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微抿着嘴,眼神有些躲闪的看着玄空。

    姜月犹豫再三,开口道:“说来话长,这里嘈杂,待寿宴过后,我再去寻玄空哥哥,如何?”

    远处人群里,不时传来吟诗声和欢呼叫好声。

    “也好,贫僧等着姑娘。”

    姜月招来丫鬟,将膳食撤下,重新摆上了茶和容易克化的点心。

    姜月抿着茶水,雨后龙井,醇厚而味淡,

    将茶杯轻放在桌上,姜月望着对面的人,轻声问道:“玄空哥哥,你在寺中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玄空给姜月斟满茶杯,才缓缓道:“练武,习兵法,做早课和晚课。”

    姜月无意识摩挲着杯身,问道:“玄空哥哥的兵法亦是云里方丈教的吗?”

    玄空如水的星目望着姜月,轻轻颔首。

    “玄空哥哥看策论,习治国之道吗?”

    “偶尔。”

    姜月有些失神,呢喃出声,“偶尔吗?”

    “嗯,贫僧不喜文。”

    姜月猛然抬眼望着玄空,紧紧握着茶杯,指节发白。

    不喜文?姜月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呐。”玄空解释道。

    泪水滑落,姜月慌忙端起茶杯,用升起的热气掩饰着。

    寿宴过半,宾主尽欢,陈夫人缓缓起身,笑着对桌上的人道:“你们慢吃。”

    遂带着丫鬟走到了赵氏旁边,对着桌上其余人,微笑颔首示意,后与赵氏道:“赵姐姐,与我走走可好?”

    两人来到了宴席的边边,既能方便赵氏照看宴席,又不会让人听见她们的谈话。

    赵氏看了眼宴席,一切如常,这才转身看向陈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有什么事就直说,我还得回去照看着呢。”

    陈夫人顺势拉着赵氏的手,讨好道:“听你家老太太说,你家表姑娘还未婚配,我家书礼也未定亲呢,你看…”

    赵氏收起了笑意,盯着陈夫人。

    见赵氏不接话,陈夫人挑明了道:”你也是看着书礼长大的,才学品行那是顶顶好的呀,咱们也相处多年了,或许能更亲近呢?”

    赵氏脸上重新挂起笑意,却不动声色抽回了被握着的手,道:“书礼是个好的,我会与老太太说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回宴席。

    “呸。”赵氏刚转过身,就忍不住啐了一声。

    什么东西?

    若真有诚意,当高中后,亲自递拜帖登门拜访忠勇侯府,如今私下与她说道,是在作践谁呢?

    别说陈书礼还没高中,即使高中了,对上月儿也是高攀。

    陈朱氏是以为她的脸有多大?能做的了忠勇侯府三小姐的主?

    若不是书礼是个好的,今儿又是老太太寿辰,她非得骂她个狗血喷头。

    寿宴接近尾声,众人纷纷告辞,赵氏与卫大爷到前厅送完客人,往回走时,便忍不住说起了此事。

    瞧着气狠了的赵氏,俊朗儒雅的卫清握着夫人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笑着开解道:“左右你不过是给娘递个话的事,就当全你们交好这些年的情分了。”

    听卫清这么一讲,赵氏的气总算是顺了些。

    宴席结束,全府上下收拾妥帖后,天都黑了。

    众人在老夫人的寿康院用完膳,便纷纷告辞回去歇着了,卫家主与卫清去了书房,赵氏则亲自搀扶着卫老夫人去寝屋。

    赵氏提起此事已是心平气和,老太太也无甚表情,只是问赵氏:“你怎么看呢?”

