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不清楚王导对演员的容忍度,也没在名导的剧组溜出去玩过,想找个同行跟她一道去壮壮胆,恰好温桃殊也想去,方言还在发消息:测一下。

    方言:没拉黑啊,你怎么突然不回我?

    方言:去吗?去不去看啊?也不知道A市小宁谧是不是徒有虚名。

    方言:你认识宁谧吗,听过他的歌吗,狙击心脏的天籁之声。

    温桃殊打字:[我喜欢王川。]

    一秒,两秒,三秒。

    温桃殊怀疑自己被拉黑了。

    好在安静了许多,温桃殊想到什么:“你怎么突然改行程了,什么原因啊?”

    她其实有猜测,想听到沈择亲口说。

    温桃殊装傻:“拍戏太辛苦了,脑细胞死掉了,猜不到。”

    沈择嗓音磁性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勾唇:“一个丈夫来找他的妻子,你说是什么原因?”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偏颇的念头——沈择的嗓音比素未蒙面的A市小宁谧更容易让人陷入爱河。

    温桃殊的睫毛轻颤,眼睛从自然状态变成了盈着笑意,眼尾微弯:“好嘛,我先去洗个手。”

    她进了卫生间,镜子里映照的脸能瞧出来美人的底子,但黄黑瘦弱的妆容覆盖了大部分原本的优越,显得风吹日晒,营养不良。

    拍了一天的戏,这副妆容已经有所脱落,显得整张脸更加难以言喻。

    温桃殊:?

    你好,镜子里的女士,你哪位?

    她回酒店一般是下班,拍完了自然是卸妆的素颜,而今天还没拍完,可卸可不卸,她就懒得卸掉。

    但她忘了没卸妆。

    素颜也比这幅妆容好上一百倍啊!!!

    不是得体完美的形象本来就不是她平时的作风,让沈择见到了更是雪上加霜,摧毁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偶像包袱。

    温桃殊迅速卸完妆,把目光投到外面,和沈择商量:“你先回房间呗。”

    沈择挑眉。

    读出了他的疑惑,温桃殊心想我还能干嘛我当然是要捡起我的形象啊,她道:“我要打扮啦,难道你要在我房间等我换衣服吗?”

    “如果你邀请的话,”沈择眉眼染上了倜傥:“未尝不可。”

    温桃殊:……

    温桃殊耳根微红,憋了有憋,还是没忍住,低低吐出两个字“流氓”。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椅子利落归位,朝卫生间这一侧走来,温桃殊竖起耳朵

    镜中的人素面朝天,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美丽精致的锁骨,黑色的肩带若隐若现,手停落在心脏附近的第三颗扣子,但没有动作。

    脚步在卫生间门口停下,修长俊美,衣着得体的英挺身影投射在磨砂的卫生间玻璃门,和温桃殊只有薄薄的一门之隔,几乎是近在咫尺。

    ——下一秒,卫生间附近的房间门干脆开启,又利落阖上。

    **

    晚上还有夜戏,待会得去片场补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温桃殊在十分钟内画好了简单的妆容和更换衣服——毕竟是能在一分钟内戴好所有首饰的闪电女人。

    温桃殊敲响隔壁房门,房门开启,乍一看,沈择还是那副装扮。

    但仔细分别,方才垂在额边的几缕蓬松有度的碎发被固定在耳后,衬衫袖口的一小块面料从简约高级的平素变成巧夺天工手工浮雕。

    如果说温桃殊是明晃晃展示,沈择就是暗戳戳勾人。

    温桃殊尚未察觉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变动,她和沈择没开车,往河边走。

    他们拍戏的地点处于郊区的小镇,最近的繁华地带是十公里外的酒吧街——方言嘴里的小宁谧工作的地方。

    远离城市的地方空气清晰,河流清澈,环境怡人。

    温桃殊说:“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卸妆,要不是进了洗手间,我都忘了我还没卸妆。”

    她定着这么一副营养不良的黄黑妆容和沈择叭叭讲话,他居然没提醒她!

    沈择觉着好笑:“在我面前也需要维持偶像包袱?”

    就是在他面前不需要偶像包袱,温桃殊了然,自己还蛮受用的,不过这么多年来,包袱都背习惯了,一时也拆不下来:“暂时需要吧。”

    她继续给沈择分享趣事:“对了,刚刚我同事跟我花痴一个酒吧驻场,说他像五大天王里的宁谧,然后我说我是王川粉丝,她到现在还没理我,哈哈哈哈,不过你应该不认识她。”

    “认识。”

    “啊?”温桃殊好奇:“你认识她?”

