尊怀里,于是疾步向前,紧紧抓住了秦栀的衣袖。

    “师尊,别走。”

    他散乱的发丝随风勾住秦栀的发带,眼角微微下垂,“师尊,能抱抱我吗?”

    “嗯?”

    系统忽然大笑起来:“呐呐呐!我就说吧!没有什么是一个抱抱不能解决的!”

    “……”

    秦栀揉揉褚云祁的脑袋,顺势揽着他的脖颈埋进自己的肩窝,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师父方才真的不是故意为之……云祁,日后你在师父面前,再不用谨小慎微,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永远都是我爱护的孩子。”

    褚云祁愣住了,他甚至不知秦栀何时松开了手,不知她何时离开自己的院子,直到他倚着门框坐下,手指紧扣在青石阶上,心思复杂,

    他在她心里真的……只是孩子吗?

    若他们不是师徒,是不是不用遵循伦理禁锢?

    情谊肆意疯长,他对师尊的感情不知不觉走向背德的一面。

    风雪无言道不出答案,唯有那颗胸膛下不断跃动的心敲出了无序的旋律。

    ——

    次日清晨,秦栀安抚好商岚,令他乖乖待在自己房内不要擅动,而后防止褚云祁与他接触又生是非,于是吩咐他下山买些蔬菜种子,而后孤身一人来到扶桑山地牢。

    她要审一番闪电魔狐。

    先前审问的执事们已得知此灵师名为紫渊,原是南诏人士,多年前与她的爱人来到白帝城附近游玩,后来爱人失踪,他也音讯全无了一段时日,再现身时已成了魔修,占了几座山头收容几百名同为魔修的小弟。

    再后来,一个月前,他性情大变,忽然遣散了身边的小弟,独自一人镇守荒山,也从那时起新娘开始陆续被掳走。

    “秦峰主,这便是那闪电魔狐灵师,那日他服用拔高修为的禁药,本难逃一死,但商峰主与李师兄为他护住心脉保住一命,方能在此苟延残喘。”

    看守地牢的杂役恭恭敬敬引着秦栀来到地牢较深处,只见紫渊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一张脸面向里侧,若非胸口微弱的起伏,便形同死人。

    秦栀朝杂役微微点头:“开门,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他。”

    杂役有些犹豫,壮着胆子道:“秦峰主,不是小的刻意阻拦,实在是长老阁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您也知道这地牢符咒禁锢极深,若没有口诀破解根本不可能入内……”

    见秦栀并无不悦,杂役声音稍大了些,“长老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紫渊出自南诏腹地,并非百川的那一脉闪电魔狐,莫要徇私,徒增杀戮。”

    听了这话秦栀愣了愣,旋即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般笑道:“长老阁这是怕我杀了他?”

    杂役额头冒汗,不敢多说什么。

    多年前秦栀与闪电魔狐灵师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她本就睚眦必报,那时刚刚得道,又是少年心气,于是杀了那一脉所有人,她依稀记得在贡桌下发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眼眸湛蓝已然觉醒了本命灵兽。

    从前便是他的一句“爹爹,那个渔民不愿意把珍珠给我玩,真坏!真该死!”

    于是秦栀满门被屠,血水染红了海的一角,她拼命在雨中奔跑,煞白的闪电如屠刀般紧紧跟在她身后。

    雷电,该死的雷电!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仅为了一句孩童抱怨便大开杀戒,若有一日她的实力能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定要杀光所有人!

    “不过是雷罢了,我亦可用雷,凭何不能与之相抗?!我不服!我不服!——”

    数阶修为的差距又怎是她一句不服便可抵消的?

    秦栀嘶吼着指着苍穹,眼睁睁看着一道几丈宽的巨雷劈在她身上,一瞬间她意识溃散,仿佛形神俱灭、化为飞灰,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闪现在眼前。

    娘亲……爹爹……阿爷……阿兄……

    别走,你们别走!

    “阿栀快跑,不要管我们!”

    她那个永远不敢大声说话的兄长,怂包到每次被人欺负都要哭的兄长,竟用身体死死抵住了后门,换取秦栀短暂的逃亡生机。

    “啊!——”

    她于雷中涅槃,彻底洗去了除了雷以外的混杂元素,只留下了最纯粹的雷电之力。

    终有一日,她修为步步高升,再次来到闪电魔狐府邸前,一剑一人,将所有人杀了个干净。

    她将贡桌下的少年一脚踢了出来,目带嘲色。

    看见他跪在地上求秦栀放过他时,秦栀笑道:“我若是你便会用尽全身力气逃跑,怎会留在此地束手待毙?”

    说罢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头颅。

    可笑,他劝她心善,怎不跨越时空去劝幼时的自己莫要心生歹念?

    回忆收拢,秦栀掩去眼底杀意,道:“罢了,我就在这问他几句,不会伤他。”

    杂役一直打量着秦栀的神色,他听说过秦栀的往事,知道她与闪电魔狐灵师之间有着极深的仇怨。

    杂役退守到一边。

    “紫渊。”

    他缓缓回头望了眼秦栀二人,眼神麻木。

    “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栀自顾自开口道:“吸食内力汇聚于一人体内,无非是两个目的,其一,为了借外力突破十阶的桎梏,一步登仙;其二,成为人世霸主,将所有人掌握在掌中。”

    “无论是哪一种,对寻常修士灵师来说都是极不公平的一件事,尤其是无辜失去内力的人,所以这件事,扶桑山一定会彻查到底。”

    秦栀走近几步,“你将姑娘们的内力吸走,却并未伤害她们,便有两种可能。”

    “一,心有良知,你不愿伤及无辜。”

    “二,受人胁迫,做这些事并非你本意。”

    “我猜,应该是第二种吧。”

    紫渊不说话了。

    秦栀又说:“你吸纳内力怕不是为己所用,是为旁人做了容器,是帝城之人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要增长实力。”

    秦栀笑了,“看来我说对了,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被人禁锢了对吗?”

    她话题转弯之快,叫身边的杂役都为之咋舌,何况本就绷着一根弦的紫渊。

    他目光闪烁,不再答复。

    秦栀目光闪烁道:“你可真是个忠仆,如今你生死不明,怕是在主人面前已是失了价值,你猜猜看,若你什么都不说,你的家人、爱人会是什么下场?”

    “你被主人服食禁药,如今堪堪依靠一丝内力吊着性命,你还能活多久,想必自己心里很清楚。”

    说罢秦栀转身离去,可刚走两步便被紫渊声音拦下,他跌跌撞撞走到门边,一边咳血一边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秦栀立刻踱步到他身边,垂下身子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可紫渊摇了摇头,答道:“我并不知主子究竟是何来历,但我知道我上级的名字,他也是你们扶桑山的人。”

    他缓缓透露出一个名字来,叫秦栀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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