    赵氏当即就骂了陈夫人一顿,老夫人被逗笑,瞥了她一眼,点拨道:“算是个拎得清的,这件事啊,你我都做不得主,还得是阿月说了算。”

    忙碌了一天的卫府众人,早早便歇下了,姜月也不例外,玄空做完晚课出来时,姜月院里的灯都熄了玄空便连夜回了傅家。

    辰时刚过,例行出去采买的小厮,东西没买齐,人就火烧火燎的回府了。

    卫管家瞧见了,正要飞起一脚给这不争气的侄儿,小厮就飞快在卫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句。

    卫管家听后面色沉重,问道:“当真?”

    小厮连连点头,“去了好几处集市,都在说呢。”

    卫管家迅速做出安排,“你机灵,你再去听听还有什么消息,东西我让其他人去买,你可警醒着些。”

    说罢,卫管家便脚下生风,一路小跑到了寿康院,刘嬷嬷正在老太太房外候着,卫管家便讲此事说与了刘嬷嬷。

    刘嬷嬷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推门进去,掀起帐帘,轻轻叫醒老夫人,边伺候老太太穿衣边说起了此事。

    “今早小厮出门采买,不知哪个黑心肝的在传,咱表小姐要与知府少爷定亲了,还说咱表小姐之前定过亲,把未来夫婿克死了,这回算是高攀了荆州未来的状元。”

    若是早几天听到这些话,老太太或许会被气狠了,但如今知道魏世子还活着,就不存在阿月克夫的说法。

    卫老夫人沉思片刻,道:“叫人出去传,阿月的未婚夫婿乃镇国公世子,镇国公才去几年,这帮人就如此贬低他定的儿媳?再说阿月为此思念成疾,暂不考虑定亲之事。”

    刘嬷嬷走后,便将还在歇息的曹嬷嬷叫了来,曹嬷嬷人还没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就吩咐道:“你去将月儿叫来,让丫鬟进来伺候就行。”

    曹嬷嬷刚走出一步,老太太又补充道:“若她还未醒,便等她醒了先。”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姜月才缓缓出现在寿康院门口,姿势那叫一个闲适悠然。

    看得卫老夫人的眼睛突突的跳,没忍不住骂道:“都火烧屁股了,你还这副温吞样子,你是真真要气死我啊。”卫老夫人边说,边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捶了几下。

    姜月正要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僵住了,眨了眨迷茫的眼睛。

    想到她那么大个风月楼,若真出了什么事,冬叶早就告诉自己了,遂稳稳的坐了下去。

    下一刻便扬起笑脸,对着老夫人讨好道:“真出了事,我还有祖母呢,阿月不担心。”

    老夫人只是心焦外面的流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半个时辰了也没人回来回话,并不是真怪姜月,便与她说起了原委。

    姜月听后小脸微沉,她并不在乎什么克不克夫,流言传回长安,玄空反而能安全些,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任人利用。

    姜月想了想 ,道:“昨日陈家夫人才与舅母透露,眉目都还没有一点儿,便已经传开,咱卫府定不会外传,极有可能是陈家那边漏出去的…此事还需告知舅母。”

    老夫人神色凝重,朝曹嬷嬷点了点头,曹嬷嬷便去请赵氏。

    不一会儿,赵氏便到了,刚听了前后,便重重拍在桌上,咬牙道:“定是那陈朱氏看我昨日应的不痛快,想用这招来逼咱们,从前只以为她是虚荣了些,但心是好的,没想到是个黑心黑肺的蛇蝎妇人。”

    姜月却不这么认为,连忙出声安抚,“舅母莫生气,此事应不是陈夫人所为,忠勇侯府的权势加上卫府的名声,即使结亲不成,陈夫人亦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多半是知府家的下人嘴不牢靠。”

    这时,刘嬷嬷带着早先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回来了。

    老夫人急急开口,“快说说,如何了?”

    刘嬷嬷道:“按照老夫人说的,老奴让人分别去城南和城北最热闹的集市里散播了消息,百姓们本念在镇国公的面上,对表小姐愧疚万分,但不成想,不知哪来的几个妇人,硬是说表小姐天煞孤星,克死了镇国公一家…”

    姜月的心咯噔一下,紧握着双手,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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