    ““让人陷入爱河的嗓音”。”

    温桃殊:你记忆力还挺好的哈。

    没说出舔屏、八块腹肌等少儿不宜的句子可能是沈择最后的仁慈。

    温桃殊动了动鼻子:“你有没有闻到酸酸的味道,咦——谁家的醋翻了啊,是我家的吗?”

    沈择也没否认,笑了笑:“嗯。”

    温桃殊:……

    你家的能说成我家的,你还蛮能倒打一耙的,温桃殊心道。

    又想到,他俩已经结婚了,而结婚证是夫妻和家属关系的证明,从这个意义来说,他家的好像也可以说是她家的。

    温桃殊半开玩笑:“你还挺能占我便宜,我还没同意你家的就是我家的呢。”

    “所以我这不是来,”沈择慢条斯理道:“增进感情了吗?”

    温桃殊嘴角泛起浅淡的笑意。

    “好吧,勉强同意了。”

    “对了,我和你说,我之前在剧本的空白页画王八被王导看见了,他说我是乌龟真人的得意大弟子,要是他知道我是跟你学的,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你说是吧——”温桃殊拖长调子:“师兄。”

    谁能想到被无数导师和同学夸赞的沈择一本正经在会议上画出栩栩如生的王八呢。

    只有她知道。

    话题扯到沈择身上了,温桃殊想起她去找沈择那天,他流露出了一丝不愉快,她猜测是公司的大事或者家事要解决,但他改行程没回去。

    温桃殊发问:“你给我讲一下你最近的事情嘛,礼尚往来。”

    温桃殊补充:“比如那天我去找你,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似乎已经习惯独立处理各类情况,沈择言简意赅:“没事。”

    如果是几个月前,温桃殊可能会想,你说没就没吧我也懒得问,更可能是压根不会过问他的事。

    她不再向前走:“如果是我不能知道的就算了,如果是我能知道的……”

    她止住话语,也不讲话,就安静地看着沈择。

    接近素颜的妆容完全展现了温桃殊的五官优越,丸子头随性扎在脑后,眼里却是明显的执拗。

    沈择的脚步也慢慢停下了,眸光凝在温桃殊脸上,两人视线相交。

    不知过了多久,温桃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哎,还是不行啊。

    她的想法是,一段和谐良好的关系,离不开互相分享、互相了解、互帮互助,单方面维持和输出的关系不能长久。

    之前无意偷听到他和他父亲不慎愉快的交谈,隐约记得他父亲的教育理念是“物竞天择”,母亲早早去世,连名字都是直译“择”。

    她小时候只会在田里玩泥巴。

    他大抵从小就当报喜鸟了吧。

    她开口:“算了,我没有逼你的意思,走吧。”

    这段插曲掠过了,但气氛多多少少受到影响,没有先前那般高昂,温桃殊说:“快下雨了,天气预报今晚有小雨,我们要拍几场夜雨的戏份。”

    两三片乌云笼罩了天空,沿着河边往回走,郊区不禁烟花爆竹,有情侣在放烟花,旋转小陀螺在地面上闪烁了一圈,又趋于寂静,温桃殊手有点痒,但现下的气氛,并不适合,情侣越欢快,衬得他们这边愈发寂静。

    沉默中,沈择开口:“前几天,我父亲的心腹李铭去世了。”

    温桃殊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李铭”这个人名有点熟悉,她在脑海里搜索,也意识到沈择可能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然后呢?”

    “我父亲比较悲伤。”沈择为这个故事画了句号。

    过了二十秒,沈择没有续上内容,温桃殊反应过来——

    哦,他说完了。

    她的心态比较乐观,没事,两句话也很厉害了。

    温桃殊想到这个人名出现在何处了,她搜集沈择资料时,了解过这一段经历。

    据说沈宇集团现任大股东和董事长沈择挤兑走这位前掌权人的心腹李铭。

    “是他啊……”她面上露出惊讶,又迅速掩藏了。

    温桃殊说不好沈择跟李铭的真实关系如何,所以不好说出“节哀顺变”,万一他俩水火不容,一方死了,另一方能去他坟头上蹦迪,那就不用“节哀”了。

    她变化前的惊讶表情没有逃过沈择的眼睛,他看向乌云下的漆黑河流:“是他。”

    温桃殊清咳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安慰一下沈择:“那个,不过我觉得网络上的传言真真假假,你俩之前的矛盾,可能说不好谁对谁错,未必是你的错。”

    沈择勾唇,笑容意味不明:“这么信任我?”

    温桃殊说:“哦,那倒不是,我是觉得传言并不可靠。”

    而且沈择这人,应该不屑于为了掌权去挤兑一个人。

    沈择与河流融为一体的虚空目光落在了温桃殊脸上,眸里盛着微弱的路灯和她的影子,橘光点点,有了实质。

    空气凝固了几秒,温桃殊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也许是他们都想讲话,也许是都不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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